这人嘴里的大船,其实是镇上到县里的一艘二层画舫,上面除了船夫外,便是一群娇俏、妖娆的莺莺燕燕们。
如今正是各村、各镇的学子们去县里考试的时候,这画舫的生意自然比平日里更好。
“我听闻这几日大船上有彭州府过来的桃花姑娘都来了!”
说着,那人就要去抓郁危的手,非要带他去找大船,无视了郁危身边的温阮。
结果郁危却往后一躲,声音冰冷,“多谢为民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和内人已经定了其他船了,就不奉陪了!”
张为民年纪虽然大,可教他的先生辈分小,故而如今三十岁已是童生身份的张为民在瞧见比自己小十多岁的郁危,也得唤一声师兄。
别看张为民表面上对着郁危笑呵呵的,实际上却觉得愿意和郁危说话,是抬举郁危。
他如今是童生,在村里还是个夫子,可郁危呢?即使郁危是蒙元基的学生,可这科举看的是真才实学和运气,又不是靠关系!
“原来是嫂子啊!”张为民瞧了一眼温阮,露出为难的神情,“抱歉,我方才没瞧出来!”
都说首饰是女人家的脸面。
站在张为民面前的温阮生的娇小,纤细的腰肢显得她柔弱无比。
温阮穿的是一件极其简单的暗色袄裙,头饰和耳坠都很朴素,也难怪张为民会狗眼看人低。
“师兄何时成亲的?怎么也不请我喝杯酒?”张为民丝毫没察觉郁危的不悦,反而是继续凑上前说,“刚好,我家那女人也要去县里见她爹,你让嫂子和我家那女人一起坐马车!”
“至于我们,我们是男人,是读书人!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们还是坐大船吧!”
说着,张为民对着远处喊了一声,“张沈氏!”
下一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袄裙的少女朝这边走来。
温阮瞧着眼前的女子,大吃一惊!
张为民瞧着已经三十多岁了,是个老童生,可站在温阮面前的少女,却约摸十六、十七岁,一张容颜生的姣好,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
只是少女的手指上面却布满了老茧,眼下还有青痕,瘦的像是路边的野草似的!
少女身上唯一一件像样的首饰,还是缺了一角的粗劣玉石做成的簪子。
沈氏站在一身绸缎的张为民身边,活脱脱的像个丫鬟!
“你去雇一辆好一些的马车,亲自陪着我师兄的妻子去县里,你可得好好伺候她,不能有半点疏忽,知道了吗?”
沈氏赶紧点头赔笑,“老爷,我知道了!”
“嗯,伺候的好,老爷我重重有赏,伺候的不好,我可要狠狠的罚你!”
沈氏吓的打了个哆嗦,又赶紧走到温阮的身边,弯着腰对温阮讨好的笑了笑,“嫂子,我陪你吧!”
这会张为民像是丢了一个包袱似的,他对郁危说,“我帮你处置好了!”
“师兄,我和你说,这桃花姑娘生的可好了,肤若凝脂、颜如渥丹!师兄,你若写一篇桃花姑娘喜欢的文章,没准还能和她独处呢!”
说着,张为民又去拉郁危,还当着温阮的面,以过来人的经验和郁危说,“这女人,可不能太宠着,她们头发长见识短,会恃宠而骄的!”
“咱们是读书人,是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被个娘们拿捏住,说出去要被人笑的!”
结果,这次郁危直接甩开了张为民的手,生气的说,“男子汉大丈夫,靠的是在外面建功立业,而不是欺负女子得到恭维!”
“至于我内人,我愿意宠着,也愿意被她拿捏!”
“她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可不是来我家受气的!”
说完,郁危就牵着温阮的手,转身就走,丝毫不搭理张为民。
这下不止张为民恼羞成怒了,连沈氏都是一脸错愕的看着郁危离开的背影。八壹中文網
她想起郁危的话,身上的伤痕隐隐作痛——
“看什么看!”张为民冲着沈氏大吼,“没廉耻的东西,没见过男人吗?”
张为民抬起手就要打沈氏,而沈氏吓的赶紧低头,不敢说话。
不过,码头上人多,张为民终究是要脸面的,这一巴掌也没落下去。
他只是瞧着郁危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呸,把惧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还不是瞧上了人家的四百亩地的嫁妆!”
“伪君子!”
…………
温阮倒是没有被张为民的那番话影响心情,她跟着郁危走了几步,便让郁危松开了自己。
码头上可有不少的人,其中穿长衫的读书人更是比往日更多。
温阮虽然和郁危已经拿了婚书,可两个人在外人面前如此亲密,她多少还是有些在乎外人的眼光的。
她摇了摇手,松开。
郁危也不生气,安抚她说,“你别搭理那人!”
“我这一生,得阿阮一人便已足矣,哪会再看别人?”
温阮听的面红耳赤,她压低了声音说,“在外面呢,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郁危的话,永远都是让她那么贴心。
两个人坐的船也是江州的船,这艘船是开往彭州府的,有两层,这次只是路过县里。
郁危买的位子是二楼最靠前的位子,坐着既宽敞,又能瞧清楚前面的景色。
温阮知道这价格怕是不便宜。
“累了吗?”郁危说,“等会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会!”
温阮摆手,“那就累了,我是乡下人,可没那么娇气!”
郁危却说,“我可巴不得你娇气点,多依靠下我!”
温阮却是瞪了一眼郁危,目光落在了码头上。
江州的船离的都很近,她也瞧见了传闻里的大船,而张为民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到大船上,最后只能被迫重新找船。
他是童生,这次不必参加县试和府试,直接去州府里参加七月的院试即可。
张为民这么早出门,还要去一趟县里暂住,图的可不是早早到场用功,而是去炫耀他童生的身份的。
“这位老爷,我们船的二楼的确满客了!”船夫给张为民赔不是,“这一楼还有几个靠后的位子!”
张为民低声呵斥,“有辱斯文!”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缺这几个钱?”
“我可是童生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