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呢?”
镇长闻声也看过去,当即被吓的哆嗦。
门里的那人阴沉沉的,目光渗满嫌恶,再是霍家的人长得都好看,尤其是这个,显在霍家的门匾下,就更加毛骨悚然了,老人家看过当年的资料,还有照片,他和那大少爷是有两分像的。
许初年开口:“你进来。”
这声音一响,惊得老人立马清醒,见肖慧看着他,对他笑:“谢谢镇长带路。”他摆摆手:“找着人就好,那我就走了。”埋头就逃。
肖慧以为他是怕鬼,刚刚听他简单说了霍家往事,她倒是不怕,走上台阶,身后的门便被一关。
他很快掠过了她,走在前面,什么也不问也不说,像有更要紧的事要做,肖慧跟着他来到房门前,他推开房门,然后去点亮煤油灯,床上一团棉被,探出个小脸,濛濛的就望着他们,轻声叫:“肖阿姨。”
肖慧要上前,却有人更快,来到床头扶起小姑娘靠着枕头半坐,细心地用棉被拢紧她,然后轻轻地,捋起她被棉褥裹住的长发。
暗光里,他的眉梢软和,完全不是门外的那样子,又亲了亲她的脸:“还难受吗?”
苏南沫摇头,稍显倦怠:“阿年,让我跟阿姨谈谈。”
他的身形微僵,眼神黯淡下来,还是答应:“好。”恋恋不舍地起身,连看也不看其他人就退出了房间,直到房门合起,肖慧定定心神,去床头坐上他原来的位置,摸小姑娘的头发,轻问:“怎么回事?生病了?”
一进屋她就发现苏南沫的异样,病恹恹的,可刚才许初年的行为,不像是会伤害她。
果不其然,小姑娘温顺的答:“痛经而已。”她抿抿唇,还有些虚弱:“阿爸生病,很严重吗?”
肖慧动作顿了顿,回想起许邵祥躺病床上打点滴的场景,医生说他还要住上三四天,算是病的不轻,这一想,她说起来便坦然:“很严重,你爸爸原先就有胃病,这回是在家里突然昏倒,被我们送到医院里,现在都不能下床。”
苏南沫静默一会,“阿爸他……”
“以前有对我很好过,有一次我生病打针,他守在旁边,和阿年一起,我想吃什么他都会买,他还经常带我去吃肯德基,麦当劳……后来,后来慢慢长大了,阿爸就不太管我了,到我七岁那年,他和阿妈离婚自己去了杨城,就很久没有管过我。”
或许是因为处在经期,她的心绪变得异常敏感,胸口略急的起伏两次,深呼吸,酸涩要从眼圈里溢出来,说话时就带了哭音。
“他后来回来,问过我,以后养不养他的老。”
肖慧的心猛地一紧,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泪水在打转,还是强颜欢笑,涌上的怜惜也使得自己鼻头发酸,上前轻柔地抱住她,拍拍她肩膀,那个臭男人,还说别人混账,他自己又做的多好。
“他总觉得阿年不好……”
怀里的人哽咽着吸气,低低的,抽了一下鼻子,嗓子里黏着泪水似,沙哑又柔软不堪:“可是……阿年真的对我是最好的,以前很小,有天晚上我想去游泳,但是那个游泳池关门了,我就很生气,然后打他。”
她笑了一声,鼻音更重:“阿姨你知道吗,他不躲,他蹲下来让我随便打。”
“我就打他的脸,他还一直哄我。”
熙攘的街道,楼房互相挨挤着参差不齐,路灯是晕黄的,笼着面前的十四岁少年,蹲在那不知疲极地哄她,她眼泪鼻涕横流,拳头胡乱地打在他身上,脸上,他不躲,依然温柔。
因为是晚上七八点,他不好带她去更远的游泳池,就哄她明天下午再她去游泳。
反正,那会她就是被他宠坏了。
门“砰”的被焦急踹开,吓得她一个抽噎,从回忆里抽出神,对上火急火燎赶过来的人,许初年端着碗,生姜的气味渐渐铺开,碗中滚热的红枣生姜汤,还泡着剥过皮的两颗鸡蛋,被他轻搁在床头椅上,她感觉不对“阿……”,身旁的肖慧就被他狠狠拽开。
煤油灯的光,清晰地照着她的泪痕。
许初年下颔绷紧,眼里狂怒的骇浪,先过去把她抱住,庇护在自己的怀里,刚才在门外听到她的哭声,觉得她是被欺负了。
他抬手抚上她后脑勺,顺着轻轻安抚,低下脸,贴着她的前额:“我回来了,沫沫……”
苏南沫在他颈间,被他踹门那一吓,所有的伤感都跑的无影无踪,她抽噎着,浸在他的体温里,慢慢平息,拿额头去蹭他:“阿年,我们回去吧。”闻着他的气息,心情重又回到安然,说:“我想家了,想阿妈……虽然阿爸没怎么管我,但也是我的亲人,等以后我们再搬过来。”
许初年不说话。
