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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窗外月圆圆(2)(1 / 1)

第十四章窗外月圆圆(2)

陆悍骁拉开车门,把人一个个拽下车。

司机个头魁梧,在地上打了两圈儿,连滚带爬地躲去了一旁。

拿相机的年轻人瘦高,完全不是陆悍骁的对手,被他拽着走了两米来远,陆悍骁一脚踩向他的右脸,跟踩烟头似的左右碾了碾。

“哎哟,哎哟,疼疼疼!”

这人语调都变了音。

陆悍骁也不废话,弯腰抢了他死死护在怀里的相机,熟练地点开,盯着屏幕看了几张。

他和周乔从公寓出来的身影。

他们共同上车时的一瞬。

周乔下课回他公寓时,低头按密码的样子。

接着,就是昨晚上的高难度夜间拍摄了。

隐隐透光的窗帘一角,画质模糊失真,但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俩:照片里,陆悍骁抱着周乔,两个人正在亲昵说话。

看完之后,陆悍骁眉头紧皱,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

他按了全部删除。

地上的年轻人痛心疾首,“你干吗?

你别动我的相机!”

陆悍骁却举起它,高过头顶,作势要砸。

那年轻人眼见吃饭的家伙就要粉身碎骨,痛苦地哀求:“求你别砸成嘛!”

陆悍骁冷声问:“谁让你们来的?”

年轻人起先还能嘴硬,“没人。”

陆悍骁手一松,摔了他一只闪光灯。

年轻人都快哭了出来,“签了保密协议的,我……我……”

陆悍骁还举着的手,五指微松,那昂贵的相机就在秒速里呈现自由落体。

“啊啊啊!”

年轻人哀号,相机对这行人意味着半条命。

但那相机在离地面两拳头的距离时,突然停住了,只有惊无险地左摇右晃——陆悍骁的食指勾住了相机肩带。

被这一刺激,年轻人白着一张脸,大喘气:“是……是徐总让我来偷拍的。”

徐晨君,如他所料。

陆悍骁把相机丢到年轻人怀里,“滚。”

办公室。

周乔上去的时候,朵姐可惊喜了:“我天,这不是乔乔吗?”

周乔笑脸相迎:“朵姐,好久不见。”

“那真有挺久了。”

朵姐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就知道,陆总这段时间容光焕发,肯定跟你有关。”

周乔不好意思,只笑了笑。

朵姐心知肚明,给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吩咐助理:“去弄点儿水果上来。”

周乔说:“不用了,我先进去。”

朵姐说好,又拉住她,小声告密:“你要是想吃零食,陆总抽屉里有,就是他办公桌左边最下面那层。”

“……”哟呵,陆总您爱好还挺多啊。

周乔进去他办公室,这是时隔大半年的第一次。

相比之前,他这儿多了几件古董摆设,门后的机器人“陆宝宝”被一尊青玉大花瓶取代。

里头插了梅花,也不知什么品种,室内还开得丽色满枝头。

周乔坐向他的办公椅,视线一低,想起了朵姐说的话。

真有满抽屉的零食?

周乔好奇心起,拉开一条缝,好家伙,差点儿满出来。

泡椒凤爪,无骨鸭掌,还有辣条?

周乔皱眉,再拉开了些,果然,最里头,四瓶老干妈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这个不老实的陆悍骁,果然偷吃“女人”!这胃才刚好呢,就这么耐不住寂寞了。

周乔心一硬,索性把抽屉里的辣椒零食全给没收了。

陆悍骁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打包。

“乔乔,住手!”

陆悍骁箭步奔过来,不管不顾地往桌面上一扑,双手大鹏展翅,把那些老干妈结结实实地护在了胸口。

被挤到一边的周乔,脸色沉了沉,“给我。”

趴着的陆悍骁侧过头,斜眼看她,“我不。”

“你给不给?”

“美少女不能做这么令人发指的事。”

陆坚强说,“就不。”

周乔面无表情,看不出个喜怒哀乐,就这么看着他。

陆悍骁宁死不屈,头又歪向另一边,“哼。”

周乔说:“你不给是吧?”

“保护大妈,长得帅的人责任特别重大。”

陆悍骁不给不给就不给,又把头转回来,冲周乔眨眼睛。

周乔点了点头,很慢。

她似乎放弃了无用的争执,悠悠走到陆悍骁的身后,手从他的后腰窝开始,跟软蛇似的往前探,直到将男人的腰身完全搂紧。

感觉到陆悍骁在她怀里的僵硬,感觉到他隔着胸背的心跳,在加快。

周乔嘴角微弯,下巴垫着他的肩头,声音娇软,尾音上扬:“哥哥,你到底给不给我呀?”

这吴侬软语,让陆悍骁耳根子差点儿没烧起来。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就算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达到目的,周乔瞬间松开他,一退两步远,站得笔笔直直。

“……”陆悍骁蒙圈了,“你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

周乔勾着那一袋辣食,“多谢了。”

把东西放远了些,陆悍骁一脸不高兴地杵在原地。

周乔走过来,叹了口气,捏住他的鼻子,“不许网购,不许偷买,不许偷吃,我已经跟朵姐说好了,以后但凡是你的包裹,必须开箱验货,零食一律没收。”

“靠,朵姐叛变,年薪三十万是我给她发的工资!”

陆悍骁愤愤不平,“我抗议!”

周乔用掌心轻轻捂住他的嘴,“抗议?”

陆悍骁恨恨而言:“今天这么主动,这么乖,我就吃你这一套,全都依了你,行吗?”

周乔抿笑,扶着他的胳膊稍稍借力,微踮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不够。”

陆悍骁掐住她的胳膊,低头索吻,贪心不足地轻哄,“再叫一声哥哥给我听。”

周乔看着他,目光如淡霞,“嗯。

叔叔。”

“……”陆悍骁失笑,“你今天太嚣张了。”

周乔却飞快地凑近他耳朵,如了他的意,软语轻声说:“陆哥哥,我很爱你哟。”

陆悍骁脑子一蒙。

周乔已经脱了怀抱,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书了。

陆悍骁慢慢放松自己,靠着桌沿,负手环胸懒散地站着。

他看着周乔专心不二的侧脸,笑容上了嘴角。

陆悍骁没出声儿,用嘴型说了三个字:

“我也是。”

上午时间过得快,十点的时候,陆悍骁要参加一个视频会议。

朵姐进来提醒时,陆悍骁吩咐她:“再加一个人。”

“好的陆总。”

朵姐问,“是哪位?”

陆悍骁朝沙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周乔。”

闻声,周乔从书本里稍微回过神,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嗯?”

“十点的视频会议,你和我一起参加。”

陆悍骁合上文件,起身,边扣外套边说,“这个会议是全英文汇报,你就当提升一下听力。”

一旁的朵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公司跨境的子公司以及重要外商一季度一次的重要视频会议,竟然只是给他女朋友练习英语听力?

朵姐已然可以预见,昏君不早朝的画面指日可待了!

这是周乔第一次正式目睹工作中的陆悍骁。

宽大安静的会议室,布置得十分板正,通讯视频设备规整摆放,信号流畅。

陆悍骁坐主位,前后墙均有大屏幕,长圆形的会议桌坐着的,都是公司高层及中层干部。

外扩音是大洋彼岸流畅的美式口音,大部分年纪稍长的中高层领导人,都还需戴着耳麦听同声翻译。

只有负责对外贸易的副总以及陆悍骁,全程未戴耳麦。

周乔本来是坐在靠门口不起眼的角落,并且随大众地也戴上翻译耳机。

但会议进行了十分钟,耳麦里的声音突然暂停。

周乔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大家,才发现陆悍骁从主位上站起,并且朝她走来。

“……”周乔顿时紧张。

陆悍骁在众人注目礼下,走到她身边,一手搭着座椅靠背,一手帮她摘耳机。

“不要戴了,你试着听,听懂多少算多少。”

周乔虽在美国待了大半年,但接触的还是以华人居多,这种正儿八经的商业专业会议,听起来太费劲儿。

她小声央求:“不戴听不懂,说得太快了。”

陆悍骁表示理解,“那好。”

就在周乔以为如获大赦之时,右手突然一紧,竟被陆悍骁牵了起来。

“当我是摆设?

坐我旁边,不懂的我给你讲。”

“……”

陆总,您终于想起你是个霸道总裁啦!

于是,周乔面红耳赤,在所有人善意的微笑里,被陆悍骁牵到了主位置旁边。

人精儿朵姐,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助理便飞快将周乔的座位搬了过来。

陆悍骁安顿好周乔,才落座,说:“继续。”

接下来的时间,陆悍骁边听汇报,边给意见,更是时不时地低头,在本子上给周乔写出他认为她可能听不懂的单词,后面再写上汉字翻译。

周乔用她全部的英语水平,还是能观察出,陆悍骁是个张弛有度,并且能给出建设性有效意见的掌舵者。

男人认真起来,迷人得无可救药。

周乔偶尔分心,悄悄打量他,不说话的时候,侧脸沉静,眼睫齐整,目光锐利有神。

陆悍骁正经冷淡的一面,示以众人。

臊气稚嫩的男人心,独独予她。

周乔忍不住,弧度极细地弯了下嘴角。

正专心听汇报的陆悍骁,严肃不变,目不斜视,只微微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往周乔面前一推。

周乔看过去,白纸上——

是用黑笔画的一颗硕大无比的,爱心。

会议进行到中午才散。

待所有人都走后,陆悍骁大剌剌地往座椅上一靠,单手解开西装衣扣,然后双手张开,吊儿郎当地朝周乔挑眉,“过来,给我抱抱。”

周乔神情可惜,心想,这会怎么不开久点儿呢,毕竟衣冠禽兽的反差萌,真的很有吸引力。

陆悍骁见她不为所动,没了耐心,干脆拉了她一把,让她结结实实坐在了自己腿上。

“哎!”

