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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辣椒小王子(1)(1 / 1)

第二章辣椒小王子(1)

一上午,周乔安静地看书,陆悍骁工作的样子和他平日的画风全然不一。

闭起嘴来,岁月静好。

期间,秘书朵姐进来送文件,刚进门准备开口,就被陆悍骁一个抬手的姿势给打断。

他没说话,直接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这位修炼千年堪比人精的朵姐,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室左侧的周乔,心里顿时明了。

她轻手轻脚走到桌前,递去合同,压着声儿汇报:“陆总,这是与广贸的合同定稿。”

陆悍骁接过,“先别走,我直接给修改意见。”

五分钟过去,陆悍骁圈了几处付款条例,依旧轻言细语地交代。

朵姐都快有点不适应了,这个老总,平日特别亲近好相处,没有阶级统治那一套,走的是亲民路线,他可以在等电梯的时候,和保安大叔聊“您家孙子上几年级啦”这样的话题。

像今天这样小心翼翼,有偶像包袱的时候,真的不太多。

搞完事情,朵姐准备退场。

“等等。”

陆悍骁把人叫住,“你来一下。”

“陆总,还有什么吩咐?”

“过来。”

陆悍骁两手交叠在桌面,十根手指敲来敲去。

朵姐洗耳恭听。

陆悍骁冲她勾了勾手指,一脸神秘,“有件事,你传达给各位同事。”

听了个开头,朵姐的表情就开始迷离了。

“中午,让他们列队,在我办公室门口站成两排……”

“?”

“你想个口号,押韵一点,标点符号用感叹号,情绪到位别敷衍。”

朵姐的表情开始山崩地裂。

“嗯,就是这个事,去做吧。”

陆悍骁看了看时间,“我提前十分钟出来。”

直到走出办公室,朵姐还是一脸蒙。

上午的光阴溜得快,临近午饭点。

陆悍骁把白色衬衣的衣摆从裤腰里抽出来,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夸张地配音:“嗷。”

这声音大得很故意,就想引起周乔的注意。

陆悍骁把胳膊举高高,拉筋儿似的,露出他的公狗劲腰,声音更大了:“嗷,嗷。”

周乔:“……”

陆悍骁笑眼走近,“上午复习了多少?

有没有很专心?

来,陆老师检阅一下成果。”

他二话不说,拿起周乔手中的课本,看了眼封皮,不错,有觉悟,这书是李老头儿编的,其困难指数,放倒了成千上万金融专业的学生。

陆悍骁道:“什么叫机会成本?

快,开始抢答!嘀——谁的抢答器在响?

好!是这位周同学,请开始您的表演!”

我天。

周乔不是很想跟您搭戏哎哟喂。

也就三秒工夫不到,陆悍骁又开始给自己加戏,“时间到!这位选手没有回答出来,请问,中午是不是不想跟哥混食堂了?”

周乔没忍住,笑出了声,举手投降,“我服气。”

陆悍骁合上书本还给她。

也不知怎的,就跟着了魔一样,手搭上她的头,轻轻地揉了揉。

“用脑一上午很辛苦,让你乐一乐,放放松。”

这语气自然得如同顺理成章。

周乔却僵住,被陆悍骁揉过的头发,跟着了火似的,快要把她烧着了。

陆悍骁没事人一样,边转身边说:“走吧,去吃饭。”

声音很平,背对着周乔,他早就弯起了嘴角。

周乔跟上,陆悍骁的手搭在门把上,掐准时间在心里倒数:“3、2、1。”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同时响起的还有群众的齐声呼唤——

“陆!总!好!”

门口依次排开两排员工,直到电梯口,他们站得整整齐齐,动作划一。

干练朵姐一个手势如杀鸡,大家得到号召,念起了口号——

“炒股票,选陆宝,我们的陆总特别好!”

然后掌声响起来,“啪啪啪!”

这阵仗,这声势,上市公司老总的标配。

陆悍骁稀罕死了,平日让周乔看了太多笑话,男子汉形象太受损,必须要及时抢救。

不搞点儿事情,她都快忘记他陆悍骁可是个霸道总裁了。

“女孩儿,人都是不可貌相的。”

陆悍骁得意,转过头去看周乔。

已经走到电梯里,依旧惊魂未定的小乔妹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那个,陆哥,我们能商量个事情吗?”

“你说。”

“下次,有情况,您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儿吗?”

陆悍骁兴奋,“是不是被阵仗吓住了?”

他缓了缓脸色,假装愁眉,“我也没办法,这群员工啊,真的太尊敬我了,经常给我作诗写对联儿,他们说,爱啊,就是要说出口。”

这造作范儿,也就您能想出来。

周乔没直接拆穿,闷在心里想一想,不行了,憋不住了,她“噗”的一声。

陆悍骁斜了她一眼,“干吗?

吐豌豆呢?”

然后出电梯。

周乔望着他的背影,直而挺,经过窗户的时候,有光打在他身上。

周乔弯起嘴角,有句话她没说,今天的心情——

真的,比光要亮。

出电梯这短短的距离,不断有人与陆悍骁打招呼,毕恭毕敬地喊:“陆总。”

陆悍骁都是一脸笑着回敬,没有半点架子,偶尔有几个部门领导,敢打趣地问:“陆总,那位是您的?”

陆悍骁笑着瞥过来,没说话。

周乔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的紧张几乎难以抑制。

“她啊,”陆悍骁音调懒懒,半真半假,“我们陆家的吉祥物。”

对方笑得合不拢嘴,气氛轻松自在。

不得不承认,陆悍骁看起来不靠谱,其实在处理关系的时候,十分得心应手。

“陆家的吉祥物。”

周乔心里默念这几个字,又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觉得,还是陆悍骁担得起这个称呼。

短暂的寒暄之后。

“给,吃吧。”

陆悍骁帮她打了饭。

周乔奇怪,“你的呢?”

“用这个盘儿装我吃不饱,我都用盆。”

陆悍骁没停留,“等我一会儿。”

他给自己打饭回来,手上那个大小堪比小脸盆的饭碗,证明他没有说谎。

“别被吓着,男人饭量都大。”

陆悍骁夹了个鸡腿给她,“多吃点,读书累人又烧脑。”

周乔把鸡腿夹回去,“我有一个,你自己吃。”

“哟哟哟。”

陆悍骁挑眉,“来自吉祥物的亲切宠爱。”

“……”周乔无语,伸筷子,“那还回来。”

“想得美。”

陆悍骁拿起鸡腿往嘴里塞,咬了一口之后递给她,“好了好了,给给给。”

周乔笑着挥开,“谁要吃你的口水。”

陆悍骁不要脸,瞎乱侃:“乔乔吃。”

说完才顿住,这话是不是有点耍流氓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

陆悍骁清了清嗓子:“吃饭。”

然后下一秒,就给周乔展示了一遍,什么叫作“实力饭桶”。

一盆饭,被他干得精光。

陆悍骁放下碗筷,舔掉唇边的两粒大米饭,冲周乔笑得灿烂:“别看我吃得多,但你放心,哥的腹肌还在。”

周乔噎住,咳个不停。

陆悍骁自我感觉良好地“啧”了一声:“看把你激动的。”

吃完饭,两人回办公室。

周乔继续看书,陆悍骁躺在他那张贵妃椅上,跷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哎,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这突然的聊天,话题如此直白。

周乔“嗯”了一声,打算敷衍过去。

“说说呗。”

陆悍骁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的二郎腿都快跷上了天,周乔瞄了一眼,等等!

