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篮子的鱼惹得张多田又数落了一刻钟。
何况张立初还掏铜板让张桃花跑了一趟赵家村,买了几块豆腐回来。
不过等弄好了,一家子围着锅边吃的时候,他的筷子照样夹得比谁都快。
等吃完了,嘴巴一抹,又开始心疼的念叨起了油、盐,调料,豆腐钱。
对此,张家其他人已经能做到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
张桃花打着饱嗝,问小弟:“初哥儿,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还有那红红的番椒放里面,简直太好吃了!”
原谅她没读过书,对这顿鱼火锅想不出来其它夸赞的词语。
张立初眼都不眨的撒谎:“书上看的!”
现在读书人少,就有这点好处,骗人都不容易被人拆穿。
从没想过读书认字的张桃花,听了这话,期期艾艾地挪到了小弟身边,小心问道:“那啥,我能跟你读书认字吗?”
张立初闻言坐直了身子,脸上都是认真的神色,回道:“能,怎么不能!”
说完还招呼边上另外两个姐姐:“大姐,三姐,你们学不?
以后管家理账都能用得着!”
张茜草心里有些虚:“不了吧,我不是读书的料,别耽误了你看书的时间!”只是她的话,没人当回事。
张橘子倒是一点不犹豫的道:“学!”她可没忘了弟弟说过的给她找个读书人做丈夫的事。
不到一刻钟,张立初就开始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字,教几个姐姐了。
王贞简直喜出望外,总算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了,洗了手脸,就早早的回屋拿毛笔在桌子上沾水练字。
张家有张立初在,兜里有钱,脑子里有想法,张多田的话直接成了空气,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吃好喝好,得闲就教姐姐们认字,日子过得越来越让人有盼头,
北河村里则自从一群人在村口目送着里正领着七个青壮年走远后,低低啜泣的声音就一直萦绕在村中,久久不散,以至于到了过年期间都没有多少喜庆的氛围。
不管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是悲是喜,太阳一升一落又是一天,如此循环三回,也就到了大年三十了。
对于贫苦百姓来说,年年过年,年年难过,不是一句戏言,而今年犹胜。
提前缴纳夏税掏空了很多人家的家底子,一场征兵又让很多家庭雪上加霜,好些人家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别说新衣新鞋,期盼来年生活富足的各种肉类食物了,就是连粟米糊糊都不一定能吃饱,身上的旧衣也不一定能御寒。
富裕人家却是不然,酒肉香味、脂粉香味传出去老远,廊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树枝上挂着的大红绸带让人看着就觉喜庆。
王贞提着张立初分给她的一半饺子,送去赵先生家,路过的举人家里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富贵的景象,让她不住乍舌,这绸子送给她多好,拿出装点光秃秃的树枝,简直暴殄天物!
不过也只是一想,到了赵先生家门口,意外见到大门上一把铁将军把门,王贞不死心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正准备要走时,另一边的院门口走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看着她问:“你找赵先生是不是?
你姓王对不对?”
王贞愣愣点头,就见男人微弯了嘴角,道:“赵先生给你留了件东西,还以为你要年后才能来呢。
既然现在来了就稍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
男人说完不等王贞说话,又转身回了屋,然后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箱子出来递到她面前,道:“赵先生前几天被他在府城的儿子接回去了,这些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你好生收着!”
王贞接过箱子,忙问:“赵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男人摇头道:“没说,不过估计短时间不会回来了,他们走时带了很多东西,装了好几辆马车!”
王贞听了,心里有些涩涩的难过,难得一个纯粹对她好的人又离开了。
把篮子里的饺子送了人家,跟人道谢后,抱着颇有几分重量的箱子往回走。
举人府邸的灯笼、绸带都没让她再看上一眼,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才蹲下来打开箱子。
只见里面有一封信,几本书,还有一薄一厚两套在她看来颇为华丽的衣裳,以及一套珍珠首饰。
王贞看得有些傻眼,手轻轻拂过,衣服首饰就收进了空间里。
再拿起信封打开,里面除了薄薄的一张信纸,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王贞拿起信纸很快看完,心里就有了谱。
赵先生夫妻果然跟她父母亲有旧,上面没有多说什么,只给她留了两个相隔不远的地址,一个是赵先生在府城的家,一个是府城的王家。
吩咐她如果过不下去了,可以给自己多一条路做选择。
收起信纸银票,王贞说不清心里的感觉,看看附近没人,索性把箱子一起收进了空间,才去找张立初。
这人今天给夫子送饺子,被夫子叫着说话,吃果子,很是留了一会儿才出来。
见王贞站在路边拉着一张脸,以为她等久了生气,也不以为意,反正两人相处,给他摆脸色的时候多了。
一路无话,两人回家,大年夜张家的饭桌上,各种糊糊终于被大白米饭替代了,然后就是煎鱼、炸鱼,酸菜鱼,鱼肉丸子做成的全鱼宴了,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回因着年年有余的兆头,张多田难得没骂人浪费油、盐,主要也是省了必须置办肉的钱。
吃完饭,就是守夜,等着半夜放鞭炮,然后吃饺子,拜年领红包。
王贞以困了想睡觉为由,没有参加他们家里的这项集体活动,自己一个人回屋缩进被子里,缅怀着以前她过的那些春节和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亲人。
张多田跟张奶奶往年只给张立初发红包,这下王贞不守夜,他们乐不得,不然给王贞发了,还得给茜草三姐妹发,一下子至少八文钱没了。
倒是张母有些担心,进屋里看了一回,见人真睡了,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