“啊!”

两人同时出声。

只是陆悍骁那声“啊”,听起来怪不正经的。

周乔拧眉,“你叫什么?”

陆悍骁故意动了动臀,“我叫陆悍骁啊。”

“……”

他又不要脸地说:“坐起来好舒服啊。”

“……”

喂,110吗?

不再逗她,陆悍骁笑着说:“中午我们出去吃吧?”

周乔说:“就吃食堂,来回跑一趟起码两小时,你用这个时间睡会儿午觉。”

“这媳妇儿,太贴心了吧。”

陆悍骁说,“必须给你奖励。”

周乔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懒洋洋地配合问:“什么奖励啊?”

陆悍骁卷着她的头发,缠在指间玩,漫不经心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对了,下午我有点儿事情要出去,你在我办公室看书吧,我办完事就过来接你吃晚饭。”

周乔不疑有他,应了声:“好。”

陆悍骁在下午两点准时外出,怕周乔无聊,还特意给她在电脑上下了个斗地主。

他没用公司的车,而是开着自己的路虎去了汇金路。

徐晨君似乎没想到儿子会主动登门,两个平日都能说会道的人,此刻面对面,竟一时无言。

徐晨君自然不想错过和儿子修补关系的机会,先打破冷场,和声问:“听新闻说你那条路过来很堵,开车累不累?”

陆悍骁也算和气,“没事,我绕了道,不堵。”

徐晨君心里松动几分,起身走过来,“那你想喝点儿什么?

绿茶可以吗?”

“不用了,我不喝茶。”

陆悍骁说,“我上个月做了个手术,还在恢复期,喝茶伤胃。”

徐晨君心惊肉跳,不可置信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手术?

悍骁,你……你怎么了?”

“胃里长了息肉,切除了。”

徐晨君知道儿子胃不好,但没想到会到手术的程度,她紧张极了,“医生怎么说?

痊愈了吗?

孩子,你真是,唉!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陆悍骁抬手打断她,“我很好,是周乔一直在照顾我。”

他坦然直接地抛出这个名字。

果然,徐晨君当即冷下脸,半晌,带刺地说:“呵,她还跟你在一起?

年纪轻轻,本事挺大啊。”

“是我死皮赖脸,重新把人追了回来。”

陆悍骁眼神不躲不藏,“她为了和我彻底断掉,申请了去国外实习,一走就是大半年。

后来我和清禾同去美国,碰巧遇见了。”

陆悍骁简单清晰地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顿了下,对徐晨君道:“我知道您不信,就像当时,我向您解释过,周乔并没有对我抱怨过您任何。

我还是那句话,虽然您固执己见、先入为主地不相信,但我的态度一定要表明。”

陆悍骁给徐晨君预留了消化接受的时间,然后继续。

“我和周乔已经和好了,这姑娘,我追得太辛苦,得到得太不容易。

您不要认为,我们家有点儿钱,有点儿权,就能站在制高点去对别人挑三拣四。

用一些……”陆悍骁眉头皱了皱,“一些听起来啼笑皆非的理由,对一个人全盘否定。

妈,不是这样子的。

“周乔和我在一起,受的全是委屈。

我给的,你们给的,还有她那个笑话家庭,妈,除去年龄,您是长辈,但同为女人,您就不可怜这姑娘吗?”

徐晨君本还斗志昂扬的旗帜,落下去了一半。

陆悍骁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缓了口气,把剩下的话一股脑地说完。

“妈,我永远是您儿子,但不代表我一定要对您的任何意见保持赞同。

有些话我说了很多次,今天,是最后一次。

您赞同,那我会和周乔一块孝敬您。

您反对,周乔这个女孩儿,我也一定是要娶的。

当然,我会顾虑你们的感受,结婚后搬出去,两看不生厌,逢年过节的过场,也能免则免了。”

陆悍骁语气平静,说完后,他从带来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沓资料,往徐晨君的办公桌上轻轻放。

“这些地方,我奶奶应该很清楚,都是些国内比较有名气的寺院。”

徐晨君猛然抬起头,“你要干什么?”

陆悍骁说:“没什么,就是给您提个醒,别再跟拍周乔,也最好打消伤害她的念头。

周乔如果没了——嗯,陆家也就断后了。

我不会死,但我能当和尚,给她念一辈子的经。”

徐晨君脸色煞白,一口血差点儿没涌出来,“悍骁,你在威胁我?

!”

“对啊。”

陆悍骁承认得坦然大方,点头说,“我就是在威胁你。”

他低头,又从包里拿出了更多的东西。

徐晨君看清楚了,规整四方的,最上面的是房产证。

陆悍骁依次摊开在桌面上,“这是我的七套房产证明,还有名下的私车,以及公司的投资分红明细和合同。”

徐晨君骇然,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陆悍骁拿起一本,在手上晃了晃,“我已经把周乔的名字,全部添加上来了。

以后,有三口饭,周乔吃两口,我吃一口。

我大富,她就跟着大贵。

我穷死,嗯,她也跟着当个穷鬼的老婆吧。”

陆悍骁弯了弯嘴角,“总之一句话,这姑娘往后的人生,就跟我姓陆!”

陆悍骁这种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置之死地的摊牌方法,逼得徐晨俊退无可退。

他不需要母亲认可,也不强逼任何人接受。

陆悍骁甩出了自己的立场,他看着徐晨君,语调缓慢地说:“从小到大,我要的东西,哪一样没有要到手?

这一次,也不例外。”

徐晨君的手按住桌角,势均力敌的任何一方都不愿意俯首认输。

她说:“你太草率了,这种亏你没吃过。

但凡周乔有点儿心思,都能卷了你大半财产不劳而获。

你自己也是生意人,这种笑话,看的还少吗?”

陆悍骁却笑了起来:“您就这么不相信您儿子的看人眼光?”

徐晨君欲言又止。

陆悍骁拿起一本房产证敲了敲,无比肯定地撂话:“周乔不会让我输。”

徐晨君“啪”的一声拍向桌子,“你走。”

陆悍骁点点头,“看来是谈不拢了。

好,妈,你保重身体。”

他迈步,即将出门,徐晨君喊道:“你奶奶身体不好,你是不是想气死她?”

陆悍骁侧身,语气很平静:“她是喜欢周乔的。

如果不是您半哄半逼,奶奶一定站在我这一边。

既然说到奶奶,我也劝您一句,别拿她当挡箭牌,她快八十了,不容易。”

徐晨君满身斗志昂扬的戾气,瞬间偃旗息鼓。

这一次,陆悍骁走得头也不回。

他到了地下停车场,没有马上上车,而是倚着车门,慢悠悠地抽了根烟。

换作别人,但凡有点儿不坚定的心思,肯定在这种复杂家庭相处里左右为难。

但陆悍骁全无焦头烂额的矛盾感,自他想清楚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了。

什么鬼婆媳矛盾,只要男人强硬一点儿,根本不会有罗唆事儿。

陆悍骁想,什么乱七八糟,我日天日地帅得无人能敌!

不到四点,他就返回了公司。

进去办公室时,听见蓝牙小音箱里发出“轰隆隆”的炸弹配音——

周乔还在沉迷斗地主。

陆悍骁皱眉,边走近边说:“你一直没停过?

眼睛不需要休息吗?”

他走到周乔身后,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撑着桌面,将人半困在怀里,看了看屏幕,陆悍骁眉头更深,“这不是陈清禾吗?”

“是陈哥。”

周乔全神贯注,配合伙伴出对子,“陈哥打牌好厉害。”

这事儿戳到了陆悍骁的痛处,他样样拿手,就是牌技羞涩。

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那下次让他来家里吃饭啊。”

周乔正有此意,“好啊!和他配合,真的好舒服。”

陆悍骁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掰正她的脸,视线相对,他满脸不高兴,“我还没让你舒服够吗?”

周乔反应过来,“……”

陆悍骁笑了笑:“你很懂嘛,少女。”

周乔躲开他的手,“你好好说话的模样,真的,在我心里,跟吴彦祖的颜值有得一拼。

但你胡说八道的时候……”

周乔滑动鼠标,点开淘宝网,“很想把你挂上网站,二手价出售。”

陆悍骁笑得眼角扬起浅浅的褶皱,“你说得没错。”

他倾身凑近,压低声音:“可不就是被你周乔用过的二手货吗?”

周乔抿唇,食指戳向他的侧腰,陆悍骁是怕痒的人,反应剧烈,一阵猛笑。

“痒死我了,哎哟喂,哈哈哈。”

“……”周乔冷冷道,“我还没碰到你呢。”

陆悍骁还在笑:“不行了不行了,你一做这动作架势,我就想笑!”

周乔无语片刻,“那我!”

说了两个字,她反应迅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陆悍骁看穿她的心思,挑眉说:“是想说,那你舔我的时候,为什么我不怕痒,对吗?”

周乔认,没想到他能够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出口。

陆悍骁笑得不行,故意逗她,“要不,晚上你舔舔看?