五指袜?

海绵宝宝图案的五指袜?

霸道总裁还有这种操作?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周乔轻声说,“就爱干净、穿衣风格正常点儿的就行。”

“正常点儿的?”

陆悍骁眼珠直转溜,“不错,有品位,现在的小青年啊,破洞牛仔裤,还在里面穿渔网袜,看着就闹心。”

周乔觉得不太对,你平时的爱好,不也是收藏这些非主流服饰么。

“这些搭配,聚会的时候穿穿就行了。”

“呃……”周乔抬起头,“你平时跟朋友聚会,也这样穿?”

“不不不。”

陆悍骁说,“没那么浮夸,我啊,比较注重个人形象,毕竟五官出众,气质霸道,品位也过得去,所以,我一般跟哥们儿玩,什么都不穿哈哈哈!”

“&%¥#@!”

亏她认真听了这么久。

陆悍骁在贵妃椅上翻了个边儿,调整了一下体位,侧卧,打量着周乔。

回想一下刚才的对话:她喜欢穿衣风格正常点的男人。

陆悍骁挑眉,手往下移,不动声色地脱掉了自己的海绵宝宝五指袜。

这样,够正常了吧。

陆悍骁自以为的“正常”,周乔视而不见。

他又翻了个边,背对着人,开始睡起午觉。

周乔背了几个单词,再抬头时,陆悍骁已经睡着了。

她打量了一圈这间办公室,整体品位过硬,就是这张贵妃椅……

呵,谁还不是小仙女呢。

一个小时后,陆悍骁醒了,睡眼惺忪,“你没休息?”

周乔“嗯”了一声:“我没睡午觉的习惯。”

陆悍骁打了个呵欠,盘腿坐在贵妃椅上,问她:“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打鼾?”

“没有。”

周乔如实道。

陆悍骁一听倍儿骄傲,拍着胸脯说:“长得帅的人,呼吸系统都健康一点。”

“……”

周乔安慰自己,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公司两点上班,陆悍骁打了会儿坐,提起精气神下了床,“喝饮料吗?

我帮你叫。”

“不用。”

周乔看完最后一行字,才抬起眼。

这一抬不得了,就看见陆悍骁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走得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而那双海绵宝宝五指袜,安静地躺在贵妃椅上,寂静的样子怪邪恶的。

周乔忍不住问:“你不嫌地脏吗?”

“不算太脏,我办公室一般不让人进来,每天都有打扫。”

陆悍骁胡编乱造地解释,“真正的男人,敢于脱鞋量身高。

裸高一八五,绝不谎报一八六。”

周乔敷衍地笑了笑。

陆悍骁坐回办公桌,继续处理公务,想起什么,“哦”了一声,说:“放心,我没脚气。”

“……”周乔简直一言难尽。

陆悍骁开始沉迷工作,提醒道:“有不会做的题目,可以来问我。”

然后又拨了内线,吩咐秘书:“朵姐,给我来杯可乐,别加冰。”

周乔倒吸一口冷气,可乐?

霸道总裁不都是喝的红酒和咖啡吗?

朵姐深知老板的习惯,飞快地送进一杯插着吸管的可乐。

陆悍骁一边看文件,一边咬吸管,放嘴里半天没弄出来。

周乔心想,该不会还有咬吸管的童真习惯吧?

真溜啊。

下午时光很平静,室内只有纸张摩挲和偶尔的翻书声。

周乔偶尔会分神,瞥一眼陆悍骁,这个男人,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挺顺眼。

他好像酷爱白衬衫,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笔挺服帖,衬得人宽肩窄臀很是干练。

四点的太阳降了色调,从身后的百叶窗缝隙里钻空而入,和他的白衫相得益彰,又暖又明亮。

周乔心思起,在想,他多大了?

听齐阿姨说好像快三十岁?

凭良心讲,不太像,挺年轻的。

“再看我,我就要收费了啊。”

陆悍骁突然开口,低头看报表的动作没有变。

周乔被逮了现场,背脊瞬间一层鸡皮疙瘩。

心虚啊。

陆悍骁贼得很,“在这里分心还情有可原,毕竟帅哥难得一见。

我挺能理解你,学习累了,看看赏心悦目的东西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值得表扬。”

周乔:“?”

“下次不用这么含蓄,想看了,喊一声‘陆悍骁,劈个叉给我瞧瞧’,我二话不说,捡起石头砸断自己的腿,摆成你要的形状。”

陆悍骁越说越来劲儿:“笑,给我笑,憋着就是犯规。”

周乔忍了两秒,好吧,投降。

陆悍骁一看她嘴角往上扬,心满意足,“人嘛,就是要随心一点,想笑就笑,不高兴了就直说。”

周乔觉得挺有道理,点了点头,“嗯。”

陆老师端起还剩半杯的可乐,咬着吸管一点点地吸,“别看我平时瞎贫嘴,没个正形儿,关键时候,我比谁都靠谱。

你跟我多接触几天,就会有深层次的了解。”

周乔心想,不用了,这几天已经够全面了。

“正所谓,知人知面……”

话还没说完,陆悍骁的手,邪了门地一抖,半杯可乐一滴不浪费地泼到了他衬衣上。

“这衬衣巨贵!”

陆悍骁跳起来,捏着布料直哆嗦。

周乔边笑边给他递纸巾,“给,快擦擦。”

但很快,她就笑不动了。

陆悍骁胸口湿透,轮廓隐现。

“纸呢,再抽几张。”

陆悍骁擦拭着胸口,见没动静,瞄了一眼,哟哟哟,脸红了啊?

邪恶如陆宝宝,陆悍骁很快就联想到前因后果。

他挑眉,擦胸的动作变慢,“这个衣服特别贵,还有专门的衣柜,我只穿过它一回,参加爷爷的派对,偶尔用来开个会,帅气逼人有智慧。”

“……”

您这么能说,怎么不去摆摊写对联呢。

陆悍骁故意挺了挺胸,除了腹肌,他的胸肌也是很棒的。

生怕周乔不知道似的,他还优雅地做起了扩胸运动,“哎,热胀冷缩,泼了点凉东西,衣服好像变紧了呢,手都抬不上去,绷得很。”

两个人挨得很近,他的动作幅度又大,压迫感更加明显。

周乔脸红的情况越发严重,她忍无可忍,一声大喊:“那你赶快换衣服啊!”

陆悍骁:“……”

惊觉失言,周乔赶紧小声解释:“小心感冒。”

陆悍骁很轻松,“没事,我有换洗的衣服。”

只见他弯腰,在柜子里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纸盒。

“这是上回陈清禾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我还没拆包呢,说是时装周上的最新款。”

陆悍骁没抱太大希望,“对于他的品位,我一向是唾弃的。

不过情况特殊,凑合穿一下吧。”

你废话哪有这么多。

礼品盒很精致,拆掉外包装,里头还系了个蝴蝶结。

“陈清禾这牲口,够娘的。”

里三层外三层够严实,陆悍骁从屉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周乔惊叹,带刀侍卫?

