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贞跟张立初几人天不亮出门,给赵先生和张母几人上了香,回来就带着四五十个早就挑选出来武力值高的护卫,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出了别庄。
为了赶着年前到家,一队人连马车都没备,全部骑马赶路。
张茜草跟张橘子也在前不久学会了骑马,两人倒不是为了这次回家,而是王贞几人担心蜀地再次成为战场,会骑马至少逃命的时候,速度更快一些。
几岁的赵成粱被裹成了球,窝在他父亲的怀里,小小的孩子天天呆在别庄里,如今在外面看着不断变换的景物,倒是兴奋得不行,半点没觉得辛苦,时不时在马上被颠得咯咯笑个不停。
让他的父母,张茜草跟赵六郎两人很是高兴,深觉儿子像舅舅、舅妈,长大了也是个能折腾、有本事的人。
众人一路上虽然顶风冒雪的骑马赶路,可架不住现在王贞和张立初两人有钱、有人、能折腾。
五十来人的队伍,个个里面穿着羽绒衣裤,外面套着防风保暖的大毛衣裳,一水儿的毛皮手套、毛皮靴子再加上连耳带面罩的毛皮帽子,浑身裹得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倒是没人觉得冷。
只是带着小孩子,又顾虑着张茜草几个不会武艺的人身体太弱,他们走得并不快,晓行夜宿,一日三餐也不能太对付。
饶是如此,从益州城到龙安县,坐马车小半个月,一行人骑马只也用了三四天就到了。
众人进龙安县县城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城里到处张灯结彩有了浓浓的年味儿。
他们没急着往安水镇去,而是先在县城里停了下来。
赵六郎跟陈知远两人脱离队伍,去寻了寻迁居县城里的家人,意料之中扑了个空,人都回村里老宅过年去了。
不过几人差不多两手空空的回来,也得在这里给亲朋好友们置办年礼。
好在作为最先种植玉米、红薯的地界,龙安县连着几年丰收,已经恢复了元气。
临近过年,街上人来人往,许多商铺也还没有关门。
几人很快选了几车的布匹、酒、肉、糕点之类的东西,才再次启程。
出了县城十几里,就是女学的所在地,王贞等人路过时还看了一眼。
这里是让曾明成过来选地修建的,这人办事还算稳妥,两百多亩的土地是从某位财主手里买下的。
两个来月的时间,一排排崭新的建筑已经立了起来,外面的土地还种上了蔬菜,绿油油的看着喜人,看来年后招人开学,这是连菜都不用买了。
买了几大车东西,赶路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一行人直晃悠到了天色将黑才到了安水镇。
镇外埋人的那片黄土地已经长满了大小不一的灌木。
而前面镇里,在暮色中依稀都能看到各处房顶冒着的袅袅炊烟,还有人的说话声不时随着寒风传来,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味直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混战的尸体、血污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在这里就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了。
赵六郎一家三口带着一车礼物直接回了赵家村,陈知远也带着妻子和礼物回了北河村。
张立初安排护卫们去住了客栈,才跟王贞架着一辆马车回了几年前在安水镇里住了几个月的宅子。
虽然几年没来,不过这里并没有荒废,一直托了姑姑过来定时打扫,看管。
停了马车,推开老旧的院门,两人提步走进去。
昏暗的院子里一切如旧,还能看到当初为了自保在墙根下挖的壕沟,壕沟里尖利的竹子、木棍都还在,只是已经腐朽,不能给人造成致命的伤害了。
入目的一切仿佛又把两人带进了那些一家人费尽心力,只为活着的日子里。
也让两人在这里的那些开始暗淡消散的记忆,重新变得鲜明清晰。
张立初拉紧了王贞的手,这回半点没有扮可怜、博同情的意思,有感而发道:“当初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如今只剩我和你了!”
王贞回握住了他的手,突地道:“当初刚到你们家时,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你奶奶,可你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接受她的吗?”
张立初摇头,他如今最怕的就是说起以前那些要死要活要退婚的事,所以极少跟人一起回忆过往,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王贞指着院中的一块地方道:“她虽然很少对我有个好脸色,可就在这里,当时有贼人进来的时候,她却把我挡在了身后!
所以后来很多事我都尽量让着她。”
张立初闻言,脑海里也浮现起那些被奶奶、母亲、姐姐们护着的画面,仰头望了望天,悠悠问:“你说是不是人死后都跟我们一样,换个世界,换个身体继续生活?”
不等王贞回答,又接着道:“我希望是,也希望他们能到一个没有战乱、没有饥饿的世界平安幸福的生活!”
愿望是好的,可实际上谁知道呢?
王贞怕自己待会儿还要哄一个哭的人,直接使唤人干活:“走了一天又累又饿,你快去看看屋子的床能不能睡,灶房里能不能烧水煮东西?
我们说了年前回来,可没说哪天,也不知道提前准备了没有?”
张立初顿时顾不上多想了,忙颠颠的到处查看情况。
王贞也回身把马车赶进了院子,先卸了车、又把车厢里的各种东西搬进房间里。
很快几个房间里就亮起了油灯,张立初边铺床整被,边跟外面来回忙碌的人道:“被子都是新的,床板也是干净的,铺上就行。
厨房里肉菜、调料都有,锅碗也是齐备的,天冷,待会我做锅子吃行不?”
有心思弄吃的就行,王贞应了,卸完了货就去灶房里烧火。
张立初利索的收拾好了床,出来一顿洗切炒炖,虽然自从家里有了厨子很久没做饭,可手艺显见还没生疏,两人合作,很快鲜香麻辣的肉、菜就吃进了嘴里,暖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