看我怕不怕痒。”

周乔红着脸,大声:“我才不舔你腋窝!”

与此同时,有人敲门,两声之后,秦副总惯例地自行推门而入。

鼻梁高挺,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的年轻男性,迫不得已地听到了周乔说的这句话。

场面一度十分冷漠。

周乔尴尬得想挠痒自尽。

陆悍骁憋着笑,对秦副总抬手示意了一下,对方便默契地先出去了。

陆悍骁点了点周乔的太阳穴,“哟哟哟,还当起缩头乌龟了。”

“乌龟乔”一脸冷漠,“叔叔您哪位,我不认识你。”

“我哪位?”

陆悍骁眯缝了双眼,掐着她的细腰,“昨晚上还喊我哥哥……现在就不记得了?”

周乔脸红燥热,心跳两百五,但又不能老是被流氓欺负,于是,她豁出去了,硬起声音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昨晚上,一直嗯嗯啊啊在我下面瞎叫,让我别动那么快的人啊!”

陆悍骁一愣,薄唇紧闭,俊脸显而易见地变了色。

周乔更不怕了,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敢说不敢承认,还好意思脸红了?”

陆悍骁哭笑不得,低骂了一嗓:“现在没人能治你了是吗?”

周乔抢先一步,气势比他更像样,大声道:“不服憋着!”

“哇靠。”

陆悍骁双手举高,懒洋洋地似笑非笑,“爱妃此言,深得朕心,白天肯定憋着,晚上,再让巨龙戏水,如此可好?”

文言文听了想自杀。

周乔终于还是败下阵来,闷着不出声。

陆悍骁和她脸挨着脸,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周乔双目眩晕,扣紧桌角,真的很想上百度问问——

男朋友是个大流氓怎么办,在线等!

调情结束,陆悍骁神清气爽地又去开会了。

周乔还真的打开网页,搜了这个问题。

答案又分两种情况。

“如果男友长得一般,果断分手;如果是个大帅逼,嗯,当然是他高兴就好。”

周乔看完后,特别愤恨,“一点儿也不真诚,怎么评上最佳答案的?”

不过仔细想想,陆悍骁长相真没话说。

非要挑点儿骨头,大概就是……腿毛比较多吧。

周乔想着想着,用书掩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桌上的手机响,才收住周乔的笑穴,她拿起一看,是齐果发来的短信。

“乔乔,晚上七点半,温莎ktv准时见哦!”

都是同门师兄妹,齐果他们老早就说,要给周乔接风洗尘,但后来陆悍骁做手术,这事儿就一直延期了,这段时间总算得空,几人便约在了今天。

这时,陆悍骁开完会回来。

身边跟着朵姐,他边签字边交代着什么,等弄完,他对周乔说:“晚上陈清禾请吃饭。”

周乔说:“那我可能去不了。”

陆悍骁不解,“嗯?”

周乔说:“齐果他们说是庆祝我回国,请我吃饭唱歌呢。”

陆悍骁“哦”了声,面无异色地将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你想去吗?”

周乔点点头,“他们平时挺照顾我,我早想请他们吃饭了。”

陆悍骁半开玩笑地问:“带不带我去?”

周乔说:“我们聚会的地儿不是什么高档餐厅。”

学生嘛,图个实惠热闹,不像生意人,样样讲究。

陆悍骁欲言又止,只笑了笑:“我这色相带出去,不会给你丢人吧?”

周乔手肘撑桌,食指搭着下巴,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行,就是老了点。”

陆悍骁:“……”

两人协商好,各自赴约。

这儿离周乔聚会的ktv很近,陆悍骁把人先送过去,才去陈清禾那儿。

进包厢,这帮牲口又在斗地主。

陈清禾叼着朝天椒,眼眶辣出了血一样,鼻涕眼泪直流,“顺子,要不要啊呜呜呜让我过点儿牌吧。”

陆悍骁走过去,“哟呵,禾禾小王子,辣椒吃得爽不爽啊?”

陈清禾“咝哈咝哈”地直吸气,一盘辣椒甩给他,“阴阳怪气,抓起来坐二十年牢!”

陆悍骁手指一点,“打这张。”

陈清禾可能是被辣椒给辣傻了,又见陆悍骁胸有成竹的模样,还真信了他的邪,风风火火地照做。

结果被对家接了个正着,借着他的出牌,顺风顺水地一次性打完。

陈清禾又输了。

“我x你菊花!陆悍骁!”

陆悍骁挑眉,和他的对家默契地击掌,“yes!”

日常玩弄陈清禾之后,他才坐下来,叼了根雪茄,边看牌边问:“唱歌的地方选好了吗?”

“老地方,就楼上皇冠包厢。”

一人答。

“换个地儿吧。”

陆悍骁弹弹烟灰,轻吐云雾,“附近不是有家温莎,就去那儿吧。”

陈清禾说:“那地方很一般啊,没什么特色,没有我骁儿喜欢的黑丝兔女郎,万万不可行。”

陆悍骁拿烟头往他胳膊上一烫,“我喜欢你这种魁梧的兔八哥,今天穿内裤了吗?”

陈清禾也只吃痛地皱了皱眉,然后没事人一样地说:“穿了。”

陆悍骁直接下令:“那就去死。”

陈清禾又改口:“没穿。”

陆悍骁呵声冷笑:“那就自杀。”

陈清禾脑瓜子转得快,“突然改地方去那儿,是不是周乔在?”

被说中心事,陆悍骁夹烟的手指一顿,瞥他眼,“你这么聪明,保送你上蓝翔,ok?”

陈清禾欣然,“我觉得完全ok啊!”

“……”陆悍骁按熄烟头,“走吧。”

温莎。

齐果他们弄了个大包厢,除了实验室几个人,她还叫上了几个别的系的同学。

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周乔熟悉得很,是她本科校友兼老乡,傅泽零。

“来来来,庆祝乔乔回来,补上这杯迟了好久的庆功酒。”

齐果是个开朗的姑娘,三两下就调动起了气氛。

十来个同龄人围在一起,热闹至极。

周乔真诚道谢,很够义气地一口喝光,空杯往下一扣,“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

叫好起哄声顿起,男生们个个紧跟其后,都把杯里的酒喝完。

再后来,大家号歌、划拳、扔骰子,玩得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周乔今天是主角,被灌了好几圈儿啤酒,已经有点儿晕乎了。

刚从齐果他们那儿脱身,还没坐上沙发,就被傅泽零绅士地扶住,“你没事吧?”

周乔晃晃手,“还行。”

“喝杯水。”

傅泽零递来一瓶怡宝,还给她拧松了瓶盖。

周乔接过喝了两口,她仰起脖颈,侧脸被灯光一衬,柔美沉静。

傅泽零跟她说着什么,周乔一时没听清,“啊?”

他刚准备重复,也不知是谁放了首超high的舞曲,包厢顿时响炸。

傅泽零神情有点儿恼,定了决心,“出来一下啊周乔,我有话跟你说。”

周乔点点头,拿着矿泉水跟了出去。

走廊上声音稍小,周乔不疑有他,边喝水边问:“什么事啊?”

傅泽零和她算是老熟人,大学时也对周乔照顾有加,那点儿心思显山露水,好不容易又在一个学校了,但周乔身边有了一个陆悍骁。

这三人见过面,傅泽零清楚得很,她那位男朋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本来少男心都快死心了,傅泽零又听说,他俩分手了。

蠢蠢欲动的心,星星之火简直可以燎原。

傅泽零看着周乔,深吸一口气,“小乔,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而彼时的同层,另一间包厢里。

陈清禾和陆悍骁正准备到外面抽根烟透透气。

“咱们来得晚,就剩一个中包了,几个大老爷们儿挤里面,畏手畏脚的,地儿也太小了。”

陈清禾手搭着门板扶手,拧开,先踏出包厢。

陆悍骁走他后边,呵声一笑:“怎么小了?

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练武术?”

“天,骁儿,我爱死你这明察秋毫、洞悉世事的明亮双眼了。”

陈清禾贫起嘴来也没个正形儿,“眼睛这么大,抠两粒眼珠子下来给我玩玩呗。”

“玩你两个蛋行吗?”

陆悍骁叼着烟,伸手摸火柴。

陈清禾走了几步,突然返回来,拦截住陆悍骁就要回包厢,“我天,前面非礼勿视,骁儿,走走走。”

“神经病。”

陆悍骁躲开他的手,抬起头,顺着前边看过去,顿时也愣住。

四五米之远,靠近走廊尽头,那柔软身影不正是周乔吗?

很快,陆悍骁也认出了她对面的人。

哟,老乡傅师兄啊。

“完了完了。”

陈清禾一看陆悍骁的脸色,大叫不妙,这哥们儿怕是要练拳头了。

而那边的周乔,敏感作祟,下意识地转头。

她脸上的诧异,不比陆悍骁少。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有先挪眼。

傅泽零反应滞后,还沉浸在自己创造的良好告白气氛里,“乔乔,其实我从大二起,就对你有好感了,随着我们的相处越来越多,我觉得你真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生。

其实我……”

傅泽零声音抖了抖,本能地减小了音量:“……蛮喜欢你的。”

周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陆悍骁身上,她皱了皱眉,赏了个迷茫的眼神给他,“嗯?

你说什么?