!角色扮演够齐全的啊。

陆悍骁把刀刃放嘴边吹了吹,在礼品盒上画了个大叉叉,然后一扒,轻松拆包,把衣服拿出。

是一件黑色的t恤,折得整整齐齐。

陆悍骁拎起它,抖开,纯黑的正面很正常,只是这背面,竟然用龙飞凤舞的狂草字体,写了两个硕大的字——

土豪!

陆悍骁和周乔同时陷入沉默。

几秒之后,他优雅地握着那把匕首,深情凝视,“宝贝儿,从此以后你就有使命了。

陈清禾的狗命,可能还要麻烦你去取一下。”

周乔笑得不行,问:“这衣服,你还穿吗?”

不穿就没衣服换了啊,总不能给全公司的人都看到自己的凸点吧。

陆悍骁烦死,“凑合,穿穿算了。”

脱了白衬衫,穿上黑t恤,瞬间变土豪。

“你还笑。”

陆悍骁很生气,“我以后不教你写作业了。”

周乔停不下来,牙齿跟珍珠贝壳似的。

陆悍骁看了一会儿,睹人思物心痒痒,晚饭有点想吃扇贝了。

周乔觉得,但凡一个正常男人,穿着这么一件衣服,都会觉得丢脸而不好意思。

然而陆悍骁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扭捏。

正常下班,昂首阔步地接受公司员工的注目礼,没一点儿怯色。

取车,上马路。

等等,不是说要去李教授家吃饭吗?

这是回家的路啊。

“我们是先回家拿东西?”

周乔拐着弯问。

“没东西拿。”

陆悍骁面色不改,“就回家。”

“那你早上让我跟你来公司,说是去李教授……”

“我故意的。”

“……”

“一个人上班太无聊了。”

陆悍骁突然不耐烦起来,敲着方向盘,“一个人无聊寂寞有错吗?

我三十岁的男人,有错吗?”

啧,还发起脾气来了。

周乔实在理解不了他此刻的脑回路,决定息事宁人。

行行行,你是土豪你有理。

回到公寓,齐阿姨不在家。

“你早上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她肯定就没做饭了,估计跳广场舞去了。”

周乔也就随便一说。

哪知陆悍骁阴阳怪气地来了句:“你记恨我啊?”

周乔很无辜,“没有啊,我来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牲口陈清禾,弄个红烧吧。”

周乔“哧”地一笑:“喂。”

“把毛拔干净一点儿,我不喜欢毛多的。”

越来越胡扯,周乔自然而然地举起拳头,笑着要打他。

陆悍骁“嚯呀”一声:“剪刀石头布我就没输过!”

然后他直接摊开手掌,“你出‘石头’我出‘布’。”

周乔的拳头软绵绵地还在半空,陆悍骁的“布”直接扑了过来,一把包裹住她的手,还大声喊着:“我赢了!”

周乔的手被紧紧握着,掌心是烫的,劲儿是足的。

陆悍骁似笑非笑:“你这什么眼神儿啊?

剪刀石头布,输了要认输,千万别愤怒,平常心请保持住,你要理解哥的苦,毕竟陈清禾蠢呼呼。”

一串话下来,本来尴尬暧昧的气氛,瞬间跑没了影。

周乔任他握着,一时忘记挣扎,乐得不行。

陆悍骁眼神微变,半真半假地问:“一说把毛拔干净点儿,你就开始生气。”

他挑眉,“怎么?

你喜欢毛多的?”

“……”

看他这副造作的表情,就知道思想里充满浊气。

周乔被那段顺口溜逗得直笑,两人的手,在轻松的气氛里,不着痕迹地松开了。

“我炒菜吧,齐阿姨存货挺多的,你想吃什么?”

周乔问。

陆悍骁的手垂在腿侧,食指和拇指轻轻捻了捻,还在感受方才的温度。

他用平静的语气藏住这一刹那的失衡,看着冰箱,说:“西蓝花、西芹,搞根胡萝卜,哦,再加点韭菜。

今晚我想吃盆儿草。”

周乔按他吩咐,把食材一样样拿出来,“给你再煎几个鸡翅吧。”

毕竟是用脸盆吃饭的人,无肉不欢才对。

“鸡翅好,鸡翅妙,鸡翅吃了长高高。”

陆悍骁说完,自己率先哈哈笑。

周乔低头择菜叶,肩膀笑得直抖。

陆悍骁“啧”了一声,人就斜斜地靠了过来,他左手撑着灶台,右手摸着下巴,“爱要大声说出来,崇拜之情别掩盖,这位美少女,你可真的很坏坏。”

天,这饭没法儿做了。

周乔淡定不了,把菜叶一放,笑着骂:“够了没啊,再这样就不给你做饭了!”

陆悍骁说:“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想让你乐一乐,没准还能长长个。”

“喂!”

真是忍无可忍了,周乔拿起韭菜往他身上打。

陆悍骁赶紧抱住自己,收紧再收紧,夸张尖叫:“前有齐阿姨翘班潜逃不做饭,现有大学生辣手鞭尸。

啊,对不起,编不下去了。”

周乔用韭菜更使劲儿地抽他。

“还打呢?

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啊。”

陆悍骁威胁起来。

既然起了个头,自然是要打得痛快,也是这厨房没有煤气罐,不然周乔反手往他脸上丢。

抽你抽你抽你。

陆悍骁闻着韭菜香,一个蓄力反转,抓着周乔的手腕定在半空。

周乔换另一只手,操起案台上的胡萝卜,就往他头上敲。

“卧槽,我的发型!”

陆悍骁一个激动,就要去抢萝卜,周乔是个机灵人,左藏右躲,就是不让他得逞。

两个人过招扭打,从厨房追到客厅。

陆悍骁道:“年纪轻轻女大学生,拿根萝卜成何体统。”

周乔不客气地回击:“一把年纪公司老总,欺负女生良心不痛?”

“哎呀,作诗押韵你最懂。”

“不不不,没你懂。”

“小屁孩!”

陆悍骁仗着手长脚长,使出一招鹰爪捞月,揪住周乔的后衣领轻轻用力,“看你往哪儿跑!”

周乔被拉近,这时候的姿势,可以说是背对背的拥抱。

只不过战况持续,自动忽略性别。

周乔的手被陆悍骁从后面按住,几乎是被他困在怀里。

上身已经失守,就只能靠下盘的力量了。

周乔抬起右脚,瞄准目标,蓄力,往下狠狠一跺。

哪知陆悍骁就像脚板心长了眼睛似的,“嘎嘣”一跳,轻松躲闪。

“哎哟嘿嘿嘿,踩不着你踩不着。”

周乔又气又想笑,挣扎得更厉害。

“今天不把你绑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副业是卖绳儿的!”

陆悍骁气势汹汹,左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右手按着她的背,周乔被压得往下弯腰,臀部抵着陆悍骁的腿。

“认不认输!”

正所谓,红绳在手,周乔我有。

陆悍骁此刻很得意,兴奋得两只眼睛都冒光了。

周乔又急又烦,“你放开我,你放开啊。”

“叫我陆大帅,不然拿你玩捆绑!”

