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家里母亲、姐姐们要去当牛使翻地的刺激,张立初上堂时听着夫子口沫横飞的讲解,都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前面不少小屁孩身上闪着光泽的配饰和腰间鼓鼓的荷包上,突的,他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笨到了家,明明赚钱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都没看到!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想着怎么从这些同学们身上刮下一层油来。
等中途下堂休息的时候,心里已然有了主意,这人想到就做,脸皮还厚,也没有一点时下读书人的清高。
找了块木头就当是惊堂木了,啪的拍在了木桌上,见吸引了同窗们的注意力,就清了清嗓子,站在凳子上,开始讲起了葫芦娃的故事。
故事里光怪陆离的世界能吸引上辈子那么多孩子追着看,他就不相信吸引不了眼前这些只知道读三字经,千字文的小孩子们。
果然,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后,张立初成功的吊起了孩子们的胃口。
等中午散学时,一个个都不急着回去吃饭了,围着他想知道故事的后续。
这不,赚钱的机会来了,张立初还是挺厚道的,对着一群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小萝卜头道:“中午得去吃饭去,下午休息的时间,再给你们讲。
不过我家里不富裕,这要被逼着提前交税,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继续来私塾学习了?
要是不能来了,这故事挺长,一时半会的肯定讲不完!”
话虽然没有直说,可有机灵的孩子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跟茶馆里说书的一样,要打赏钱啊!
心里有些鄙视的同时,又渴望知道后续的故事,于是其中一个小孩子掏了掏荷包,站出来直接递给了张立初一小块碎银子,道:“今天身上就带了这么多钱,等回去了再找我爹要零花钱,大家这么多人呢,你家那点税钱,肯定能凑上!”
张立初喜出望外,总算自己能赚到钱了,握着有些咯手的银子,激动地跟人道谢。
见这场景,很快就有了第二个慷慨解囊的、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等所有的人都走了,张立初最后踏出私塾大门的时候,怀里已经放了差不多十几颗碎银子,和二三十个铜板。
反正不管人家给多给少,他都来者不拒,都笑脸道谢。
王贞回去提饭,张奶奶在家自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想到下午自己还得洗全家人的衣服,一气之下在半路上就把张立初那份带肉的饭菜全吃了,然后提着自己的那份粟米菘菜糊糊送到了私塾。
张立初心情正好,接过篮子,拿出里面放着的竹筒一瞧,不禁瞪了王贞一眼,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心可真黑!
王贞直接瞪回去,哼道:“瞪什么瞪,爱吃不吃!
我天天吃这个我说啥了?
你要不吃正好,以后我也省得给你提过来了!”
张立初被说得悻悻的找地方蹲下,拿起竹筒送到嘴边,呼噜呼噜地几口就把没滋没味地糊糊吃完了。
家里人都吃这个,他偶尔吃一回也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点东西根本填不饱肚子,张立初把竹筒拿去找水洗了放进篮子里,然后恬着脸问王贞:“你那里昨天剩的饭还有没?
有给我点,我没吃饱!”
王贞听了这话,微勾了嘴角道:“有,可惜赵先生现在回去吃饭去了,书屋没开门,我也拿不出来!”
张立初:······。
忍了忍,没忍住,从怀里掏了一把银子铜板出来,炫耀道:“瞧瞧,我今天赚的,你要以后对我好点,兴许我能带着你一起从此吃喝不愁!”
王贞大概一扫,估摸着加起来不下五两银子,不禁好奇的问:“怎么赚的?”
“就今天给同窗们讲葫芦娃赚的!”这也瞒不了人,张立初利索的答了。
王贞听了,毒舌道:”那你可得小心点,别那些孩子给了你,回头他们家长又来要回去。
还有夫子们说不定得认为你乱了学生们的心神,直接让你这个未来的进士滚出学堂!”
张立初斜眼瞟人:“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既然做了我就想好了对策!”不然他怀里一堆钱,怎么不去买东西填肚子?还不是留着以防万一。
下午两人一个继续努力认字读书,一个读书的同时兼职说书又小赚了几十个铜板。
等散学时,两人再次与陈知远碰上了,于是三人一起往回走。
路上张立初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怀里沉甸甸的银子铜板。
一天下来收入就这么多,让他想起上辈子不知道谁说过的一句话:世上小孩跟女人的钱最好赚。
于是脑子一转,又蛊惑起陈知远帮着抄录七个葫芦娃的故事,要是能卖给大的书商,到时赚了钱两人一起分,说不定还能因此扬名。
陈知远被念叨了一路,原先以学业为重,专心来年备考秀才的想法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再说写故事赚钱,虽然有点不务正业之嫌,可也算不上有辱斯文。
等进了村,听到路边好些人家家里因为提前交税闹得不可开交时,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陈知远的父亲虽然是里正,家境也还算殷实,可他是家里的老小,上面两个哥哥已经成婚生子,这些年来家里供养着他读书,每年的笔墨纸砚、束脩都不是一笔小钱,嫂子们的私底下的小话可不少。
要能赚回些银钱,也能堵堵她们的嘴。
事情定下来了,两人又都是急性子,张立初回家跟奶奶说了一声,就拿了纸、墨,跟着陈知远去了人家家里。
王贞放下书箱等物,然后在张奶奶的监督下背上一盆早收拾出来的衣服,往河边洗衣服的地方走去。
北河村虽然依河而建,可好些河岸边上都被水草覆盖,能洗衣服的地方并不多。
所以她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石板上蹲着,边聊着天,边一下下挥着手里的棒槌,敲打着石板上打湿的衣服。
一个脸颊消瘦,颧骨高耸的女人道:“张癞子家今天找了镇上的牙婆上门,听说准备卖他们家的二妮!”
另一个满脸雀斑的女人接话:“听说现在牙婆给的价格降得厉害,也不知道一个女娃子能不能抵得上他们家里七亩地的夏税!”
“难说,得看女娃的长相,还得看以后卖去哪里?
要想孩子去个干净地方,估计不太够!”又一方脸妇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