我没听清。”

“他说他喜欢你。”

陆悍骁声音懒洋洋的,人也走了过来。

周乔被噎住,傅泽零到底年轻,脸涨得通红。

陆悍骁越走越近,周乔下意识地要解释:“你听我说……”

“嘘。”

陆悍骁却冲她轻轻摇头,然后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强硬地将人搂在怀里。

他目光淡,睥向傅泽零,竟十分客气地说:“谢谢你欣赏我女朋友,同为男人,我也十分欣赏你看女人的眼光。”

周乔惊异地看向他。

陆悍骁唇角笑意温淡,继续说:“但是,我和周乔感情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

他故作停顿,佯装深思,再抬头时目光更加自信,陆悍骁朝傅泽零伸出手——

“期待你在不久之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周乔的一颗心,就这么万丈高楼平地起。

就连一旁看戏的陈清禾,也忍不住偷偷对他竖起大拇指。

陆悍骁不再似从前,偏执幼稚,一根筋地自以为是。

而是冷静得体,坦然地处理感情路上的磕磕碰碰。

这个男人的改变,如此显而易见。

周乔低下头,忍不住眼圈微红。

像是心有灵犀,感觉到怀里女人的细微触动,陆悍骁无声地将她的肩头搂得更紧。

他向前一步,甚至可以说是护犊心切。

傅泽零气势不堪一击,明明没有狠言厉色,却更让人羞愧难堪。

陆悍骁英俊的侧脸,写着风轻云淡的自信。

这璀璨亮堂的走廊,竟像柔光滤镜特效,把陆悍骁生生衬托出“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的感觉。

“傅师兄。”

陆悍骁微微颔首,“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要用‘情敌’来定义。”

他握着傅泽零的手,顺力靠近,在他耳边撂话:“因为在我心里,你还不够资格。”

仿佛一个玻璃罩,将两人隔离出一个狭小的空间。

风平浪静之下,是陆悍骁内敛汹涌的威胁。

傅泽零落荒而逃。

陈清禾忍不住拍手叫好:“天,悍骁你竟然有不用拳头解决事情的时候!”

陆悍骁赏了他一个字:“滚。”

陈清禾滚蛋后,陆悍骁才转过身,平心静气地看着周乔,“你们包厢的费用,已经全部挂在我账上。”

他看出了周乔的凝重,于是轻声笑语,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中间轻轻一点,“那么,这位同学,是不是该邀请金主进去喝一杯,顺便让我宣告一下所有权呢?”

周乔脸颊烧热,扬起了笑容。

陆悍骁换了个姿势,用身体顶了顶她的柔软,低垂眉眼,声音更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午在我办公室里上网,百度啊,搜狗啊,都搜索同一个问题的答案。”

周乔负隅顽抗,佯装冷静,“不知道你说什么。”

“自己做过的事不承认?

嗯?”

陆悍骁笑意不减,竟用标准的主播腔,字正腔圆地把问题念了出来,“你问百度,为什么我男朋友……欲望这么强?”

周乔:“……”

陆悍骁沉沉笑道,热气萦绕,“那是因为……我毛多啊。”

周乔听着陆悍骁轻松惬意的玩笑话,久久不吭声。

等他说完,才问:“进去吗?”

陆悍骁挑眉,“进哪儿?”

周乔忍俊不禁,攀着他的胳膊踮脚轻声:“你想进哪儿?”

陆悍骁耳根子战栗,有点惊喜,“你最近进步很大啊。”

周乔挽起他的手,“走吧。”

陆悍骁制止住,“别有压力,我就说说而已。

都是你同学,熟的人才玩得开。

我不过去了,小孩儿都怕我。”

周乔侧头看着他,“你长得不吓人。”

“那是我对你好。”

陆悍骁揽着她往前走,“我就在旁边的包厢,你玩你的,同学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替我省钱。”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你想喝酒也行,难得出来玩,尽兴点儿。

待会儿回我那儿就是。”

周乔飞快地在他右脸亲了一口,“谢谢陆叔叔,陆叔叔再见!”

陆悍骁望着她欢快奔远的背影,低笑一声:“找死呢。”

玩得high,周乔那边零点才散场,两人到家收拾完,都过了一点。

周乔今天喝了不少啤酒,借此发挥,胆子都大了些,洗完澡后,光着身子直接走出来,从后面抱住正坐在电脑前玩斗地主的陆悍骁。

女孩儿的身体柔软又清香,周乔软软地蹭着他的脸颊,“你在玩什么?”

陆悍骁回头一看,差点儿流鼻血。

“和陈清禾斗地主呢。”

周乔掰正他的脸,“斗地主有我好玩?”

被暖黄灯光一映衬,她微笑的样子,眼神能掐出水来。

而电脑那头的陈清禾,一个人单枪匹马,凭借一己之力,即将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他的搭档“陆农民”突然消失了。

“死哪儿去了?

“出对子啊,我有大王能收回来,顶牌快!

“你掉线了?

没钱交网费是吧?

“王八啊,陆悍骁。”

弹幕骂人不太爽,陈清禾又开始发视频聊天申请,“嘀嘀嘀”响个不停。

屏幕前,某人伸手直接按掉了电源。

酒真是个好东西,周乔脸色绯红,这一次配合极其主动,搂着陆悍骁的脖颈,一会儿叫他陆叔叔,一会儿叫他哥哥。

“我下次一定要拿胶带封住你的嘴。”

陆悍骁憋屈地掐了把周乔的胳膊。

周乔被掐得直躲,气息未平,“我觉得这样刚刚好。”

陆悍骁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周乔“嗯”了一声,头垫着他肩头,合眼,疲倦地说:“明早我想吃豆浆油条。”

“你别转移话题,你从哪儿学到的这种坏招数?”

半天没个回信,陆悍骁侧头,才发现他姑娘竟然睡着了。

陆悍骁抱起她,赤脚往床边走,“拿你越来越没辙了。”

他把人轻轻放到床上,被单刚盖好,周乔突然睁开眼睛,搂着他的脖颈,轻声笑道:“知道就好。”

陆悍骁气归气,但到底不是言情小说里的“一夜七次郎”男主,何况明天一大早,还有视频会要开。

于是,陆悍骁凶巴巴地把周乔裹进怀里。

“再瞎闹,我给你表演自杀!睡觉!”

第二天,周乔十点才有课,但身边人一动,她也没了睡意,索性跟着一块起床。

陆悍骁从衣柜里挑了件白衬衫,两条腿还光着,他边系扣子边说:“乔乔,你抽空去考个驾照,有熟人,我来安排。

学会开车,去哪儿也方便。”

周乔扎着头发,惊奇道:“你朋友真多啊,还有开驾校的?”

“嗯,一发小,关系好得很。”

陆悍骁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才转过身看着她,“下次带你去蓝湾别墅那套房子,我车都在那边车库,喜欢哪辆就拿去开。”

周乔歪头,笑着问他:“有比亚迪吗?”

“比亚迪没有,布加迪倒是有一辆。”

陆悍骁也笑了起来。

“你有多少辆车?”

“十来辆。”

陆悍骁没细算,“大概吧。”

“……”周乔问,“买那么多干吗?

难道你还有朋友是卖车的,能给你打折?”

“能啊。”

陆悍骁说得一本正经,“宝马五十块钱的优惠券。”

“……”

您咋不上天呢。

陆悍骁自己笑得要死,弯腰摸了把周乔的脸蛋,“我姑娘咋这么好哄呢。”

周乔嫌弃地躲开,“别蹭我,你刚摸过内裤的。”

陆悍骁“啧”了一声:“那裤裆卡住了,我总要把它塞进去的吧。”

周乔扔他一脑袋的枕头,“这么大声音,要不要给你一个喇叭啊?”

陆悍骁轻飘飘的,“可以啊,一喇二用,白天我用,晚上你用。

不是我说,到了晚上啊,乔乔你那个叫声啊,可以说是世界级高音水准了,非常good!”

陆悍骁捧着心脏,佯装害怕地往后退,“天,你想对我干什么?

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一女孩,怎么能够如此饥渴,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我就要失去我的身体了吗?

不,不,不!”

他演完戏,又一个健步飙了过来,往床上躺成“大”字,“你还有十五分钟时间,为所欲为一点儿,用力一点儿,好吗?”

周乔被他瞬间逗乐,走过去没好气地踹他一脚,“我明明记得抽屉里放了把水果刀的。”

刚才是想借刀杀人来着。

陆悍骁说:“现在用刀杀人都过时了,用那个。”

他指着抽屉里的跳蛋,“可以远程控制,给你一个让我死去活来的机会。”

等等,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周乔现在可机灵,才不上这个垃圾语言陷阱的当。

她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催促道:“快去上班!”

时间也差不多了,陆悍骁没继续撩骚,收拾好后,提着包与周乔一块出门。

“晚上有个合作方过来,我有饭局,十点前能回来。”

在车上,陆悍骁告诉她。

周乔不放心地叮嘱:“不要喝酒,不许吃辣。”

“行。”

陆悍骁满口答应,又说,“你晚上可以在图书馆待着,我应酬完顺道来接你。”

到了学校,周乔下车,对他摆摆手,“嗯,慢点儿开。”

陆悍骁隔空给她噘了个亲吻,“走了。”

两个人的相处,越发自然和谐。

过日子不在乎你有多少钱,是否大富大贵,只要身边有陪伴,有彼此,就是最好的小欢喜。

周乔看着车辆驶远转弯,才转身走向校门。

李教授昨日出差归来,实验室的事儿又开始变多,周乔做数据分析一上午,连午饭都是打包上来吃的。

直到下午三点,分析报告才完成了初稿。

想着晚上空闲,周乔正准备请齐果一块去吃火锅。

她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周乔拿起一看,是金小玉来电。

她迟疑了两秒,然后走到走道上接电话:“妈?”