“……”

拒绝违心主义。

两个人僵持火热,闹腾得谁也没有留意门口传来的动静。

锁孔在十秒前清脆转动,“咔嚓”轻响——

“陆老爷子,就是这儿,您慢点。”

齐阿姨又招呼身后的陆老太太,“大姐,小心脚下有块软垫。”

玄关处,三位老年团大宝贝们闪亮登场。

“这孩子总算办点正事,知道为周乔打点关系。”

陆老太边表扬边往客厅走。

然后,在陆老爷子的一声惊天爆吼“陆草包”里,五人顺利大会师!

陆悍骁和周乔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齐齐转头大眼瞪老眼。

意不意外?

惊不惊喜?

刺不刺激?

陆悍骁脑袋串了一个短路的问号,然后飞快放开周乔,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爷爷奶奶,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小的我也好下楼接驾。”

陆云开不吃这一套,劈头盖脸骂下来:“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已经蒙了的周乔,紧张地抠着手指,脸都红透了。

陆悍骁嬉皮笑脸地往前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周乔,“爷爷教训得是,我明天就准备飞韩国,整个形,包您满意。”

“胡闹!”

陆云开小胡子翘起来,可看不惯孙子的油腔滑调。

“我警告你,别看小乔乖巧听话,就随便欺负她,你三十岁了,晚上就不能学学人家,看看书,写写作文,练练字吗?

!”

陆悍骁:“?”

周乔:“?”

等等,陆悍骁抗议:“我不服!”

打架的又不是他一个。

“不服给我憋着!”

陆云开拿出老书记怼人时的态度,如惊雷轰顶。

哎呀,好生气啊,陆悍骁蓄势待发,嘴炮已经点火,他双手叉腰,底气十足,声音响亮——

“憋着就憋着!”

周乔:“……”

“行了行了,别吵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邻居还以为我们在放鞭炮呢。”

陆老太轻声和气地出来打圆场。

“悍骁啊,我和你爷爷在战友家吃饭,打包了一只烧鸡,本来呢,是要拿回家喂狗的,但正好车子经过你小区,就顺便给你算了。”

“……”

亲爱的奶奶,人间多点爱不好吗?

周乔看着陆悍骁一脸吃瘪,都快被他逗死了。

“走了走了。”

陆云开发话,“看到你就飙血压,东西送到,我们就回去了。”

陆悍骁还沉浸在“活得不如狗”的悲伤情绪里,强打精神说:“爷爷奶奶,我送你们下楼。”

把老宝贝儿们送进电梯,陆悍骁挥手告别,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秒,陆老爷子看见了他衣服背面的“土豪”二字,瞬间怒目圆瞪——

“轻浮!草包!给我抄十遍陆氏家训!”

啧啧,这火力,电梯听了想坠楼。

人一走,陆悍骁瞬间恢复成一枚吹着口哨的纯情男人。

他手机响,是陈清禾来电。

“粉丝,call你偶像干吗呢?”

陆悍骁接听。

“提醒你时辰到了,找个就近的楼层跳了吧。”

陈清禾嘴上功夫也是相当了得,“老地方,打牌三缺一,不来当太监。”

“当太监也比你帅。”

陆悍骁懒得贫,这鸡飞狗跳的一天,是该需要轻松一下了,“行吧,等我二十分钟。”

打牌这种事儿,怎么能不带吉祥物呢。

“周乔,开工了。”

五分钟后,黑色路虎轧马路。

周乔纯属被逼上车,因为陆悍骁实施了口头威胁:“你不跟我去,我晚上就把你绑在床头,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爱的中国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乔已经被他折腾得实在没力气战斗了。

脑力劳动总比体力耗费强,不就打个牌么。

到了地方,陈清禾叫他:“陆陆来了,牌桌给我支起来,山泉给我倒起来。”

陆悍骁爱热闹,两手一抬,“气氛给我躁起来!”

“哟,我妹也来啦。”

陈清禾冲周乔打招呼,目光在陆悍骁和她之间贼溜溜地转。

“臭不要脸的东西。”

陆悍骁可烦他乱攀关系,“今晚你死定了。”

陈清禾挤眉弄眼,故意往周乔边上站,“乔乔你有微信吗?

咱俩加个好友呗,没事我还能给你分享一些养生知识哦。”

“滚你的。”

陆悍骁拦开他,“先管好自己的男人尊严吧。”

陈清禾一脚踹过来,“下次比比,掐秒表。”

等的就是这句话!

陆悍骁“嘁”了声,瞬间化身三好学生,“谁跟你比啊,我女朋友都没交过呢。”

说的同时,他眼睛往周乔那儿瞄,故意声音大,生怕她听不见。

陈清禾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我先去洗手间吐一下。”

陆悍骁懒洋洋的,“今儿个打哪种牌?”

“我擦,除了斗地主,你还会打哪种牌?”

陈清禾出馊主意,“输了的,别喝水了。”

“行啊。”

陆悍骁说,“要不改成拔腿毛?”

周乔震惊,腿毛?

总裁输牌拔腿毛?

但很快,陆悍骁改口:“不行,不能拔毛。”

陈清禾问:“为什么?”

陆悍骁没搭理他,而是侧过头,坏心眼地看着周乔,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朵边:“因为你喜欢毛多的。”

“……”

“哎呀,还红脸啦?”

陆悍骁太坏了,说,“别不好意思,谁还没个特殊嗜好呢。”

周乔有点儿急,脱口而出:“我不喜欢毛多的。”

陆悍骁都快乐死了,强忍欢笑,点点头正儿八经道:“那好吧,回家我就把腋毛脚毛都刮了。”

真的忍不住了。

周乔哭笑不得地握起拳头,很想打他。

陆悍骁却先她一步,猛地伸出手,往自己脸上“啪”地一下,虚飘飘地打了一巴掌。

然后他马上捂着脸,食指对着周乔直发抖,“呜呜,乔乔你打我,超痛的。”

“……”

周乔总算知道什么是有脾气没法发出来了。

陆悍骁继续造作,皱眉撇嘴,跟要哭了一样,“脸痛手痛心也痛,我的伤口你不懂,待会儿它就要化脓,你还站在那儿不动,怎么不来哄一哄。”

周乔笑得不行。

陆悍骁的本事,就是能够把控全场,再糟糕的开头,他也能轻松自然地圆回来。

“好了好了,调剂一下气氛,打牌吧。”

陆悍骁恢复正常,转身往牌桌走。

周乔松了口气,刚要迈步。

陆悍骁突然转过身,眼神很认真,“脸真的好痛哦,你确定不来抱一抱?”

“……”周乔伸手呼开他的脸,“你走啦,好好看路行不行。”

陆悍骁眉眼斜飞,笑意满满:“你说行,我就行,走起路来不再停。”

周乔笑了出来,不想再跟他待一块,便去了洗手间。

牌桌上,目睹全程的陈清禾叹为观止,边发牌边说:“我发现你这不要脸的技术,又上一层楼啊。”

没女人在,陆悍骁才点了根烟,放嘴里叼着,吞云吐雾地说:“你闭嘴,比什么都强。”

“不是,哥们儿,这周乔真是你亲戚家的女孩儿?”

“嗯。”

陆悍骁惜字如金,顿了一下,抬起头,警惕极了,“问这么多干吗?”

