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定王府,当然不止就带了几瓶不花钱的梅花,王贞在空间里扒拉出了一尊玉佛,用盒子装好,才跟张立初一起带了两个随从溜溜达达的上门。
他们可没忘了,那里还住了一位如今昌明最尊贵的女人。
听说这位太后娘娘信佛,即便在定王府里住着,也是常年呆在佛堂里不出来。
能不能见到人不说,先把礼备上肯定没错。
几年前,定王府还是镇南侯府时,张立初来过一次。
当时府里主子、下人一大堆,莺莺燕燕的很是热闹,只是没想到这次上门,到处冷冷清清的,下人也多是脚步轻盈,会点武艺的小厮。
让侍从把礼物交给迎上来的管事,跟着领路的小厮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门廊,大约走了一刻钟才在一处演武场边停了下来。
定王着一身轻薄的短打衣裳,一个人在演武场里跳跃腾挪,手里一根红缨枪舞得虎虎生风,横扫劈挑间都夹带着凌厉的气势,让人看得不禁暗自叫好。
一套枪法行云流水的练完,收工把枪放在了一边,早有机灵的小厮拿了布巾、衣裳上前侍候。
定王穿上外袍,边拿着布巾擦额头上的细汗,边朝王贞两人走来。
嘴里道:“抱歉,让义妹,敏之久等了!”
张立初心里腹诽着这话一点诚意都没有,面上却恭敬地给人见礼,拍马屁:“哪里,哪里,能一睹王爷练武的英姿,是我们的荣幸!”
两方你来我往的说着些没意义的废话,定王领着两人往宅院的更深处走,没多久就能闻到空气中隐隐飘着的檀香味儿。
王贞跟张立初互望了一眼,都明白这大概是要去见那位传说中的太后了。
只是他们以为太后礼佛,怎么也得是个七层宝塔,佛像镀金的地方,却没想到就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家庙。
两株菩提树掩映下的小小四合院,坐落在王府的西北角,远离其它宅院,也没有小黄门的影子,就两个半老的青衣妇人伺候着。
昌明最尊贵的太后娘娘,一身素衣,头上的花白头发只用一根布条捆成髻,半根珠钗也无,比普通人家的老太太还要朴素,跪坐在半人高的佛像前,阖眼念经。
看得王贞都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奢侈了些,有些罪过。
定王领着两人候在佛堂门口,等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才弯腰开口道:“娘,今天我带了义妹过来给您瞧瞧!”
太后闻言转头,面上没有清修的严肃刻板,格外慈祥温和,看着两个要下跪行礼的人,忙让边上两个青衣妇人把人扶了起来。
自己从蒲团上起身,几步到了两人跟前。
行动间睿智通透的双眼,已经把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亲热的拉了王贞的手,笑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机敏过人,武艺超群,又长得让人见之忘俗的姑娘。
老身对你的事可早有耳闻了,前天听说你来了洛邑,昨儿个就准备让人请你过来。
还是常安说你们连日奔波要歇息,才等到了今天!”
想了想,王贞才记起常安是如今定王的名字,着实叫这名的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几个。
不过这太后可实在让人意外,跟邻家大娘似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王贞一脸受宠若惊,陪笑道:“太后娘娘过誉了!臣女哪有您说得那么好?”
“叫啥太后啊,老身就是一个糟老婆子,你是常安的义妹,也就是我的义女,要不嫌弃叫声义母来听听!”
太后说着从手腕上褪了一串佛珠下来,直接带在了王贞手上,又道:“这串菩提子是找大师开过光的,跟我在佛前十几年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给你带着保平安!”
王贞顺从的喊了声”义母”又收了佛珠,道了谢。
太后见此满意点头,把目光落在了张立初身上,又夸了一回年少有为之类的话,让两人没事时多过来王府做客,才借口自己老了,说了一会儿话就乏得很,让几个年轻人自去说话。
三人告退出了佛堂,走到一处花厅坐下来,开始说正事。
定王跟王贞道:“你让士兵们准备一下,大军开拔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这个年是肯定不能在洛邑过了。
明天我让人把后面两个月的军饷提前送过去发了,她们如果愿意可以给家里送回去。
驿站里专门有人帮着军队往秦、蜀两地送东西,不要钱,也不会有人敢私下动手脚!”
所以说为什么王贞两人觉得这人深不可测,一肚子心眼儿,仍然愿意跟着人打天下,就因为这人做事还算敞亮。
忙笑道:“如此,那我代所有女兵给二哥道谢了!”
定王摇头,一点不贪功,道:“不用谢我,是陛下安排的。
所有的将士都一样,同时也下了命令,要赶在明年春耕前攻下整个扬州!”
张立初掰着指头算,如今马上就到十二月了,离春耕满打满算四个月,现在的扬州可比上辈子扬州市的范围大多了,包括了大半淮河和长江的中下游平原。
不说别的,光从洛邑过去,把扬州全部走上一遍,估计都不止花三四个月。
不禁道:“我知道皇上心怀天下,不忍耽误了农时让百姓饿肚子,可这时间太赶了些,怕是·······”
定王摆手,对着两人也不介意透点消息出来,道:“从通济渠至淮水,再过邗沟,江南河直取临安,走水路要不了多久,只要灭了永盛小朝廷,其他地方的官员并不足为惧!”
不得不说,历史虽然变了很多,可这世界还是跟上辈子的历史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比如这条早期以洛邑为中心,南达临安、北至京城的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修建的大运河,连名字都差不多。
这是作战方案都有了,王贞跟张立初对视一眼,虽然还没看到战船,但也不再质疑,又问了一些具体的关于出发的各项事宜,就告辞出了定王府。
回到家差不多也到了午饭时间,府里仅有的四个主子,再次坐在了暖阁里说话。
张立初让三七守着,其他下人上了菜就回大厨房自个儿吃饭去。
王贞把今天去定王府的见闻说了,就听张橘子悄声说起了以前镇南侯府的八卦。
“当年镇南侯常年在南方海边驻守,侯夫人一直留守京城。
身上有皇命,夫妻常年分居,这个没办法。
但镇南侯每隔两年都得送些庶子、庶女回京城老宅上族谱。
有些姨娘不受宠了,或者舍不得孩子单独留在京城的,也会跟着一起回京。
当时的侯夫人伺候完公婆一家子,还得跟府里年年递增的庶子、庶女,姨娘们怄气,丈夫却几年见不上一回,简直成了京中的笑话。”
“后来长子大了,小儿子几岁上又被侯爷带去了南边,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侯夫人就直接避入了佛堂,这一避到现在都没出来过。
后来镇南侯死了,一家子逃出洛邑,所有的庶子、庶女、姨娘们都销声匿迹了。
到如今皇帝登基,也没这些人的影子。
连镇南侯的其他兄弟叔伯们,都没人出来蹦跶沾光,仿佛皇室就这么一支两兄弟一样。”
张橘子一口气说完,猜测道:“不用说,这些人肯定当初都给太后母子三人添过堵!
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不敢再出现在人前,怕被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