金小玉把见面的地方选在了一家颇有档次的咖啡馆。

周乔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总觉得耳熟,坐出租过去,路过一处地标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陆悍骁公司附近。

路上有点儿堵,她赶过去的时候气喘吁吁。

金小玉坐在卡座上,站起来对她笑着招手,“乔乔,这儿。”

近一年不见,金小玉变时髦了许多,弄了个空气卷的刘海,还挑染了淡紫色,起身时,荷叶领边的连衣裙垂落顺滑。

周乔走到一半,脚步就放慢了。

她看到装饰台靠里面的位置,还坐了一个人。

很年轻的男性,这才刚入夏,他就只穿一件无袖衫,肌肉贲张的手臂握着一杯饮料,饮料里还加了冰块。

金小玉脸色不自然了那么一秒,很快调节好,热情地指着对座,“乔乔,坐啊。”

那男人的视线黏着她,周乔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后坐下去。

“喝点儿什么?

橙汁好吗?

你可是最爱喝橙汁的。”

金小玉递过餐牌,“再来点儿甜食?”

周乔说:“不用了,我从来不喝酸东西。”

金小玉脸色又不自然起来,越过桌子的手,收放都不是。

周乔打破僵局,“我喝咖啡吧,多加点儿糖。”

金小玉如释重负。

等服务员将吃食上齐,一桌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周乔捏着瓷勺,慢悠悠地搅着咖啡。

金小玉找话题聊:“乔乔,最近过得怎么样?

妈妈上周从杭州回来,给你带了点儿当地特色糕点,待会儿你拿回去尝尝。”

周乔点点头,“好。”

“学习呢?

学习还好的吧?

不要太辛苦啊,这个季节要多喝点儿菊花茶。”

“好。”

周乔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金小玉也不再好意思尬聊。

她旁边的年轻男人,用手肘碰了碰她,下巴往周乔的方向动了动。

金小玉眉头微蹙,略有不耐。

周乔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落向那个男人。

太过犀利和直接,对方下意识地躲了躲,假意看窗外。

金小玉呵呵笑,终于做起了介绍:“乔乔,这位是阿ben,是一位健身教练,那家店悍骁应该熟悉的,就是怀利路上那家连锁的。”

周乔说:“他常去的健身馆就在楼下。”

金小玉“哦”了声:“那我记错了吧。

对了,悍骁呢?

要不要让他一块出来喝点儿东西?

工作压力大,也要注意身体啊。”

周乔截断她的兜圈,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妈妈,你想跟我说什么?”

金小玉被她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心虚也好,畏惧也罢,总之不敢和女儿对视。

半晌,她才一鼓作气,都说了出来。

“现在打工不容易,尤其做健身这一行,钱挣多少都是其次,主要是,给别人做事儿没什么前途。

阿ben呢,特别有才华,特别有本事,他想在这附近盘个店面。”

周乔听得很认真,点点头,“挺好啊,自己当老板。”

金小玉笑了笑:“店面我们已经租好了,设备什么的下周也能到齐,阿ben想下个月开张。”

周乔很安静,盯着咖啡杯,搅动瓷勺的动作越发缓慢。

金小玉暗暗呼吸,握住了周乔的手。

“乔乔,悍骁在这个城市,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的人肯定很多。”

她顿了顿,才说,“你可不可以,跟悍骁说说,让他帮忙打点一下,就一句话的事儿。”

周乔声音平静:“怎么打点?”

“让他朋友啊,公司员工啊,多照顾一下阿ben的店。”

周乔默了默,点了下头。

金小玉被她这个动作,拂去了大半的紧张,刚松气,周乔就问:“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金小玉哑然,下意识地和旁边的男人面面相觑。

周乔很冷静,退了一步,问:“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金小玉目光左右移晃,含糊地说了一个字:“嗯。”

周乔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叫阿ben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肌肉满身,自周乔进来,他的目光就一直不敢正面看她。

周乔沉默了太久,这男人耐不住了,一个劲儿地用手肘在桌下推金小玉,压着声音急不可耐:“快点儿啊。”

“啧!”

金小玉隐隐地挣着,面色不佳。

周乔缓缓低下头,瓷勺往桌面上一放,很轻。

一切都很寻常平静,她本来就是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女孩。

而就在下一秒,周乔端起几乎一口未动的咖啡,全部泼向了对面的男人。

“啊啊!”

粗犷气愤的叫嚷声响彻咖啡馆。

阿ben站起身,抖着自己邋遢的裤子,“干什么你!”

金小玉也始料未及,连抽数张面纸低头给自己的小男友擦污渍,边擦边对周乔提声:“乔乔!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周乔却伸手越过桌面,狠狠扯住阿ben的衣领,也不知她哪儿突然爆发出的力气,牛高马大的男人,还真被她扯得脚步踉跄。

周乔目光锐利,再无平日的温和,“你要当小白脸,爱找谁找谁。”

最后一句,她情绪崩溃,声嘶力竭:“就是不能骗我妈!”

这一声叫嚷,让别的顾客全都看了过来,还有人在窃窃议论。

金小玉蒙了会儿,嘴唇上下微动,“乔……乔乔。”

“不许喊我!”

周乔再看向母亲时,眼泪滂沱,情绪已然无法控制,“我不反对您再找新的归宿,但是妈妈,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擦亮眼睛,不要找一个人品这么差劲儿的!”

说完,她不顾金小玉的大声呼喊,转身就往外跑。

椅子磕碰倒地,桌子也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周乔被撂倒在地,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

金小玉骇然,本能地要来扶,周乔咬牙,硬是自己又站了起来。

她心情平复了一些,抹了把眼泪,声音虽哽咽,但态度十分强硬,“妈,你生病了,破产了,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但是这个男人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向陆悍骁开口一个字!他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也是拼命应酬堆积起来的,他不欠我什么,我也没权利让他干任何事。

妈妈,我是你女儿,不是办事的工具。

我不是,陆悍骁更不是。”

说完之后,周乔又扫了一眼缩在角落、愤愤不平的阿ben。

“你敢骗我妈,我杀了你!”

说完,她忍着胳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门。

鸡飞狗跳的插曲之后,咖啡馆又恢复了平静。

二楼,倚着欧式栏杆的某道人影,保养得宜的双手端着咖啡,把方才发生的一幕,看了个全程。

秘书久不见人,于是出来提醒:“徐总,请问还要加点儿什么吗?”

徐晨君颔首,“不用了,走吧。”

周乔这一跤摔得不轻,位置也没摔好,坚持了一小时回到公寓,就再也忍不了了。

她撩起衣袖,看着肿胀老高的骨头,边哭边给陆悍骁打电话。

接通的时候,陆悍骁正与合作客户在饭局上谈笑风生。

他拿出一根烟,叼着放嘴里,旁边的副总自然而然地为他点烟。

陆悍骁声音染着笑:“乔乔?”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乔崩溃大哭,就任性这一回吧,她放下所有坚强,脆弱极了,“你在哪里?

我想见你。”

陆悍骁脸色沉下去,“怎么了?”

“我想见你!”

周乔哭声更大了。

陆悍骁拉开座位,快步往外跑,“报地方,不许乱动,等着我!”

几分钟时间,他就开车上了大道,抄着近路飙回了公寓。

陆悍骁几乎是把门给撞开的,门一开,他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泪水的周乔。

“草!”

陆悍骁低骂一声,快步走过去,“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周乔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死死搂住他的腰,除了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陆悍骁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脊,也不逼迫,耐心哄道:“没事了,乖啊,老公给你出头,不怕不怕。”

他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味道,混着清淡的男士淡香,让周乔无比心安。

陆悍骁就像是她的龟壳,脆弱时,迷茫时,委屈时,住进这个壳里,就能不管不顾。

周乔哽着声音,揪紧他的腰间衬衫,说了一句话。

陆悍骁僵硬住,蒙了几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乔泪水塞满了眼眶,鼻尖红透,她的声音,比这朦胧的灯影更加悠长。

她抬起头,泪眼清亮,可怜巴巴地说:“陆悍骁,我想向你求婚……”

陆悍骁的的表情,维持震惊许久。

周乔此刻的形象和漂亮搭不上边,鼻涕眼泪一把抓,脸边的碎发也被泪水糊在皮肤上,她望着陆悍骁,说:“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是来自你的家庭,还是任何,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她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而陆悍骁就是她手里拽了很久,却又不小心弄丢过的糖,再次失而复得,历经种种,方知贵重难得。

周乔单手抓着他,泪水垂在眼睑,“行不行啊?”

陆悍骁不说话,静静望着她。

周乔急了,想了半天,恍然地问:“求婚是需要戒指的对吧,我……我下次买了再给你补上。

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简单点儿的吧,戴手上不碍事儿,主要是……便宜。”

说到最后半句,她声音越发放低。

陆悍骁终于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眉宇间的万千丘壑,此刻都被安抚成了朗朗清风。

如果说,从小到大,陆悍骁都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那么这一生顺途坦坦,往后几十年,陆悍骁此刻无比肯定——

他人生中最珍贵的宠爱,只有周乔能给。

就在周乔快要被他急哭的时候,陆悍骁假装皱眉,语调颇慢:“就只有戒指吗?”