陈清禾故意激他,“挺漂亮的,做个好事儿,给我她的微信呗。”

“加你微信干吗?”

陆悍骁问,“看直播美羊羊洗澡吗?”

陈清禾嗤声:“你刚才那个打巴掌的表演,真的是相当有水平,哎呀,骁儿,你真的要反思一下自己了。”

陆悍骁不以为意,弹了弹烟灰,“我有什么好反思的,呵。”

然后他挑眉——

“我凭本事撒娇,管得着么你?”

陈清禾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悍骁一眼,“哟呵,娇气宝宝能耐了啊。”

陆悍骁瞥他一眼,“玩笑归玩笑,有话我也撂前头,微信号什么的,你就别想了,我不可能给你。”

陈清禾一听来了劲儿,“为什么啊,咱们兄弟多少年了。”

“再多年都不行。”

陆悍骁把烟拿下,夹在手指间,“你这德行我知道,五湖四海都是你妹妹。

周乔就免了,这女孩是陆老爷子托付在我这儿的,要考研,不能分心。”

“卧槽,那你还带人来打牌?”

这也太双标了吧。

陆悍骁敲了敲桌子,“劳逸结合你懂个屁,别跟我争论教育问题,我二叔是教育部的,你有么你?

我能教她做作业,你行吗你?”

“我就说一句,你丫跟做报告一样。”

陈清禾摸着下巴,玩味着道,“骁儿,你就没想法?”

“我要有什么想法?”

“我问了贺燃,他说,这女孩不是你正儿八经的亲戚。”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陆悍骁嫌弃极了,“臭不要脸的都凑一块了。”

“你以前从不带女人出来,这两回,可都带了周乔。”

陈清禾敲了敲桌面,“给我一支烟。”

陆悍骁把烟盒反而收得更远,“别抽了,烟味熏得很。”

算算时间,周乔也该回来了。

他把还剩一半儿的烟身给掐熄,又走去把窗户打开散味。

“你别瞎八卦,有事自然会告诉你,周乔挺好,安静不闹事,还能跟我即兴对对联,我和她都是文化人,交流起来特舒服。”

陈清禾是了解他的,越胡扯,就越是有事情。

陆悍骁“啧”了一声:“你这笑而不语的眼神,好像发情的猪。”

“也不知道是谁,发了情还不承认。”

陈清禾理了理牌,“谁的地主啊?”

这时,服务员送东西进来,“您好,需要的朝天椒已经准备好了。”

陆悍骁皱眉,什么玩意儿?

“我叫的。”

陈清禾指着一旁,“放那儿吧。”

那辣味,瞬间飘浮于空气里,闻着就流口水。

“老是喝水没意思,今晚就吃辣椒吧,输一盘,吃一个,上不封顶怎么样?”

陆悍骁风轻云淡,“你们随意就好。”

反正我有吉祥物,从此以后不识“输”。

但机关算尽,没料到周乔许久未归,发了个微信告诉他,自己去楼下透透风,晚点上来。

于是……

“哈哈哈,你又输了!”

陈清禾指着朝天椒,“吃,给我吃!”

陆悍骁把牌丢桌上,低骂了一声。

上一盘那个辣味刚刚压下去,又要开始了。

他丧气地深呼吸,拿起筷子,心烦道:“陈清禾你这个牲口,也不让厨房炒一盘个头小点的?”

陆悍骁夹起一个,闭紧眼睛,张大嘴巴,用尽全身毅力咬下去。

爽啊,热啊。

十五分钟后,周乔推开包厢门,一闻味道,嗯?

谁家在做辣椒炒肉?

然后就听见陆悍骁的声音:“赢了,我赢了!陈清禾,你死定了!”

周乔揉了揉眼睛,“我天。”

如果辣椒会说话,它说的一定是,放过我好不好。

只见陈清禾收腹提臀,扎起马步,刚想来声狂吼。

“走你的。”

陆悍骁伸手往他嘴里一塞,直接把辣椒丢进去,“逼逼叨叨,吃个辣椒戏还这么多。”

然后陈清禾“哈——哈——”地喘气,边喘边对嘴里扇风,“洗牌,再来。”

接触了这么久,周乔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画风。

她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陆悍骁,倒吸一口气,天!嘴唇怎么肿成qq小肉肠了!

眼里好像还有未干的泪水,这受伤程度,比陈清禾严重多了。

陆悍骁辣得鼻涕眼泪一把抓,边抓牌边说:“我……我的手气来……来了,你们,你……”

“给我。”

周乔直接抢走他的牌,打断说,“这局我帮你。”

陆悍骁一惊,侧头,然后一脸痴汉,“你回来了。”

“人间有真情”的感觉瞬间如潮水将他包裹,有人撑腰的感觉,爽飞。

陆悍骁指着对手,“你们一个个的,欺负我陆家没人啊!乔,快,干翻他们!厨师,再炒一盘朝天椒。”

周乔嫌弃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陆悍骁立刻乖巧地闭了嘴,“嗯嗯,你说的我都听。”

全桌人:“……”

接下来的对战,周乔一如既往地保持住了高水准,并且没有给对手留半点面子,牌风凌厉,直接快刀斩乱麻。

陈清禾看得乐趣横生,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陆悍骁,示意他看手机。

两分钟前,陈清禾发来一条微信——

“骁儿,看出来了没,你家姑娘在给你报仇呢。”

陆悍骁嗤声不屑,面相很淡定,但后来假装不经意,看了十几遍那条信息,美滋滋地想,今晚一盘辣椒,吃得太值了。

十点钟,散场回家。

陆悍骁搬了一箱王老吉放车里,边开车边喝,一路灌了六瓶。

“别担心我,不是第一次玩了,喝点凉茶压一压火气就行。”

陆悍骁说,“我皮肤特别好,第二天不长痘。”

周乔听后笑了笑:“不长痘是因为过了青春期,就算要长,也是老年斑吧。”

陆悍骁作势要敲她的头,“这么能说,给你一副快板儿好不好?”

周乔还真挺认真地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他,“街头卖艺行是行,但还少了一只猴,不然你跟我一起?”

陆悍骁笑出了声音,配合道:“主人,需要我给您跳一支爱的迪斯科吗?”

“需要。”

周乔表情深沉,“就用那个《茉莉花》的音乐吧。”

提及熟悉的《茉莉花》,就想起那招大鹏展翅,两个人终于放声大笑。

陆悍骁边笑边说:“我皮肤真的好,不信你摸摸。”

他把脸凑过来,周乔用手去推,掌心贴着他的右脸,“不开玩笑了。”

她的掌心温热细腻,陆悍骁下意识地蹭了蹭。

周乔一愣,赶紧把手收回,别开眼睛看窗外。

陆悍骁勾嘴,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小肉肠”,然后吹起了口哨。

回到家,齐阿姨已经睡了,桌上留了两碗绿豆粥给他俩当夜宵。

“你都喝了吧,吃那么多辣椒,挺上火的。”

周乔好心。

陆悍骁觉得自己的体香都变成辣味儿了,也没拒绝,端起来两下干光,喝后抹抹嘴,“你早点休息。”

周乔点点头,指着冰箱,“你要不用冰块敷敷嘴?

