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商队正自北向南,朝着京师缓缓前进。打头一人,红脸美髯,手持大刀,胯下一匹枣红大马。乍一看,大明人都可能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三国,撞见关二爷了。
一声狼啸过后,那个关二爷勒马喝道:“附近有狼出没,车队放慢速度,以防有狼窜出,惊了马匹。”口令一个个往后队传去,整个车队的速度逐渐放缓。
突然前方林子里,窜出一个身影,当然不是狼,而是条龙。关二爷勒马,提刀,大喝一声:“踩刹车!”,当然不是,喊得是:“止步!”
可怜的小母马才刚被那声狼啸,惊得六神无主,四处乱窜。这会儿,又被被人吼了,恼羞成怒的朝着关二爷冲了过来。关二爷手起刀落,错了,三国演义听多了。关二爷侧过马身,待小母马从旁奔过的刹那,一带缰绳,他的马头往小母马侧面一撞。
马上的金天启大惊,你丫,别车啊!金天启赶紧勒紧缰绳,急刹车。小母马马失前蹄,估计右前腿骨折了,金天启被摔下马来。情急之下,他一招陈式太极拳的转身摆莲,卸去下落的劲道。接着一招高探马的后半招,推在小母马身侧,自己借力跳到一旁。
关二爷看了大吃一惊,心道,这招式怎么这么眼熟。金天启站稳后,看看倒地的小母马,摇了摇头,这马儿是废了。
这时有一骑从车队后面赶过来,看见出了“马祸”,自己车队被阻,不由大怒,大喝道:“哪个有眼无珠的,赶紧把这破马弄走,别当了我家老爷的道。这天寒地冻地,快点!”
金天启还在为小母马惋惜,听见有人恶语相向。不由大怒道:“你丫的说啥呢!”,这么说好像太掉皇帝范了,重来。金天启虽然不悦,但也只是冷眼看着那人。那人看见金天启不为所动,却盯着他看,一句经典脱口而出,”你瞅啥!“
“瞅你咋地!”作为东北老爷们,这一句条件反射般也要脱口而出,被金天启硬生生吞进肚子。好了,刚才被摔下马,没受什么伤,这下可要憋出内伤了。
见到对方还没反应,那人抡起马鞭就抽下来。正在此时,一把长刀挡住鞭子,顺势一卷,鞭子就卷到了刀上。那人喝道:”二关,你想做甚!“
关二爷客客气气地回道:“王大管家,这事情没问清楚,别意气用事,毕竟这都到了京师地界。天子脚下,还是悠着点。”
“我家王老爷在京师也是人脉极广,就是个侍郎也得给我家老爷三分面子。”王管家道。
“王管家说的是,但是这京城藏龙卧虎,还是谨慎为妙。”
“你个押镖的,管那么多干啥。你以为我是傻子,能做到王府管事,我会没有点眼力劲?这冰天雪地的,有钱有势的人家,怎么会单身匹马跑到这城外官道。”
关二爷也不理会王管家,下马对金天启一抱拳,道:“在下鲁西镖局陈王廷,今儿给山西王登库王大老爷押镖进京,不想出此意外,望阁下海涵!”
金天启刚才又是坠马,又是招人怼,没注意看这个关二爷。此时,仔细打量了一下,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小张伟。”这小张伟是金天启前世的战友,山东武术世家出身,这一手陈氏太极拳就是小张伟教的。
“哦,是萧公子。”陈王廷以为对方自报名号。
“跟他啰嗦什么,快让他滚!”王管事收回马鞭又准备下手。
此事,一骑快马赶到,马上之人飞身跃起,一把抓住王管事的马鞭,用力一甩,把个王管事从马上拉了下来,一式狗啃屎,栽倒进路边的雪地。
见到主家被人打了,作为保镖的职责,陈王廷必须出手。他趁来人刚落地不稳,飞起一脚扫向对方下盘。
来人正是魏存忠,见到对方出招就对着他的弱点,便知道那是个高手。他站立未稳,索性单手撑地一个侧手翻,躲过下盘这一击。
陈王廷一脚落空,马上仆步转弓步,一个冲拳打出。魏存忠伸手去扣对方手腕,陈王廷一个翻腕反扣,一送一收,把魏存忠带了个趔趄。
魏存忠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赶紧又一个顺势前冲,来到金天启面前。虽然打不过,那护驾的样子要摆好。
金天启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推开挡在身前的魏存忠,双手抱拳道:“陈师傅,好身手。”
此时,那个吃了满口屎,哦,是满口雪的王管事到了一帮家丁气势汹汹的过来。也在这时,十几个侍卫从林子里冲了出来。看见这阵势,侍卫们抽出刀就准备砍人。
金天启轻喝一声,停手!侍卫们瞬间停住,刀回鞘,动作整齐划一。王管事的确有眼力劲,一看对方这个阵仗,知道来头不小,连忙也喝退自己的家丁,并派人禀报老爷。
见到打不起来了,金天启也不管旁人,走到陈王廷面前,道:“陈师傅的确身手不凡,已没有兴趣过两招。”
陈王廷虽然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然而见到他坠马后的那眼熟的两招,实在好奇,于是也技痒。就答应了金天启的要求。
双方相互行礼后,做了个一模一样的起手式。陈王廷愣住了,金天启明白了。
陈王廷,怀庆府温县陈家沟人士。祖父思贵,陕西狄道县典吏;父抚民,徵仕郎,这是小张伟和他说过的。陈氏太极拳的鼻祖,小张伟是他的后人。按以前的身份,我按理要给这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的小子,磕头叫祖师爷的。不过,按现在的身份,他要给我三拜九叩。
心里想着,手里没停。两人过了几招,就变成后世公园,两老头在那里推手的场面。
金天启边推,嘴里不自然地念出了,陈氏太极拳的总纲歌:
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
劈打推压得进步,搬撂横采也难敌。
钩棚逼揽人人晓,闪惊取巧有谁知?
佯输诈走谁云败,引诱回冲致胜归。
滚拴搭扫灵微妙,横直劈砍奇更奇。
截进遮拦穿心肘,迎风接步红包捶;
二换扫压挂面脚,左右边簪庄跟腿;
截前压后无缝锁,声东击西要熟识;
上笼下提君须记,进攻退闪莫迟迟。
藏头盖面天下有,攒心剁肋世间稀。
教师不识此中理,难将武艺论高低。
连一帮侍卫在内的外人,都不知道两人在干啥。只有魏存忠见过金天启打太极拳,他心里明白一半,因为陈王廷那一半他不知道。
两人推了一阵子,陈王廷突然发劲,金天启连忙卸力。可惜,陈王廷是虚招,他顺着金天启卸力的方向,一阵绵力如浪涛一般层层涌去,把金天启逼得连连后退。魏存忠一看苗头不对,上前一步顶住了金天启。
而陈王廷也见好就收,撤掌收式。双方对视片刻,同时哈哈大笑。
这时,车队的主家赶到,当王登库见到魏存忠,吓得魂都没了,扑通一声就跪了,嘴里叫着九千岁饶命!
魏存忠听了不由眉头一皱,他也认出这个曾经给他送过大礼的山西富商。但却不搭理,冷冷的道:“九千岁已经枭首寸桀。”
金天启见状也知道了个大概,拉过魏存忠,对他竖了一根手指。魏存忠略一点头表示收到,不就十万两么。
其实,金天启也知道对方是谁,大清八大皇商之一。看在他为满人服务的份上,金天启打算,敲他一万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