周乔心虚不已,也是,这年头,求婚成本可贵了。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有点儿存款,小时候压岁钱攒起来的,大学暑假的时候,也会去已经毕业了的学姐公司,兼职做一些财务报告。

还有这次去美国实习,公司方和李教授,都有给我劳务费。”

她说一会儿,就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没算进来。

陆悍骁忍着笑,眼睛不眨地看着她,脸上写着“聘礼太少,我可不答应哦”。

周乔可怜兮兮,“都在这儿了。”

陆悍骁“哦”了声,平静道:“现在成个家,总还是要有一套房子的,不讲究大小,够住就行。

车子也得有一辆,代步工具少不得。

还有我家那边,培养我也不容易,长辈嘛,总是要给几个红包意思一下的。”

他说得慢条斯理,有理有据,周乔的脸色先是变沉。

但看到他越说越起劲儿的时候,周乔不干了。

她收起眼泪,直接打断:“说完了?”

陆悍骁打了个顿,“啊。

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

周乔情绪平复冷静,挑眼看着他,“要房子,买不起。

要车子,勉强可以付一个比亚迪的首付。

你要求太多了,我有点儿嫌弃了。”

陆悍骁:“……”

周乔抹干净眼角的余泪,本是抱着他的手,悄然变成了揪住他的衣领。

这姿势,带着点儿胁迫的意味,周乔问:“一句话,答不答应?”

陆悍骁说:“答应什么?”

周乔说:“求婚。”

陆悍骁问:“谁求谁啊?”

“……”周乔被他噎住,这男人,给点儿甜头就得寸进尺。

她郁闷地望着他,几秒对视,就在陆悍骁准备收手时,周乔突然又哭了起来。

号啕之下,眼泪说流就流。

“你欺负我!我手都断了你还欺负我!你看我的手肿得这么高这么大这么红,你都不心疼我!我一个女孩子,身残志坚容易吗?

陆悍骁,你就是个大坏蛋!”

周乔梨花带雨,打着嗝把这段话说顺畅也是不容易。

陆悍骁都快笑死:“得了吧,我可是个大好蛋。

胸口给你捶,我乔乔的小拳头在哪儿呢?”

周乔也破涕为笑,就知道,和这人在一起,严肃不过三分钟,悲伤不超六十秒。

他总是有法子逗她笑。

陆悍骁不再跟她开玩笑,注意力放在她受伤的手上。

“怎么伤的?

伤了多久?

走,我们去医院。”

他边说边掏手机,按了个号码,那头一接听,陆悍骁就说,“简晳,劳你个事儿。”

他简短地说了一下情况,挂断后,对周乔说:“去市一院,我让简晳打了招呼,让他们医院的骨科主任给你看看。”

周乔没让他拉动,抿唇紧闭,身残志坚地待在原地,绝不妥协。

陆悍骁负手环胸,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弯腰,和她脸对脸,“我单方面不同意你的求婚。”

周乔心口一滞。

陆悍骁眉浓眼深,望着她,“求婚这事,就该交给男人来做。

我这辈子就结一次婚,必须往死里挥霍。

给我点儿时间准备,我会让你知道,你这一生交给我,一本万利。”

周乔的眼睛又有水雾泛起。

陆悍骁轻声呵斥住:“不许哭。”

周乔哽了哽喉咙,抿紧嘴唇。

下一秒,陆悍骁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他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

“好了,现在可以哭了。”

因为,是在他的怀抱里。

周乔的手摔伤了筋,幸好骨头没错位,但手肘的位置也比较难恢复,所以医生给安了个夹板,前三天还用绷带吊在脖子上,到周日才允许手垂下去。

而那次意料之外的求婚事件,两人都没有再刻意提起。

周乔也没觉得有什么丢脸,这种感觉怎么说,就好像突然灵光开了窍,对一些曾经耿耿于怀的东西,突然就释怀了。

年龄、家境、性格差异,甚至那时直接导致两人分手的徐晨君。

这些难题,如今在周乔眼里,不过尔尔。

也许求婚是一时冲动,但求婚时那句话却是货真价实的——

“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不再逃避,不再退缩,不再把责任一味地推卸于你。

或者,这就是俯首称臣,此生认定吧。

日子平淡又充实地过下去。

这日周五,陆悍骁卸下一周忙碌,总算能和周乔好好去外面吃个饭,周乔这两周的口味倒是变得刁钻,平日本就饮食清淡,之后陆悍骁胃不好,她就更是克己了。

但今天,她点了名想去吃爽辣的湘菜。

陆悍骁带她去了一家不错的,朵姐推荐绝对不差。

周乔点了个干锅牛蛙,竟然嘱咐要多放点辣椒。

陆悍骁没说什么,给她点了个解辣的果汁。

入了五月,天气热得非常快,周乔说:“系里又给我们发邮件了。”

陆悍骁正在手机上和陈清禾斗地主呢,厮杀惨烈,头也不抬地搭话:“什么邮件?”

“暑期实习项目。”

这句话太敏感了,陆悍骁猛地抬起头,目光警惕。

周乔说:“今年的在国内,苏州,一家网络公司。”

一听是国内,陆悍骁显而易见地松了半口气,又问:“你想去?”

周乔说:“还真挺想去的,也不是太远,那公司挺有名,业务涉及也广泛,可以多学点儿。”

陆悍骁不太服气,“有我陆宝宝公司名气大?

你要想学东西,上我这儿来,我让秦副总手把手带你。”

周乔点点头,“好主意,不过我还是想去苏州这家。”

陆悍骁虽有点儿不情愿,但还是选择妥协尊重,“行,时间定下来告诉我,我开车送你。”

“哟?”

周乔用餐牌挡着鼻子嘴巴,只露出眼睛,凑近了,对他眨道,“进步很大嘛,陆总,不掀桌子了?”

陆悍骁笑着往座椅一靠,地主也不斗了,陈清禾又被遗弃了。

他说:“我以前心太笨了。”

周乔不眨眼了。

“我以前,做了很多自己认为正确,其实特别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我知道错了,我吃过亏了,我再也不会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陆悍骁说得很自然,他右手臂搭在椅背上沿,手指长而匀称地浮在半空。

周乔眼睛弯着,看着他笑。

两人隔桌对视,颇有含情脉脉的意境。

陈清禾的电话就在这时轰轰烈烈地杀了进来,陆悍骁心情很好地接听:“清禾兄,你好啊。”

“垃圾!”

那头一顿咆哮,“我又输了三十万欢乐豆!”

“啧。”

陆悍骁皱眉,“这么凶干吗?

你不爱我了吗?”

“我还爱你妈。”

陆悍骁听了直笑,对周乔示意了一下,便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别闹了哥们儿,问个正经事,你不是有个同学在开婚庆公司吗?

帮我联系一下。”

等他回来,菜已经上齐,周乔“呼哧呼哧”吃得很嗨。

陆悍骁抽了张面纸,“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周乔满嘴油光,默契地往前一伸,隔着桌子,陆悍骁给她擦了擦嘴,“我发现你最近食量很大啊。”

“李教授压榨得太狠了。”

周乔夹了个蘑菇,还要蘸点儿辣油。

陆悍骁看着她,若有所思,思到一半,他手机又响了。

周乔瞥见了屏幕,是陆家老宅的电话。

陆悍骁没避着她,就这么接听:“齐阿姨?”

听了一会儿,他脸色骤变,“在哪里?

好,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

周乔放下筷子,关心地问。

陆悍骁眼色沉了沉,说:“奶奶住院了。”

陆奶奶高血压发作,吃完晚饭起身,就直接厥到了地上。

陆悍骁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六七个住得近的小辈守在那儿了。

市一院的干部病房在后园,清静雅致,楼层不高,就在二楼。

医生被家属围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场面有点儿乱。

陆悍骁一来,几个小辈自动让路,挨个打招呼:“陆哥。”

陆悍骁先是客气地回应:“谢谢你们。”

然后问医生:“我奶奶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把基本病情简单说了一遍:“晕厥对老人来说,特别危险,幸好送医及时。

但陆老太太的身体确实不容乐观,多修养,不要受任何刺激。”

陆悍骁松了口气,拍拍医生的肩,“谢谢您。”

“应该的。”

说完,便又去忙碌了。

几个小辈儿争先恐后地安慰陆悍骁,都是年纪轻的孩子,言谈十分乐观幽默,气氛变得不再压抑。

有人眼尖,问道:“陆哥,那位小姐姐,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光明正大地看向了站在走廊口的周乔。

如芒在背,周乔被盯了个措手不及。

陆悍骁抬手敲了敲那个小表妹的脑袋,“就你伶俐。”

他语气平静,像是说着再普通不过的家常,“什么小姐姐的,要叫嫂子,听见没?”

“哇哦!”

小辈们一阵欢呼,个个都是聪明蛋,对着周乔齐声喊道,“嫂子好!”