能消肿。”

陆悍骁挑眉,突然朝她走来,“这位美少女,我忍不住想要表扬你。”

他伸出拇指,往周乔额头上轻轻一按,“恭喜你,获得全球绝版的一个赞。”

做完坏事就跑。

周乔一个人站在原地,她抬手,摸了摸刚才陆悍骁碰过的地方,热得好像要烫出一颗美人痣来。

俗话说,做什么事儿都别做坏事儿,迟早有回报。

小陆总的回报来得特别及时——

半夜三点,他因腹痛难忍,被120送进了医院。

市一院,急诊。

齐阿姨和周乔守在病房,病床名牌上五个大字:急性肠胃炎。

值班医生是个小年轻,过来问情况,齐阿姨代为回答。

“姓名。”

“陆悍骁。”

“年龄?”

“二十九。”

刚说完,床上打吊瓶的人虚弱地开口:“二十八……岁半。”

齐阿姨“哦哦”直点头,“冬天生的,是没满二十九。”

医生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两圈,这位病人,活得很精细嘛。

“这两天有没有吃生冷食物?”

齐阿姨倍儿自豪,“我做饭时的饭菜搭配,是找不出一丝纰漏的,心肝脾肺肾,样样能补到。”

医生刚准备继续。

“他晚上吃了朝天椒。”

一旁的周乔,突然轻声说。

“朝天椒?”

医生一脑袋问号。

“嗯。”

周乔说,“打牌时吃的。”

看医生的凝重表情,可能是想建议陆悍骁去看看神经科。

问完之后,齐阿姨跟医生出去交费拿药。

周乔走到床边,看着这位脆弱男孩儿,哭笑不得地问:“好些了吗?”

陆悍骁摇脑袋,“哪儿都疼。”

周乔弯下腰,有点紧张地观察他的脸色,“哪里疼?

我去叫医生。”

“周乔。”

陆悍骁喊住她,“我心里好不舒服哦,你来帮我看看。”

“我不会看啊。”

周乔停住脚步。

陆悍骁撇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医生很累了,白大褂也脏了,他做梦都想下班了,你考虑过这些吗?

没有,你想的只有你自己。”

周乔笑着走回来,“好好好,你生病你最大,你说什么我都听。

行不行?”

陆悍骁“嗯”了一声:“那你先给我吹吹。”

周乔问:“吹哪儿?”

陆悍骁哼哼唧唧:“嘴巴。”

“……”

“我嘴唇太肿了,待会儿被熟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坏事儿呢。”

周乔赶紧撇清,“是你,不是我们。”

陆悍骁装失望,“成全一回我的自作多情好不好?”

简直了,周乔给他掖了掖被子,笑骂:“生个病还这么能贫。”

陆悍骁说:“我不贫,我富得很。”

吊了水,胃疼的症状有所缓解,陆悍骁对周乔说:“我手机呢?

帮我拨个号。”

拨通陈清禾的,周乔开了免提。

“卧槽,骁儿,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你可千万别蹬腿儿,等我来了,签了财产转让声明后,你想怎么蹬腿儿,就怎么蹬!”

“臭不要脸的。”

陆悍骁声音到底虚弱,“你到哪儿了?”

“快到省公安厅了,陆厅长可能还在加班儿呢,需不需要我上去汇报一下他宝贝儿子的龙体抱恙?”

“死开。”

陆悍骁没劲儿和他扯淡,说正事,“你等会儿,给我带几个女人上来,我嘴馋了。”

一听这话,周乔揪紧了衣服,一群女人?

就算男女关系好,也不用在生病的时候这么饥渴吧。

周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后面陆悍骁再说什么,她也没太听清。

半小时后。

陈清禾“哐当”一声破门而入,“人呢,让我见识一下,吃辣椒被送进医院的人长什么样!”

陆悍骁闭眼养神,高冷不搭理。

周乔起身相迎,“陈哥。”

“乔妹妹好。”

陈清禾笑脸打完招呼,一样样拿出手里的东西,“骁儿,你交代的,我可一个不落。”

周乔顺着看过去,等等,这是什么玩意儿?

老干妈?

想到陆悍骁的话:“给我带几个女人上来,我嘴馋了!”

“……”

周乔看着那三瓶老干妈,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作为发小,陈清禾与陆悍骁之间,有太多默契词句。

就在周乔神经错乱的时候——

“给。”

陈清禾递来一杯奶茶,“骁儿让我给你买的,还特意嘱咐要热的。”

周乔一愣,接过奶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蔓延。

她抬起头,往病床上看去。

陆悍骁嘴角微弯,“真想谢我,来点儿实际的。”

他用没打针的右手,指着自己吃辣椒吃到肿胀的嘴唇,吊儿郎当地说:“过来,帮哥吹一吹。”

流氓人说流氓话,陆悍骁的脸真大,无辜眼睛望着她,模样实在很欠打。

陈清禾已经撸起袖子,受不了了,“我来我来,把嘴巴给我噘高点儿。”

他作势扑过来,陆悍骁赶忙咬紧牙关,“滚。”

“吹完就滚。”

陈清禾笑眯眯,“下面,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大风车。”

周乔捧着奶茶,站在原地看他俩呛声。

她眼里有笑,有光,有温柔。

陆悍骁甚至有一刹那的错觉,如果陈清禾没有打断,周乔可能真的会过来吹吹他嘴唇。

这个想法一窜出,脑子就跟电线搭错短了路似的,“轰”的一声炸出了一朵茉莉花。

陈清禾望着吊瓶上的药名,惊讶极了,“我擦,竟然用上了这种名贵药材?

放在古代,这可是救命用的活菩萨啊!”

陆悍骁冷声一笑:“葡萄糖怎么你了?

要给它扣个这么大的帽子?”

陈清禾“哈哈哈”几声,突然想到,“骁儿你都成这样了,还让我买老干妈,怎么,是不是想自杀?”

“说好活到九十九,你不先死我不走。”

陆悍骁说,“齐阿姨说明天早上给我做面条,她肯定不会放辣椒,我先备着,明儿偷偷放。”

“原来如此。”

陈清禾点头,“妙啊。”

“不许吃。”

周乔突然发声。

陆悍骁不以为意,“知道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吗?”

他拍了拍胸脯,“我这身体就是答案。

到了清晨六点,我能给你跳迪斯科。”

“你是急性肠胃炎,懂不懂事啊!”

周乔语气提高,眉眼里有了韧劲儿。

哟呵,陆悍骁似笑非笑,“你管我啊?”

下一秒,他态度突变,凶巴巴地顶了句:“是不是忘记哥的副业了?

赏你一个纯陆氏·捆绑·爱心牌中国结。”

陈清禾“哟嘿哟嘿”地叫唤:“欺负小姑娘,骁儿你牛大发了。”

周乔走过去,二话不说把三瓶老干妈收起来。

陆悍骁道:“干吗呢你,别碰我的女人们。”

周乔充耳不闻,把它们放进柜子里,“医生说你要饮食清淡,不能吃辛辣食物,不然下次就等着胃穿孔吧。”

陆悍骁脸一偏,摆明了我不听我不听。

周乔说:“凌晨半夜,齐阿姨岁数那么大了,你还让她操心,平心而论,这样合适吗?”

