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私塾出于各方面考虑,让十四岁以上的人,和有人接送的孩子冒雨走了,其他人暂时留在学舍,实在回不去,还能挤挤住在夫子们居住的三进院里。
当然这个其他人并不多,有钱的上学有仆从接送,没钱的能上学,那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家里翻身做主的希望,自有家里人早早过来接。
张家张奶奶就早催着张多田拿了雨具过来接人了。
因此张立初和王贞散学后,很快跟着张多田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村道往回走。
黄土路面变得湿滑难行,田地里的水渗透不及,肆意横流,好些小麦苗都淹了小半进水里。
加上不远处离河岸边越来越靠近的河水水位,一切看着都让人心慌意乱。
张多田浑身早已湿透,背着书箱,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好不容易一行人到了家,几个女人忙把准备好的热水姜汤奉上。
才二月里,天还冷得很,要是一不小心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贞喝了姜汤,用热水擦了擦身体,换上干爽的衣服才觉得浑身暖和舒服了很多。
不过秀气的眉头刚刚舒展开一些,又紧皱了起来。
这茅草顶的屋子有点不靠谱,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地上还好说,湿了也就湿了,可床上好几处地方都放了瓦罐,里面不时还能听到雨水滴答作响。
她有些愁这样子今晚怎么睡?
可等一众人吃了饭,真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就不用愁了。
突的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连地面都跟着抖了抖。
让张家几人懵了一瞬后,脸上腾的涌起惊慌之色来。
张多田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下跳了起来,在屋子里无措的转了两圈,才一拍脑袋忙搬了楼梯,搭在屋檐边上,噔噔的爬上去看。
然后瞳孔猛地放大,脸色刷白,对着下面的人喊道:“快点,收拾些紧要的东西,离开这里!”
张奶奶听得脚都有些发软,忙一屁股坐在了边上的凳子上。
张母听了只问:“能有多久的时间准备?”不愧是逃过难的人,半点没有惊慌之色。
张多田又看了看,边从楼梯上下来,边迅速道:“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出来,不用的东西尽量绑到房梁上,最多一刻钟的时间,快点收拾东西走!”
一家人得了这消息,心情顿时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这天气,这雨势,能去哪里?
可事态紧急,没人再说什么,张奶奶稳了稳心神,强撑起身体带领张家几个姐妹,麻溜的开始收拾起东西。
张母咬咬牙,去了厨房,借着灶坑里没有熄灭的火,麻溜的调面糊烙饼。
张多田下了楼梯就去了后院推了辆板车出来装东西,然后把装粮食的几个大瓮口子封严实。
张立初收拾自己的银钱、书箱、衣物。
王贞这里倒是简单,自己的东西不多,背着人扔进空间,现在这么忙,也没人看没人问。
然后不时在几个姐姐身后帮忙,偶尔塞点不起眼的东西进空间帮着她们保管。
一通忙乱过后,眼见着前院的水开始淹没小腿,村里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家,冒着大雨背着提着自己紧要的东西,相互搀扶着往村后的云雾山走。
张多田也忙推着装满了东西的手推车,叫上家里人一起从后院出了门。
家里的仅有的几套雨具分给了张立初、张多田、张奶奶。
男丁是女人们的依靠,是顶门立户的人,不能有闪失,张奶奶年纪大,不管是从孝道还是从身体考虑,都得有她一份。
剩下的几个女人只能把用油布包起来的衣物顶在头上,聊胜于无。
出门不过片刻,身上新换的衣服就湿了个透,王贞冷得打了个哆嗦,恨不得钻空间里算了。
不过也就想想罢了,那个跟荒山野岭一样的空间长住可不行,她也不想以后出来被人当做妖怪烧死。
跟着一行人慢慢挪到了云雾山上,众人这才停住脚,回望山脚下的村庄,发现水已经漫进了大部分人家的屋子里。
王贞也才知道这边地势算平坦,怎么水涨得这么快,原来云雾山靠近安水河边一块凸出的石头整个坍塌了下去,堵住了大部分河道,于是河水从两边改了道。
悲催的是朝着北河村这边倾泄的水流量更大一些,这下北河村真成了北边河里的村庄了。
田地里的庄稼基本上是不用要了。
她想过涨水,可那也只是河水漫过堤岸,从没想到是这样涨的。
王贞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跟张立初的穿越,才让这个一直算是平静的地方开始多灾多难?
连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发生了!
张立初此时却没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自己身上蓑衣斗笠穿戴着,看着母亲、姐姐在大雨中冻得发青的脸和唇,心里急得不行。
眼睛在四处逡巡后,直奔向一颗歪倒的树,扔掉斗笠,跳起来拽住树梢,整个拉得更低,让随后过来捡了斗笠急切要帮他戴上的大姐找了块大点石头过来,压住了树梢。
然后到处弄些大小合适的树枝,倾斜着搭在树干上,很快就有了帐篷的雏形。
张多田放好了板车过来看到这一幕,哪怕出了这样的事,心情也好了一瞬,他的儿子真的长大懂事了,关键还脑瓜子聪明,以后肯定比他强。
一家人齐心协力捡树枝,最后把包衣服的油布取下来往树枝上一铺,压实了,一个能勉强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