周乔被叫得面红耳赤,掐着自己的手心,心里默念,千万别。

于是,她展开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你们好。”

陆悍骁愣了半秒,欣喜异常地挑挑眉,示意她过来。

周乔挠挠耳尖,指着外面,小声告诉他:“我先去洗手间。”

陆悍骁看着她包的背影,笑了笑,也没拦着,对表妹交代:“我进去看奶奶,待会儿你嫂子来了,让她也进来。”

周乔返回来,听了小表妹的转告后,她刚要往病房门口走,突然谁喊了一声:“姨妈你来啦。”

周乔脚步顿住。

是徐晨君。

她侧头一看,徐晨君一身利落套装,阔腿裤下蹬着细高跟,手里提着和指甲颜色一样的手包,气势满分地出现。

徐晨君在看到周乔后,脚步明显地放慢。

两人目光相对,最后还是周乔先败下阵来,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的立场有点儿尴尬,于是她只礼貌地点下头,“伯母好。”

说完,就自觉地默声离开。

擦肩的时候,徐晨君微微侧头,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病房里。

陆悍骁守在床边,陆奶奶睁开眼,气息存弱,“悍骁来了啊。”

“我当然要来了。”

陆悍骁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老宝贝不乖,不保重身体,该罚。”

陆老太笑起来,眼角褶皱深刻,“奶奶以后不乖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年纪大了,半条腿搁在棺材里喽。”

“嗯。

您今年七十五岁,半条腿进去,剩下的半条腿,也还要过七十五年才凑一对。”

陆老太被逗得笑意又深了些,她挪动自己的手,搭在了陆悍骁的手背上,“骁儿,你和乔乔怪奶奶吗?”

陆悍骁眉眼沉静,“嗯?”

“奶奶没有站在你这边,不仅没帮你们说话,还让乔乔那孩子受了苦。”

老人虚弱的声音如绵软的针,病房里最清晰的,是仪器的“嘀嘀”声。

陆悍骁沉默着。

陆老太太看了他一会儿,悠悠地转过脑袋,混浊的眼球盯着天花板,一声叹气。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不怪您呢!”

陆悍骁拧眉,就听到窗户处传来悉悉率率的动静,还有砸窗的声音?

反应过来,陆悍骁大骇。

他快步走到窗户边,掀开帘子一看。

靠!周乔!

“嘿嘿嘿,是我。”

脚踩空调架,手趴着窗台的周乔,额头上蹭了灰,脏不啦叽地对陆悍骁咧嘴憨笑。

陆悍骁:“……”

到底有些害怕徐晨君,但周乔又实在想看看陆奶奶的情况,于是出此下策,从楼梯间的大窗户翻了出去,踩着挨得很紧的空调架,偷偷地爬了上来。

周乔瞥见陆悍骁风暴聚拢的眉间,撒娇卖惨,“好疼哦,拉我一把行不行啊?”

陆悍骁阴沉着脸,双手一提,抱着就把人给弄了进来。

周乔走到病床前,脏兮兮的脸蛋对着陆老太太,“陆奶奶,我一点儿也不怪您。”

陆老太很意外,“哎哟,乔乔啊,怎么爬窗户呢,多危险啊,下次不要再做了啊。”

“嗯。”

周乔点头,伏下腰,轻声说,“陆奶奶,您保重身体,我就来看看您,我马上就走。”

陆老太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乔乔。”

“嗯?”

“奶奶是喜欢你的,以后,哦不,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周乔似懂非懂,陆老太太叹了口气:“好了,你先跟悍骁出去吧。

悍骁,叫你妈妈进来。”

陆悍骁沉默无言,点了点头,“好。”

徐晨君进来时,手里还拿了两张检查单。

“妈,您放心,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休养就好。”

陆老太太却一改刚才的气定神闲,突然变得脆弱起来,“我一点儿也不好,我浑身不舒服,心脏像是梗了东西,呼吸不过来了啊。”

徐晨君有点慌,“我去叫医生。”

“不要不要,不要医生的呀。”

陆老太太哼唧叫嚷,“吃药好不了,打针也治不了,这是心病,精气神儿都被小鬼给绑住了呀。”

“……”徐晨君摸不着头脑,“妈,您……您在说什么?”

这么迷信,不应该啊。

陆老太太秒变老三岁,一会儿捂胸口,一会儿揉脑袋,“哎哟,哎哟,不舒服的了。”

徐晨君左右不是,又担心她乱扭动,别真给扭出个什么心血管毛病出来。

于是向前一步,哄道:“妈,那怎么样您才能舒服一点儿?”

陆老太呼着气,说:“家里来桩喜事,给我冲冲喜吧。

冲冲喜,就好了。”

徐晨君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陆老太耍起了脾气,双手捶床,“冲喜,听不懂吗?

我都快要死了,你还不遂我的愿?”

“好好好,您先别激动。”

徐晨君无奈地说,“妈,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给你找喜事啊?

这家里也没谁高寿,也没嫁娶的。”

“胡说。”

陆老太提声,“悍骁都三十岁了,不结婚干吗,占地儿啊?

我看周乔就很好,他俩正合适。”

徐晨君反应过来,“妈,这……这也太啼笑皆非了。”

“给我冲喜就是啼笑皆非?”

陆老天又变成了老三岁,哼唧埋怨又捂着胸口喊疼了,“不孝啊,不孝啊,你给我把陆礼南叫过来!”

陆礼南是陆悍骁的父亲大人,省公安厅事务繁忙,三百六十五天见不着人影。

徐晨君拗不过满床打滚的陆老太,被她又哭又嚷,弄得头疼,只得暂时服软——

“我答应您了还不成吗?

!”

陆老太太,不管不顾地用最迷信直接的方法,弥补曾经阻拦这对鸳鸯的过错。

老人家的特权,似乎得天独厚,很快,她就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还守在医院的亲戚小辈。

陆家是大家族,微信群一吆喝,人人都知道陆悍骁要结婚了。

陆老太这招先斩后奏,把徐晨君逼得束手就擒,没有半点儿办法。

于是,陆悍骁和周乔,就以这样一种闻所未闻、相当奇葩的方式,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了徐晨君的第一道防线。

为了这桩喜事,陆悍骁请几个哥们儿吃饭。

可以说是名正言顺地公布好消息了。

贺燃他们宰得厉害,一顿饭吃了陆悍骁五位数,酒水都挑贵的拿,毫不手软。

吃完饭又去贵到不要脸的地方唱歌。

陈清禾攀着陆悍骁的肩,“哎,颜值最高的我,怎么没人要呢。”

陆悍骁鄙视他,“别侮辱颜值行吗?”

陈清禾是真心为他高兴,“什么时候去扯证?”

“明天。”

陆悍骁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陈清禾的眼神瞬间落寞,“哥们儿,真心羡慕你。”

陆悍骁捶了他一把,“出息,明明对小蔷薇有感情,为什么不去把人追回来?”

陈清禾叹了口气,摇摇头,“行了,不说我了,今儿为你庆祝。”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走到了窗户边。

陆悍骁烟瘾犯了,叼了一根,顺手先帮陈清禾点烟。

火柴焰亮了又灭,冉起薄薄的烟气,陈清禾的烟头锃亮,他随意瞥向外面。

这一瞥不得了,陆悍骁听见他爆了一个脏字。

陆悍骁刚抬起头,身边的陈清禾竟然手扶窗栏,腰胯凌厉一翻,极迅速地从窗户跳了下去。

陆悍骁惊乍得满背冷汗,“这他x是二楼!”

而陈清禾已经落到了楼下,他部队出身,身手不错,极专业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缓冲力道,然后起身,冲着右边飞速追跑。

陆悍骁顺着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一间报刊亭,一个身影正在买水。

他眯缝了双眼,再三确认,惊恐。

“天!太巧了吧。”

侧脸柔美的女人,长发束成马尾,清秀白净。

而一路狂奔的陈清禾,眼里有火焰在跳跃,目无其他。

后来周乔给陆悍骁打来电话,说找不着包厢。

陆悍骁就没多停留,出去找周乔了。

据说,这一晚的小报刊亭前可热闹,一英俊模样的男人,跟猛虎似的,逮着一姑娘的手死死不撒。

那姑娘死命地说不认识,看起来柔软白净,实则是个藏了烈性的人。

再然后,连派出所的人都过来了。

因为这姑娘报了警,把英俊男人气得不轻。

这些,成为了附近人民群众的吃瓜谈资。

有说是俩口子闹矛盾,也有人说是人贩子骗小姑娘,挨得近的报刊亭老板最有发言权,从俩人的对话里,隐约猜到,这男人是部队当兵出来的,在东北雪山,和这姑娘有过一段雪山之恋呢。

真真假假无从考证,但陈清禾被押到了派出所却是货真价实的。

他没敢找家里,怕被政委爹皮带伺候,于是找了陆悍骁,亏他上下打点,才把人给保了出来。

陆悍骁忙活了一晚上,到家都一点多了。

周乔搭着毛毯,在沙发上睡着,门口一有动静,她醒得很快,双眼蒙胧地望着他,“回来了啊,陈哥怎么样了?”

陆悍骁换了鞋,走过来,“人出来了,没事,发酒疯呢。”

周乔皱眉,她记得饭局上,陈清禾虽喝了酒,但也没到醉的地步。

“陈哥,真的骚扰女孩子啊?”

她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问。

“别怀疑,这事儿他真干的出来。”

陆悍骁挨着人坐下,说,“这姑娘是他的旧情人,喏,街头偶遇,跟演电视剧似的。”

周乔来了兴致,“真的啊?”

“小八卦。”

陆悍骁嗤笑一声,然后缓缓叹气,“也是苦命人,这都隔了四五年,还挺能折腾的。

行了,别说他们俩了,闹心。”

周乔听得正起劲儿,不舍地扒拉,“再说点儿嘛,是陈哥当兵时候认识的吗?”