陈清禾接话:“那不合适,简直千刀万剐。”

陆悍骁一听可心烦,凶他:“你这么能耐,这个吊瓶让给你啊!”

然后继续凶神恶煞地看向周乔,两腮鼓动,怒气即将爆发。

陈清禾甚至捂住了耳朵,没想到,陆悍骁却突然软了音,乖巧地对周乔说:“好啦好啦,我听你的话。”

陈清禾目瞪口呆,周乔也是一脸无奈,表情哭笑不得。

忙完事情,陈清禾把齐阿姨送回家休息,病房里就留周乔看护。

陆悍骁打完吊瓶拔了针,对周乔说:“你睡会儿吧,有事我不叫你。”

“嗯?

你不叫我?”

“对。

再疼我也忍着,胃穿孔了我也受着,四肢瘫痪了我也绝不吭声。”

陆悍骁说,“守护美少女的睡眠质量,长得帅的人责任最重大。”

周乔乐得不行,终于把心里话问了出来:“哥哥你多大啊?”

一点也不像三十岁。

陆悍骁一愣,竟然沉默了。

太不好意思回答了,嘻,其实还挺大的。

周乔见他不说话,也就没再聊天,折腾了一晚上挺累人,她和衣而睡,背对着陆悍骁。

“转过来。”

有人不乐意了。

周乔耷拉着眼皮,“嗯?”

“别用背对着我。”

陆悍骁说,“万一我有情况,叫不醒你怎么办?”

“……”这个理由真是……好吧,周乔遂了他的意,侧卧着,正脸对着他。

没多久,她便睡着了。

病房里的大灯关了,就留着一盏床头灯,光亮把周乔的脸圈出淡淡的暖色,陆悍骁手枕着脸,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想着这不长的时间里,发生的一连串逗趣事儿,陆悍骁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比了个圆圈。

然后对着周乔的方向移近移远,直到将她的脸完全嵌进手指圈里。

陆悍骁心思动了动,指头尖微微收缩,合成了一个“心”的形状。

他眉梢微翘,轻声笑道:“hello,小跟屁虫。”

第二天是周六。

陈清禾那个大嘴巴把陆悍骁住院的消息发了个朋友圈,于是,陆宝宝公司的员工都知道他们的老板得了急性肠胃炎。

早上九点,在秘书朵姐的组织下,六七个员工代表前来探望。

朵姐打头阵,在门口长手一呼唤,病房瞬间被站满。

“陆总,您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公司没了您可不行,那就像一艘巨轮没了真皮方向盘。”

“明天发季度奖,一听您病了,财务部都没心思打钱了。”

周乔给大家倒水,隐隐忍笑。

朵姐把大袋小袋放在桌子上,“陆总,这是大伙儿的心意,都说牛奶上火,我们就给您买了羊奶,还有这个钙片,我爸妈都在吃,特别好吸收,药店搞活动,买一送一很划算。

哦,这个不二家的棒棒糖,量贩装,什么味儿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根,暖暖的,很贴心。”

陆悍骁:“……”

他真心实意地竖起大拇指,“朵姐,回去我给你涨工资。

你的眼光太毒辣了。”

一员工问:“陆总,您是怎么进医院的?”

陆悍骁犀利地扫了眼提问人,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本总裁的注意。

另一道声音欢欣雀跃:“看,病床牌子上写着呢,朝天椒食用过量。”

全场人:“……”

陆悍骁脸色跟被单颜色一样白,深深地记住了此人,哟嘿,这么能说会道,那就只有奖励你一个工资全扣了。

周乔都快被憋出毛病了,出来打圆场:“朵姐,你们吃水果吗?”

不用去看身后陆悍骁的表情,想想也是挺尴尬的,毕竟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不要面子的啊?

但,陆悍骁还真不要面子了。

“小赵说得对,我就是吃辣椒吃进了医院。”

他嬉皮笑脸,镇定自如,化解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自黑!

“昨晚上我打牌,打得那叫一个气势恢宏,输了的吃辣椒,还是印度进口的。”

此话一出,朵姐下巴都脱臼了。

陆悍骁眉飞色舞,“你们都是老员工,应该特别了解我的心地善良。

我的对手都是小垃圾,半小时连输十几把,对了,昨晚的朝天椒个头肥美,油盐适度,外皮脆脆的,咬一口下去,灵魂都要颤抖了。”

“……”

陆总,您能别偏题吗?

陆悍骁两手举在半空,压了压,示意大家耐心点,“对手输得多,但规则立在那儿,也不能耍无赖。

唉,也怪我大意,一心软就去帮他们吃辣椒,忘记这几天我身体特殊,这不,就被送进医院了。”

静默几秒。

朵姐到底是混过江湖的,带头鼓起了掌,“陆总,您太牛了。”

后面的员工如梦初醒,也接二连三地拍起了手,“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陆总,您真是集大爱于一身啊!”

朵姐干练凌厉,“宣传部的在不在?”

“在,在的。”

一小姑娘举起手。

“马上写篇通稿,把陆总这事儿报道一下,发集团内网,加急。”

朵姐吩咐。

“不不不,不用了。”

陆悍骁一听,着急道,“做好事不留名,就别占用内网版面了。”

朵姐得令,时间不早了,于是告辞:“那陆总,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陆悍骁含蓄地点了个头,“辛苦你们了。”

“陆总,记得喝羊奶,还有那棒棒糖,开车累了来一个,心情坏了也来一个,想不通了再来一个,人生啊,没有什么是一个棒棒糖不能解决的。”

陆悍骁:“……”

哟呵,这位是财务部的老严,您这么能说,高中作文多少分啊?

送走大部队,周乔回病房,关上门一顿猛笑。

陆悍骁跷着二郎腿,躺床上抖动着自己的五根脚趾,“笑够了,就给哥倒杯水,说了大半天,渴死我了。”

周乔起身走过来,边给他倒水边问:“你在公司开会,也是这个样子吗?”

“差不多吧。”

陆悍骁张嘴,“喂我。”

周乔不情不愿地把水杯送到他唇边,陆悍骁低头喝了半天,皱眉问:“这什么水啊?”

“怎么了?”

陆大爷,你又哪里不满意了?

“这也太甜了吧!”

陆悍骁突然变脸,冲她笑得那叫一个阳光明媚。

周乔低头抿嘴,什么人啊,跟孩子似的。

这时,她手机响,来了电话。

陆悍骁随意瞄了眼,等等。

来电人:傅泽零。

这个名字,很man啊。

周乔的表情也是吃惊的,惊讶中还带着一丝欣喜。

她把水杯放桌上,接通电话,边笑边往外走。

“hi,师兄。”

陆悍骁看着那杯被抛弃的水,心里一团无名火冒了出来,“周乔,我水还没喝完呢!”

窈窕背影没为他转身,周乔一路笑,一路说,打开门走去了走廊。

门被关上。

“你要渴死我啊!”

陆悍骁惊天暴怒,掀开被子跳下床,“周乔,周乔!”

他紧追而去,看着站在窗户边谈笑风生的女人,碍眼!

陆悍骁在原地站了十秒,周乔根本没注意到他。

天,太受伤了。

陆悍骁很快从“被打入冷宫”的悲惨情绪里振作起来,他眼珠儿一转,捂住自己的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一声比一声大,“疼啊,好疼啊,我的腹肌哦不是,我的肚子好疼啊!”

