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王修远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了,不光不怎么咳嗽,还能自个儿去村里转两圈,亲自动手给孙女做饭吃。
王贞见人真的好转了,下意识的把那堆染血的手帕忘到脑后,兴高采烈的同时又开始去山里捡柴禾了。
家里大块的木材在入冬的时候,张大河家就帮着准备了许多,可引火的细碎枯枝树叶就得他们家自己弄了。
冬日的山坡上冷风飕飕,王贞满心纠结的一边往背篓里搂着干枯的树叶,一边看着不远处自己前几天滚下来的地方。
因为没有下雨,两人滚下山时,带走了不少枯叶,那里到现在还有些泥土裸露出来的痕迹。
她想过去试试能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可想到山下孤零零的爷爷,又止住了脚步。
最后看了无数眼,还是满心纠结的背着柴禾回家去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纠结的时间并不用多久。
又过了两日平静的日子,这天半上午刚吃过饭,王修远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酸软无力的症状,眼里的光暗了暗,他知道这是大限将至了。
心慌了一瞬,转而又镇定下来,笑看着王贞收拾完碗筷,才拉着人进了自己的屋子。
打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小坛子,交代道:“这里面放着家里剩下的散碎银子和几件你娘亲,奶奶留下的首饰。
贞姐儿大了,这些都给你,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管了!”
王贞诧异的看着爷爷,怎么好好的说起了这个来了?
王修远把坛子放进王贞的怀里,解释道:“大户人家的闺女,七八岁上就得跟着主母学管家了,我们这个家虽然小,可好歹你也能学点人情来往,知道怎么计划着过日子不是?”
完了又从柜子的角落里,拿了房契、地契,放在了王贞的怀里,笑道:“这些也都由你管着,不过现在我们家所有资产都在你手里了,可得藏好了,不能轻易给人偷了去。
房契地契我都以嫁妆的名义,让里正帮忙换成了你的名字,可别到时被张家人几句好话就给哄了去,知道不?”
王贞鼓着小脸翻着白眼,都顾不上爷爷说这些事的怪异之处了,不满反驳道:“我才没那么蠢呢!”
王修远怜爱的摸了摸孙女头上扎的小啾啾,笑道:“对,我家贞姐可聪明了!
不过爷爷好些天都没有擦身体了,身上都馊了,趁着中午天气暖和,你帮我去烧些热水好不好?”
王贞点头应了,不过烧水得靠后,她得先把手里的东西处理了再说。
看来看去,家里就没有保险的地方,最后眼睛瞄向了窗外,灵机一动,摸了两块碎银子放身上,然后把契书放进坛子里,抱着出了屋子。
直接转到了厨房后面的柴火垛子边上,哼哧哼哧的搬柴挖坑,把坛子埋了进去,又把柴禾复原,这才对着爷爷得意笑道:“管保贼进了家门都偷不到这些东西!”
王修远笑看着孙女忙活完,打水拉着人把手洗干净了,让人进厨房烧水,自己便找了根棍子杵着出了门,直往张大河家里走去。
等王贞的水烧好,张大河就跟张小荷一起扶着王修远回来了。
张大河看着厨房门口站着的王贞,问道:“贞姐儿,今天你小荷姐要去镇上买些绣线,你去不去?”
张小荷刚刚得了父亲一串钱,经他允许除了针线外,可以给自己买一身衣服料子,此时高兴得一双杏眼里都冒了光,几步上前拉过有些犹豫的王贞,道:“走,我们一起去,你也好久没有去过镇上了。
听我三哥说,最近农闲,镇上多了好些卖东西的摊贩,我们一起去看看!”
王贞很是心动,来了这么些天,她连村子都没逛过两回,更别说是镇上了。
王修远也劝道:“今天你张叔在这里陪我说说话,你放心去吧!”八壹中文網
唯一的顾虑没了,王贞进屋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提着一个篮子,就跟着张小荷一起往镇上去。
完全不知道后面王修远眼里含泪,满是不舍的盯着孙女的身影远去,直至看不到了,才脚下一软,歪倒在张大河的身上。
随后张家几个儿子,连着张多田、张立初也都不断的往王家的小院这边搬抬各种丧事要用到的东西。
张小荷是家中唯一的小幺女,比起一般村里的女孩在家中的待遇要好很多。
虽然也会帮着家里干一些活,可常常能从父母、哥哥们手里掏出一些铜子来,自个儿上镇上买些零嘴和小玩意。
小镇名叫安水镇,靠安水河而建,离村子大约五六里路,走路半个时辰也就到了,这对乡野中长大的孩子来说并不远,在小王贞的记忆里,以前爷爷没有生病的时候,她也常跟着爷爷或者小荷的哥哥们一起去。
出了北河村,沿着安水河一直走,经过人口更多更为富裕的赵家村,也就到安水镇。
王贞一路东看细看,路上经过的牛车、驴车,河边淘洗葛、麻的妇人,廊檐飞翘的阁楼,都是她好奇打量的对象。
张小荷扯了把河边茂盛的芦苇花,边走边玩,看人这样,只以为是好久没出来在村里憋坏了,反正她得了父亲的吩咐,赶在天黑前回去别把自个儿和王贞丢了就行。
所以也不催促,还随着她的目光发表自己的一些见解、想法。
“我爹说过段时间家里就能买条牛犊子,过不了多久我们家里也能有牛车了,到时我们去镇里也坐牛车去。”
“我们这边都是种葛、种麻做衣衫,我上次去我表姐家,她们村里都种桑养蚕,那可是做丝绸的材料,就是贵人才能穿的那种!”
亦或:“那座阁楼是赵老爷家的,就是前年中了举人的那家,听说以前家里为了那位举人老爷读书,家里还卖了两个女儿。
这才一两年的时间,就建起了这么好的房子了,难怪人家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