因为对他来说,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他一直期待的家,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他不能再让她讨厌了,许初年抱着她,不自觉地收紧,喉结滚动一下,“……好吧。”
她继续说:“还有,跟肖阿姨说对不起,你再急也不能拽别人。”
许初年不可能开口,发尖蔫着,就闷闷的回蹭她的脸,端起姜汤:“沫沫先趁热喝了。”
她瞪着他,他却仿佛没看见,固执的拿起瓷勺舀汤,放唇边吹了吹,“我自己来。”碍着有外人在,苏南沫直接拿过碗,看床边的肖慧,正单手抱着手臂想事,便叫道:“阿姨。”
等到人看过来,她笑了一笑:“刚刚阿年拽你了,我替他道歉,对不起。”
肖慧眉尾挑得妩媚:“没事,我帮你清清行李吧,我们得趁早回去。”
但许初年根本不让她碰,安置好沫沫后,利落地去收拾背包,厨房厕所还要上锁,冰箱里的剩菜也要扔,然后给沫沫添了衣服,裹上外套,将自己的球帽拿出来给她扣住,等她喝完汤,背上包就要抱她。
苏南沫脸皮薄,强烈要求自己走,不想显得太娇弱,他只好依着她。
肖慧跟在他们身后。
现在是夜里六点多,小轿车开回兰城需四个小时,有司机开车,肖慧坐在副驾驶,空调嗡嗡的吹拂着暖气,她偷偷打量后座,苏南沫身体不适,靠在那人的怀里,睡得香甜。
他则凝望着她,抚摸她的头发,眼皮下的眸色沉溺,浅笑了起来。
回到兰城,进入市区里,苏南沫才慢慢地醒转,晕乎乎的,窗外的景色并不认识,全是两层式别墅,车前一扇大栅栏门向里敞开,驶入进去后,逐渐停稳在别墅台阶前,便有人快步朝她这边的车门来。
拥在她身上的力道顿紧。
她抬头,许初年戒备的望着车窗外,刚一直没有注意外面,此时看清周围的环境,再看向肖慧,声线森冷:“这里是哪!”
“咔哒”,车门被拉开。
“小沫!”
许绍祥瘦的很明显,面上不复往常的严峻,多了一分柔和,碎发散乱,苏南沫不由自主地离开那怀抱,下车迎向阿爸:“阿爸!”
大手抚上她的脸,“阿爸专门从医院赶回来,乖乖,你真是要急死我,两天都联系不到。”说着,牵着她往别墅里去:“刚热了菜热了饭,有你爱吃的,今天就陪阿爸在这住一天。”
“沫沫!”
许初年已经下车,惊慌的看着她,攥紧背包带,怔怔的,不太明白现在的处境发展,却有一种不详的预知。
她耳畔是阿爸的劝声:“小沫,让他回去。”
原来阿爸是这么个打算,苏南沫看着阿爸消瘦的轮廓,不知怎的,想到这两天来的遭遇,想到阿年的病,就感到特别烦累。
那天晚上被他掳到佛堂,她一直耿耿于怀。
她两手握了握拳,迎向他的视线,除去大学时住校,她还没在谁的家里住过,小腹里又开始作痛,更想要快点休息。
正乱想,他巴巴的,上前两步,急迫可怜的简直是被遗弃的大犬,喃着小声:“你别丢下我……”
苏南沫的手指一动。
他这样依恋着她,她没忍住,鬼使神差的想作死,试探的问:“阿年,你要不要——”
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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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改了下
第二十五
她话音未定,他的眼尾就红了,微微睁大眼睛,每眨动一次便覆上更深的湿意,又笔直执拗地盯着她,对外什么也不怕,就是挨不住被她讨厌,跟她分开,内里的小哭包全被她惹出来,她压到喉咙里的话一咽,闭住了嘴。
许初年还在盯着她。
眼里的害怕濒临崩溃。
实际上,他忍得有多辛苦,一想到她不要他,体内发狂地滋生着暴戾,横冲直撞,眼白的血丝更深,想要撕碎许邵祥,撕了所有拦着他们的人,但不能外露,吓到她,只能死死地压制住,攥着背包带的手背便青筋突起,越攥越紧,发出“咯”的响。
他更加的委屈。
苏南沫心酥,颤麻麻的,只能认命了一样伸出手:“跟我一起。”
然后,面前的男人前一秒还难受,这一秒眼神噌的一亮,忙不迭过来放上自己的爪,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心绵嫩微暖,熨帖着他,穿透过阴霾。
心下瞬间安静了。
“小沫!”女儿不听话是其次,两个人竟还公然的牵起手,许邵祥神色骤变,胃里立时翻腾起来,把旁边的肖慧惊到,一把扶住他,望着苏南沫时就露出不满:“你爸爸病还没好就从医院出来,就想要跟你一起吃个饭,聊聊天,你这是做什么?”