周乔还没回头呢,倒先把医生吸引了过来。

“这位病友,出什么事儿了?”

陆悍骁一记眼神横扫过去,低声警告:“谁要跟你当朋友,走你的。”

人走后,他又进入角色,这次升级为咆哮状了,“疼死我了!”

打电话的周乔,终于回眸。

一看吓一跳,她挂断电话,加快脚步跑了过来,“陆悍骁,你怎么了?”

硬邦邦的四个字,“我要死了。”

周乔拧眉,“那我去叫医生,我先扶你去床上,你搭着我的肩膀,慢点儿。”

陆悍骁也不客气,把自己一半的重量都赖在了她身上,然后哼哼唧唧地嚷:“你丢下我不管,水也不给我喝,我摔倒了你也不扶,我的痛呼你也不听,你这是谋杀,你必须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周乔:“……”

走了几步,男人的身体实在是太重了,她忍不住提醒:“哎,你腿用点儿力。”

“瘸了。”

“那你手别环这么紧,我透不过气了。”

“神经萎缩了,松不了。”

“……”

周乔费劲儿极了,边扶边说:“那我让齐阿姨过来吧。

我等会儿有点儿事,要出去一下。”

陆悍骁一听,瞬间四肢健全,站得笔笔直直,“去哪儿?

见谁?”

“呃。”

周乔望着起死回生的陆悍骁,蒙了半天,说,“我一个师兄。”

“走吧。”

陆悍骁率先往外走,“我有车,我送你。”

“不用不用。”

周乔赶紧追上去,“你还生着病呢,我打车去就行。”

“呵。”

陆悍骁转过头,表情正儿八经,“出租车比我行?

我可是黑色路虎,进口货。”

说完,他一溜烟地钻进电梯,那速度快得,好像生怕周乔不让他去似的。

啧啧啧,毛病。

坐电梯到停车场。

朵姐来时,按着陆悍骁的吩咐,开了一辆车过来给他备用,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周乔看着这辆路虎,心想,真是一个虎迷呢。

陆悍骁拍了拍车盖,“结实,可以和坦克干一架。”

他坐上驾驶座,又拍了拍椅垫,“真皮的,纯手工缝制,三千个老手艺人,一人一针不带重复。”

周乔不搭腔,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陆悍骁指着方向盘,“超级灵活,溜得飞起。

怎么样,比你的出租车强吧?”

周乔挠了挠鼻尖,挺担心地问:“你身体受得住么?

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以为我吊瓶白打的啊?”

陆悍骁皱眉,“把安全带系上,地址给我。”

周乔忧心忡忡,还没开口,他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车上大路,去一家咖啡馆。

“哟呵,你这师兄挺有情调啊,还会喝咖啡,洋气。”

陆悍骁装得风轻云淡,“多大啦?”

“比我大两届,他就在复大读研。”

周乔说。

“复大?”

陆悍骁抠紧方向盘,“那你俩以后还是校友,不错,你也很快要变成洋气妹了。”

“……”周乔转过头,“你今天怎么了?”

说话跟仙人掌似的。

陆悍骁扬起下巴,“病了。”

“病了你还送我?”

“病重了。”

周乔哭笑不得:“喂。”

陆悍骁还穿着昨晚进医院时的休闲装,纯白t恤,头发没喷发胶凹造型,柔柔软软地搭下来,气质跟加了柔光一样,显得比西装革履时要恣意。

到达目的地,周乔先下车,陆悍骁抓都抓不住——

“卧槽,说好的关爱老年人呢?

!”

他扒下后视镜,对着镜子飞快地理了理头发,暗自唠叨:“都怪时间太赶,不然得换那条破洞牛仔裤出来,显年轻。”

周乔见车门推开,吃惊地问:“你干什么?”

“进去喝咖啡啊。”

陆悍骁说,“我人都来了,干吗?

还要赶我走?”

“不,不是。”

周乔有点蒙,“你还生着病呢。”

“呵呵,这会儿知道我是病人了?

要我送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呢。”

我天,这人不要脸的程度可以说是山崩地裂了。

周乔赶紧追上去,“陆哥,陆哥。”

背影如风,脚步生猛,就不为你转身。

周乔急了,喊道:“陆悍骁!”

大名都用上了,那就为你回次眸吧。

陆悍骁不太高兴,停下脚步,“我喝个咖啡怎么了?

自己掏钱行不行?

周乔,我发现你很有问题啊,见师兄?

我看这位师兄就挺不安全的。”

周乔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低下头,抿唇轻轻笑了。

“……”

什么情况,猜中了?

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个定论刚起了个头,陆悍骁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周乔抬起眼睛,忍着笑:“我刚刚想说的是,咖啡就别喝了,伤胃。

我请你喝白开水好不好?”

窒息的感觉瞬间通畅了。

陆悍骁望着周乔略显欢快的背影,得意地比了一个“yes”——

“一杯可不干,我要喝两杯。”

这家咖啡馆性价比高,消费不算很贵,陆悍骁没来过。

他瞄了一圈装修,心想,呵,肯定没我有钱。

“周乔。”

一道男声从右边传来。

“hi。”

周乔招手,一脸笑地迎上去。

陆悍骁扬起下巴,打量着这位不安全的师兄,就冲着他也穿了件和自己一样的白色同款t恤,就天杀的不能被原谅。

身高目测一八零,没我高。

五官嘛,眼睛太大了,没意思。

虽然也有肱二头肌,但看起来就没我的硬,哟哟哟,还做了发型呢,也是我今天没有喷发胶,不然头发立得肯定比你高。

呵,还穿了一双小白鞋,gay里gay气的。

陆悍骁的内心戏相当丰富,表情极其不友好。

“这位是傅泽零,我大学时候的学长。”

周乔礼貌地做介绍,“这位是……”

陆悍骁竖起耳朵,敢说是你叔叔就死定了。

柔软的声音吐字清晰:“我的哥哥,姓陆。”

从她嘴里说出哥哥二字,怎么这么好听呢。

陆悍骁心里都快美死了,于是主动伸出手,“你好。”

傅泽零双手握住,颔首示意,“陆哥好。”

“你们聊你们的,随意。”

陆悍骁落座,懒懒地挨着周乔。

“这里的蓝山咖啡是招牌,我擅自给你们点了,需要别的再加,千万别客气。”

傅泽零气质干净,声音也好听。

服务员已经把咖啡端了上来,周乔说:“谢谢,麻烦你给我一杯温水。”

陆悍骁听得心里一软,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聊天话题,基本上没他什么事儿了。

傅泽零和周乔本科在同一所学校,两人是老乡,所以平时接触得也不少。

这小子家庭条件还不错,一身行头看起来简单,但都是陆悍骁能叫得上名字的牌子。

“后来啊,篮球队的就和田径队的杠上了,去夜宵摊比赛吹啤酒。”

周乔听得入迷,“啊,他们队长好像特别能喝,田径队被放倒了?”

“你猜错了。”

傅泽零笑意满脸,“他们喝到半道儿,老张带着系主任和辅导员过来抓现场,酒瓶子一丢,跑得比谁都快。”

周乔乐得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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