“嗯,是。”

陆悍骁“啧”了一声,“你最近提起陈清禾的频率很高啊。”

周乔学乖,凑过去给他揉着太阳穴,俏生生地问:“是不是这儿疼啊?

我给你按按就不疼啦。”

陆悍骁低笑一声:“转移话题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周乔的指腹很软,力道适中,一下一下揉开了陆悍骁紧绷的经脉。

“乔乔。”

陆悍骁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坐过来。

周乔顺着势,被他半搂在怀里。

客厅就开了一盏暖小的精油灯,海洋味的淡香舒缓入夜。

安静了几秒。

陆悍骁沉声说:“乔乔,我们办婚礼吧。”

“趁着现在天不是太热,六月初有个好日子。”

算下来,也就二十天不到。

周乔倒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六月?

太仓促了。”

她声音很低,脸红燥热地低下了头。

“我来准备,不耽误你的事。”

陆悍骁说,“也不是很麻烦,场地啊布置啊,都可以让婚庆公司去打点,婚纱也好说,我让samion明天回国,赶工定制也很快的。”

他说得淡而从容,每一桩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串在一起,是陆悍骁给出的交代。

周乔久久不吭声。

陆悍骁有点儿急了,催着:“给句话啊。”

周乔揪着睡裙裙摆,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才轻声道:“陆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

“能不能,”周乔抬起头,“不办婚礼?”

“不办?”

陆悍骁眉头紧皱,倏地严厉,“什么意思?”

周乔怕他误会,赶紧丢颗糖做保证:“我是愿意嫁给你的。”

这话一出口,陆悍骁就似笑非笑地弯起了嘴。

周乔脸烫,不认地顶回去,“看我干吗?

这是做人的诚信,答应的事,我就不反悔。”

“好好好。”

陆悍骁点头认可,“我乔乔是个非常有底线的好学生,从小到大,奖状没少拿吧?”

周乔扬眉,过了一会儿,她又放柔了眉眼,耐心解释说:“陆哥,我不想办婚礼,一个是私心,我还在上学,你这排场太大,我怕……”

陆悍骁点了下头,不用说出口,他就理解了。

到底是学生,也怕被人围观议论。

“再就是,你妈妈那边……”周乔稍稍提气,看着他,“会很尴尬吧?”

陆悍骁面色无异,“我不会让你尴尬。”

“不不不。”

周乔说,“你妈妈年龄也大了,就不要让她不痛快了。”

陆悍骁才懂,原来是为徐晨君着想。

“我能和你走到现在,我很知足了。”

周乔靠过去,侧脸垫在他肩头,目光悠然地望着墙壁上的懒懒灯影。

“陆哥,我惜福。”

最后这句话,软糯得几乎和暖灯的光亮融为一体。

陆悍骁久久未言。

半晌,一个简单的“嗯”字从齿间颤出。

两个人是第二天去的民政局。

风和日丽,是个好日子。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激动的反应,两人早上还赖了会儿床,快九点的时候,才起床穿衣。

挑衣服的时候,陆悍骁还想穿那身骚包的花色t恤,被周乔制止住,“哎,穿白色的。”

陆悍骁没多想,“大喜日子,穿花点儿不好吗?”

周乔走过去,拎走他手里的衣架,说:“要拍照的呢,红底。”

陆悍骁恍然大悟,才记起待会儿要拍结婚证件照呢。

他怪激动的,“会修图吧,我觉得我最近结实了点儿。”

周乔笑他:“结婚证,除了我们俩看,还有谁能看到啊。”

“也是。”

陆悍骁说,“反正我赤身裸体的一面,都给你看完了。”

“是是是,陆禽兽很吓人的!”

周乔揉着他的尾椎骨,又转身拿了件白衬衫给他,“快换吧,待会儿出门晚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同款同色调,十分和谐地赶往民政局。

这俊男美女,又是难得的情侣装,往外一站,很是吸引人。

进去大厅,这个点人不多,又有明显的流程指引悬挂在墙上,很快,就填写好了要准备的表格。

把资料递进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十分娴熟地录入审查,最后钢印章“咔咔”两下,本子又返了回来。

周乔拿起来,一会儿看照片,一会儿看钢印,一会儿又看看身份证号是否正确。

她边看边念出来:“430560198xx……”

陆悍骁笑道:“干吗?”

“怕嫁错人了。”

周乔说得很认真,一个一个数字地对,陆悍骁看了好久,也不打断。

“好了,没错。”

最后,周乔兴奋地扬了扬小红本,“没嫁错人呢!”

陆悍骁这才笑出了声音。

周乔的笑颜,悉数落入他的眼底,像是住了满眶的阳光。

“乔乔。”

陆悍骁叫她的名儿。

周乔笑容犹在嘴边,“嗯?”

“我会对你好的。”

陆悍骁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白衬衣显得他整个人都在发亮。

我会对你好的。

这几个字,不轻不重地滑出唇齿,蹦蹦跳跳地住进了周乔心里。

看着他,周乔点了下头,“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一笑,陆悍骁说:“宝贝儿,来。”

他伸手揽过周乔的肩,然后打开手机,伸长手举着,借着老天爷恩赐的晴空万里,两个人头挨着头,注目摄像头灿烂一笑。

“咔嚓。”

陆悍骁飞快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用发腻的尾音呢喃:“你终于,是我老婆了。”

回去时,陆悍骁的手机一直有电话短信飞进来。

周乔还奇怪呢,“公司有事吗?”

“没。”

陆悍骁轻踩刹车,吹着口哨,“我刚发了条朋友圈。”

周乔没再问,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五分钟前——

“哥婚了。”

配图是他们的结婚证件照。

陆悍骁就这样公之于众,没有半点儿藏掖,他欣然接受各路亲朋好友的围观赞叹,接到不断祝福调侃的电话时,也是耐心带笑。

“哈哈哈,我老婆美死了,当然要藏着了!

“谢谢啊,早生贵子我喜欢。

“哎哟,朵姐啊,什么时候休婚假啊?

你也太急了。”

周乔安静地看着他,谈笑风生喜上眉梢。

这个男人,高兴,或者是不高兴,从来不对她掩藏。

周乔嘴角噙笑,扭头看车窗外面。

陆悍骁赶在绿灯亮之前,挂断了电话,可开心地说:“我已婚,我骄傲,气死陈清禾,陈清禾不要脸。”

周乔笑道:“就知道说别人,我看陈哥就挺好。”

“也是。”

陆悍骁感叹,“不要脸是个好东西,我就是靠着不要脸,才能把你给追回来。

但凡我矫揉造作一点儿,你早就跟人跑了。”

周乔一言难尽,这人还真是会自我安慰啊。

陆悍骁得意地握住她的手,霸道地摆了个十指相扣的造型,“有什么好躲的,咱俩从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起,以后骨灰盒也是要摆一块儿的。”

“呸呸呸!”

周乔急忙呵斥他,“说什么晦气话呢。”

“为什么不让说?”

陆悍骁一脸的理所当然,“现在咱俩在一起,百年了,你还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周乔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算了,这人动不动就想到黄土归西,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好了。

陆悍骁越说越兴奋。

“老婆!”

周乔被这个新称呼,激起了满身战栗,她故作镇定,假装矜持稳重,应了一声:“嗯。”

那细微处掩不住发抖的颤音。

陆悍骁笑得像个孩子,眼角眉梢都是光。

他好像上了瘾,一声一声乐此不疲。

“老婆。”

“嗯。”

“老婆。”

“干吗啊?”

“老婆老婆老婆,我是陆宝宝牌复读机。”

“……”

陆悍骁哈哈大笑,心里都快美死了。

“中午想吃什么?”

“麻辣烫。”

周乔说。

“哇哦,今天咱俩大喜日子,吃点儿好的行不行?”

“麻辣烫就挺好啊。”

“行,老婆让我穿子弹内裤,我就绝对不穿丁字裤。”

这哪儿跟哪儿啊。

周乔忍不住笑骂:“你所有内裤往外一晒,都能给楼下的人挡雨了。”

“待会儿回去试试?”

“怎么试?”

“你站楼下,我从窗户口泼盆水,看你能不能被淋湿。”

“去你的。”

周乔想打他,“你就嘴贫。”

“你不就爱我这张嘴吗?

你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陆悍骁!”

“爱周乔。”

他猝不及防地接话,让人言语失声。

恰遇红灯,陆悍骁转过头,轻声说:“我爱你呀。”

外面的阳光,争先恐后地往车里钻,清风也来凑起了热闹。

陆悍骁弯嘴,突然问:“像不像?”

“嗯?”

周乔一时没明白,“像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陆悍骁提醒着,诉说着,“在陆家老宅,我被爷爷一通电话召唤回去,说要丢给我一个跟屁虫。”

周乔跟着他,一起回忆,然后笑了起来。

“那天你坐在沙发上,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什么都是亮的,你回头的那一瞬,又什么都暗淡了。”

陆悍骁伸出手,食指点向了周乔的眉间,“感觉就是……”

他停顿住,周乔嘴唇微张,这回轮到她问:“是什么?”

陆悍骁望着她,深沉安静。

周遭的一切都沉淀下去,他和周乔的相处,从无惊心动魄的大爱,而是在平凡的日子里,磕磕碰碰,细水长流。

是什么?

是那日你来到,轻轻一笑。

我从天灵盖到脚底心,都在肆虐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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