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溪心下一抖,半边身子都凉了。
不用看冷千语什么表情,光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非常坑人。
可她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盼,能听见一个奇迹。
冷千语笑得很不好意思,“要不我明天赶紧找个媒婆,私媒官媒都可以,访个老实可靠的男子成亲,届时米已成粥,我已是有夫之妇了,我看萧贼还能怎么胁迫我。”
张溪听得嘴角抽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算病急乱投医呢还是狗急跳墙呢?
二人大眼瞪小眼许久,久到冷千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张溪才语重心长道,“这一时半会上哪找一个称你心意的男人出来?哦,又要老实可靠,又要能经历大风大浪,还要还不觊觎你的身家。别的不说,就算你拿钱来跟他交易,他能为你在大人找茬时顶住压力上挺身而出都是问题。要老实人不畏强权站在你身前说他宁愿要你这个刚认识一天的妻子也不要权势富贵或不怕强权欺压,真有这样的男人,我就先休了我家那个嫁他了。”
“还有啊,你既不是誓死不嫁,宁愿找个平常老百姓都行,为什么就不能嫁给辅相呢?我并非为他做说客,也不是图日后方便为自己谋划什么,只是觉得这道理说不通。”
冷千语轻笑,“自然不一样,嫁与寻常老百姓,咱们过的是简简单单的生活,每日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烦恼就行,但跟首辅结合,虽然不需要做黄脸婆,但深宅大院没有自由,还得端着世家颜面每日迎合奉承,最主要的是每个交往的人都是笑面鬼,猜度人心就够我们未老先衰了。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的日子你愿意?”
“哎……”
“哎……”
二人皆异口同声发出了一声长叹。
一个无奈。
一个悲哀。
又不知过去多久,张溪拨弄起煤油灯里的快要熄灭的灯芯,悠悠道,“难哦,别人成亲欢天喜地,咱家嫁人比受刑还苦。”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男子搭腔,“成亲真如此痛苦?”
二人闻声看去,就见一道伟岸颀长的身影进了屋里。
来人穿着紫袍常服,南珠白玉冠将三千青丝束在头顶,腰间系着一条八玉琉璃腰带,异常俊美的脸上浮现浅浅笑意,整个人显得极其清逸出尘。
张溪只觉脚上虚浮,好在有冷千语挽着她的手给了她些许支撑。
“这位就是当朝首辅萧祁域萧大人。”冷千语语气不疾不徐给她做介绍。
“那……我刚才说的话,他是不是都听见了?”张溪语无伦次,该招呼的忘了,不该招呼的倒是字字句句不落。
萧祁域一声低笑,眸光似有若无地瞥了冷千语一眼,道,“你就是经常给她出馊主意的张溪?”
张溪双腿一软,整个人俯地上去了。
“大人……饶命。”
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再加上之前院子里杀鸡儆猴的威慑,任张溪平日在生意场上多从容不迫,一旦与官场上的人打起交道来,满心满眼就是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见官一面,脱三层皮。
何况眼下萧祁域话里带着计较。
听着似没带多少情绪,却有阵阵寒意渗入她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