苏南沫揉着手里那指骨,比自己的手还凉,听她说完,认真地斜睨她,“阿姨,我没办法,他离不开我。”
小姑娘的语气和长相都温和,像裹着棉花,什么怒气都戳不到她。
肖慧一噎,心知她说的是事实,不免复杂的去看她身边的许初年,他唇角微翘,耷着眼帘,一片乖软。
然后,他抬起眼,余光扫过来阴寒的慑人。
她默默地拧眉。
许邵祥恨铁不成钢,正被胃疼折磨,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等缓和过来,冷哼了一声,对肖慧说:“我们先进去。”
气氛僵持着,总得有人出来打圆场,肖慧扶他去沙发上休息,再进厨房多拿份碗筷,舒姨负责给两孩子拿拖鞋,女孩的拖鞋是新买的,另一双男式拖鞋则是平常客人用,明显是旧的,许初年被牵着手,把毛刺收敛的服帖,礼貌的问:“阿姨,请问有鞋套吗?”
舒姨一愣,明白过来他这是洁癖,就跟少爷一样,“有的。”拿出鞋套递给他。
“谢谢。”
许初年穿上鞋套,中途一手固执地牵牢身边的人,生怕她变卦,苏南沫却不舒服,那种黏黏的湿意厚重,刚换完拖鞋,等不及的问舒姨:“阿姨,请问厕所在哪?”等到舒姨指了方向,就牵着他直奔厕所。
背包里有装卫生棉,他拿出一片给她,守在门外等候着,她的月事带没有换,垫上卫生棉便有双重保险,能防漏。
许初年还在门外,盯着门。
不远处有人顺着楼梯下楼,肖慧温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那人回答:“不用,我冲杯咖啡。”鞋底磨着地板窸窸窣窣,显然走向厨房。
当苏南沫拉开厕所的门,就见他低着头,隐在阴影里,还抱着背包。
“阿年?”
他听了,一言不发地扣住她的手,直到进客厅,她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陆邱庭端着现磨的咖啡,刚离开厨房,一身家居服,站在他们对面,冷淡的看来一眼,转身上楼。
饭桌上,许邵祥只能吃些清淡的蔬菜,喝些稀粥,他刻意当许初年不存在,一个劲的教育女儿,还告状说许初年用她的手机,将身为阿爸的他给拉进黑名单,“阿爸又不会害你,我跟你讲,他连对父母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苏南沫拿着筷子,夹起一筷土豆丝放碗里,又有双筷子夹了糖醋排骨放她的饭上,排骨肉已被他剔骨,内里敞露着皮筋。
是她最爱吃的部位。
许邵祥见不得他们亲昵,作势又要发话。
“小沫啊。”肖慧适时的转移话头,笑道:“今晚你住客房里,小沫哥哥就委屈下,睡在沙发上吧。”
苏南沫没意见:“好。”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家。
至于阿年,他还是不肯说话。
两个卧室里都搭配有浴室,一楼的大浴室是公共的,肖慧却让她去他们的房间洗,洗完澡正好陪他们聊天。
三个人去了二楼,许初年只能去大浴室,没人教他调热水,他自己一摸索就会,出来时头发潮湿的冒着热气,将毛巾盖住发顶,揉搓起来,舒姨正抱着棉被走向沙发,想起他的洁癖,放下棉褥,回头说:“这被子枕头都洗的特别的干净,我们会定期消毒的,你就放心吧。”
许初年把毛巾搭在后颈,道:“谢谢阿姨,我来吧。”伸手展开棉被铺平。
舒姨乐的轻松,“行,那你早点休息。”
许初年拍拍棉褥,捋去多余的褶皱,直到舒姨离开,他才不再继续装,擦干头发,抱起棉被悄悄地上楼,溜进唯一的客房里,往地上一铺。
脱掉鞋子,跳上去狠狠蹦了蹦。
想要我们分床?做梦!
他一转身,飞扑进软床里抱住枕头,亮亮的盯着门外。
沫沫怎么还没回……
晚上十一点,四壁漆黑安静。
苏南沫探摸着寻到墙上的按钮,一按,房间透亮,床上的被褥微微鼓起,不由得奇怪:“阿年?”伸手戳了戳那团被子。
“哗”的一声,露出黑亮的双眼,额发细软,裹着被子挪过来,伸出手臂一下搂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她就被压在了被褥上,再覆来沉重的身躯压着她,直往床垫里陷,房门还没关,苏南沫拍打他的背:“快起来……”唇角被薄唇啄了啄。
“沫沫,我好想你。”
世界里冰冷的黑暗,慢慢龟裂,被她的气息充盈填满,许初年贪恋地啄着她的味道,再吻住,呜咽:“好想你好想你……”手臂折着她圈紧。
被亲密的夹在他和床褥间,她呼吸艰难,想起房门没关,又急得她发燥,推攘的劲更大,催促道:“快点,我是有正事要说……”没说几个字,就被他的舌径直探入。
不管她怎么推打,挣扎,都完全撼动不了身上的人,咬住她的嘴牵出细密的水液,拥抱交缠的温度愈来愈烫,烘着皮肤发潮般,双手摸索着游移上她的脸庞。
苏南沫是真的怕,照阿年跟阿爸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