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化止言,轻抚李逊之,待其稍平静后,道:“崇祯帝有谕,待明年天启帝禅位后,必先下旨,昭雪冤死的旧臣。令考与白安公(黄尊素)等皆会追授太仆寺卿,并赐谥号。”
李逊之听罢,连忙致谢。
孙元化又道:“天启圣也有谕,皇家求真院将在各地开设国立图书馆,广纳名家著作,供学子借阅。常州也将设立分馆,令考乃藏书大家,常州图书馆必定有落落斋一席之地。”
父亲六诫,最后就是要李逊之为其整理藏书和编写文集。李逊之听到孙元化如此说辞,当即跪倒在地,大呼:“谢二位皇帝陛下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机成熟,孙元化接着说:“贤侄,按旧例会荫补令考之子,汝是长子否?”
“吾乃独子,另有一妹。”
“甚好。荫补是官,这职位需候补。以吾之见,若贤侄有意常州图书馆馆正一职,吾倒是可以为尔举荐。”
“小侄,愿意。望孙大人提携!”李逊之对孙元化深深一揖。
见搞定带头的,孙元化又对其余士子道:“诸位之情愿,朝廷会一一解决。然匠人子弟读书一事,亦是朝廷恩典。古语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教无类,读书不分出身,是每个人的权利。尔等饱读圣贤书,圣人教化难道忘了吗?”
众士子听罢,顿觉惭愧。
“匠人学校在学匠人之技前,也是要学圣人教诲的。三百千千的蒙学就是基础篇,而今匠人学校初开,尚缺教员数名,若尔等有志,教书育人,可来报名。”孙元化现场招聘。
“吾报名。”那个刚才拿棒子打了匠人的书生道。随后,向被打的匠人致歉。
那个匠人见到自己的孩子有书读了,人家也道歉了,也憨憨的笑道:“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没事。今后还烦劳先生,好好教教我那傻小子,学不好就凑他!”
那书生脸一红,心道,我才报名,还没被录用,就被成先生了。
看见危机解决,陈知县也过来对孙元化一抱拳,道:“孙大人果然了得,这令下官棘手的难事,在大人轻描淡写间,就解决了。下官甚是佩服。”
“陈大人,不必如此。吾并无官职,当不起大人如此。”
“孙大人客气了,谁不知道,令师玄扈公,为天启圣委以重任。担任皇家求真院的那个什么来着,哦,总经理。以孙大人之才,若去求真院,至少也是个经理,那是正三品啊!下官,怎能不敬。”
“此事吾都不知,陈大人说笑了。”
两人客套一番后,孙元化道:“明日就是封神封圣大典,此处也要准时开张。恩师命吾在此张罗。烦请陈大人派人维持秩序。”
“如此重要之仪式,下官将亲自到场。”
“甚好。大典还会邀请致仕老臣、东林名士和本地乡绅。吾等协力为之。”
“一定一定。”陈知县满口答应。
说完,孙元化告辞,回到原先的茶楼。在座的东林大佬,见事情圆满解决,也纷纷称赞孙元化,还表示明日一定来捧场,今后恢复东林书院的事,还要多多仰仗孙大人。
京师。
封神封圣大典也在紧锣密鼓地操办着。
京师有条叫蒯侍郎胡同,住着很多蒯祥的后人。最近一段时间,是这条胡同最热闹的时候。知道自己的先祖要被皇帝封为匠圣,而他们这些子子孙孙就是圣人之后。在曲阜的衍圣公不就是圣人之后,自己以后说不定也能搞个衍圣伯什么的当当。
蒯岐生乃皇宫内官监木作首,其父蒯强也是木作首。当年朱由校的紫檀木弹弓就是出自其父之手。由于朱由校喜木作,故而木作在内官监的地位很高。可能朱由校太喜欢木作了,在他死前的二个月,他的木作上的得力助手,木作首蒯强就先他一步走了。而蒯岐生则是子承父业,子继父位。
其实,本来接替木作首的不是蒯岐生,而是他的哥哥蒯宏生。他哥木匠手艺是不错,但是人品很差,仗着自己的父亲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在外边欺男霸女。有一次,和崔呈秀的儿子崔铎起了冲突,把崔铎打伤了。崔呈秀去魏忠贤处告状,魏忠贤还没来得及处理,害怕儿子吃亏的蒯强,先跑到皇帝面前哭诉。于是,朱由校就叫来魏忠贤问了此事,让他去说和说和。
这下魏忠贤就生气了,心道:你个蒯强,有事不先和我说,直接仗着你和皇帝亲近,绕开我直接去皇帝那里打小报告,看我怎么慢慢收拾你。于是,当时表面上和和气气地找来两家说和了。过了一段时间,蒯宏生就莫名其妙地遇上了歹徒,被打残了右手,今后干不了木作活了。
蒯岐生本来在家里不招待见,人也没哥哥聪明,又不是嫡出。所以,他接替木作首后,为人比较小心谨慎,知道自己木作天赋不如哥哥,就走勤学苦练的道路。这次,金天启封圣大典上的道具、舞台的活都干得很出色。金天启有意让他去皇家求真院院办工坊当坊正。
此次,先祖蒯祥封匠圣大典,蒯岐生动员了在京的所有蒯祥后人,积极参与。宣武门外的魏忠贤生词改建工程,整个蒯家倾力而为,最后这个工程质量都超过了宣武门内的鲁班匠神庙。
然而,蒯祥的后人不止在京师的这一支。蒯祥是著名香山派的代表人物。史书曾有"江南木工巧匠皆出于香山"的记载。苏州香山帮匠人最早是为春秋吴国建造宫殿等建筑的工匠,灿烂的古吴文明,为这一地区的匠人们提供了施展技艺的舞台。
虽然,那些恢弘的精巧的建筑被誉为“凝固的诗”,但是这些诗的作者却无人问津,无人记得。自从蒯祥被皇帝赞为“蒯鲁班”,并封为侍郎后。匠人才又有了自己的代表人物,有着千年历史的香山帮,终于扬眉吐气了,故而蒯祥也被尊为香山派的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