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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229章(1 / 1)

代王朱桂,湘王朱柏,齐王朱榑,岷王朱楩紧跟着被废。一年之内,五个藩王相继倒台。

建文元年,朱允炆把握了更多的权柄在手中。围在他身边的谋士更加意气风发,仿佛所有藩王倒台都在眼前。然而此时朱樉尚未病死,这次棘手的便不止朱棣一人了。朱樉同样身负军功,并且在洪武帝生前,他是仅次于朱标最为受宠的儿子,手里头握着不少好东西。两人唯一不同的就在于,朱樉比朱棣更为嚣张。

因为各自成长的环境条件有所不同,朱樉刻入骨子里的骄傲与嚣张,不是那么容易能更改的。这也就正成了黄子澄等人的眼中刺。

包括尚且年少的朱允炆,哪怕他性情再好,恐怕也是无法容忍的。

陆长亭估摸着,此时他们正在商讨,下一个选谁开刀。其中最有可能先被提出来的,应该就是朱樉了。

陆长亭轻叹了一口气。

这下也不用他提醒了,从朱橚倒台开始,朱樉应该就有所准备了。只是不知道朱棣如何了。他记得历史上削藩的时候,在朱棣的身上花的时间最多,也就是这一次,让朱允炆栽了个痛。

历史上,朱棣的三个儿子被扣在了应天府,以保朱棣不得轻举乱动。之后朱棣装病装疯,朱允炆才将朱棣的儿子放了回去。而正是失去了这一制掣,朱棣才决心与朝廷彻底对抗起来。随后,在藩地两名官员被捉拿前往应天府准备处死的时候,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

这一世,朱棣可没三个儿子啊。

他连半个都没有。

又从何制掣呢?

指望从燕王藩地寻出人来,动手脚做些反叛的罪证,好借此下手?那更不大可能了。陆长亭还在北平时,就已经和朱樉做过准备了,之后更是强调了舆论力量之大,到如今,北平已经是铁板一块,朱允炆很难再策反或是安插人进去。

不……也不是无从制掣。

陆长亭忍不住拧了拧眉头。朱棣是没有儿子了,但是……但是还有他在应天府。陆长亭不知道朱标离世之前,是否与朱允炆提过他与朱棣的关系。也不知道,如今张行瑜跟在他的身后,是因为朱允炆不希望他与朱棣联系,将削藩之事泄露出去,还是说……朱允炆暗地里动了扣留他的心思?

朱允炆的性子是肖似朱标,但是朱允炆身边却还有舍得下手的谋臣,谋臣一谏,朱允炆性情到底还是软弱了些,未必不会采纳。

想到这里,陆长亭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代替成为了朱棣的制掣。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陆长亭暗暗摇头。

他不是手无寸铁的幼孩。

错在洪武帝当初就不该扶持他成长起来。换做如今,若是朱棣当真对他不管不顾,谁又能对他下手呢?让朱允炆学洪武帝的手段那样,连蓝玉都下手斩吗?朱允炆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而当初经洪武帝的默许,朱樉、朱棣都送了不少人在他身侧。他们光明正大扣留陆长亭,却缺少名头,而要想私下动手,陆长亭身边守着的这些人倒也不会同意。

陆长亭低声道:“张行瑜。”

屋中静寂,没有动静。

他不得不又唤了一声:“张行瑜。”

极为细小的声音响起,张行瑜推门而入,守在陆长亭身边研墨的人已然惊呆了:“这、这……”那人惊骇至极,等反应过来,张嘴就要叫“来人”。

“你先出去。”陆长亭忙出声打断了那人。

那人张了张嘴,扫了扫陆长亭,又扫了扫进门来的年轻男子,最终还是选择闭了嘴,走了出去。反正听主子的话就是了。

张行瑜站在了陆长亭的身侧:“之前那么多天都不曾叫过我,怎么今日将我叫出来了?”

陆长亭知道张行瑜一直跟着他,而张行瑜也知道陆长亭早有察觉,只是双方各自心知肚明,却都未捅破过。

“还记得你欠我一次吗?”陆长亭淡淡道。

张行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记得。”

陆长亭转过头来,也笑了笑:“那就请千户履行吧。”

张行瑜却没立刻应答,他盯着陆长亭专注地瞧了一会儿,陆长亭也根本不惧他打量,就这样任由他来瞧。张行瑜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松了口:“好。”

这个松口自然不是那样简单,当张行瑜应答下来的那一刻,就代表他不得不和燕王站在的一处了。毕竟哪怕天大的人情,在这样的时候都是无法起作用的。所谓人情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陆长亭顿时放下了心。他提笔写了两封信,交予张行瑜。

“一封是秦王的,一封是燕王的。”

张行瑜笑道:“您倒是不怕我转手交给建文帝。”

“不怕。”

张行瑜脸上笑容更甚:“那便请您等着吧,必然不会有半点疏漏。”张行瑜能做上千户,手底下自然有能派出去的人,而建文帝一向不喜锦衣卫旧部,自然对其掌控力是远远不如洪武帝的。而锦衣卫旧部也对新帝有所不满。这时候被派出去与藩王送信,最合适不过。

朱允炆身边的几个人,着眼于大局,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微末小事。哪怕整个皇宫内宦都掌于朱棣之手,他们也未必会注意到。

朱允炆身边的几人终究是理论性强,但真要实干起来,没一个顶用的。

张行瑜拿了信便走了。

陆长亭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去一趟东宫,这时候三子倒是进来了。三子带着满面疑惑之色,见了陆长亭,躬身道:“主子,外头来了个人不肯走,非说是要见您。”

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人来寻他?若是同僚,那么必然便会报上官职姓名了,听三子的口吻,这人倒不像是官员。

“那便请进来。”陆长亭道。陆长亭也有些好奇,这人会是谁。

陆长亭在花厅中见到了此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面容俊美,岁月在他的脸庞上增添了更多成熟稳重的魅力。他见到陆长亭,便先拜了拜,道:“见过陆侍郎。”

陆长亭盯着他的面容瞧了一会儿,微微有些不确定地道:“……安老爷?”

跟前站着的,不是安喜的父亲是谁?

“安喜呢?”陆长亭紧跟着问。

安父笑了笑,道:“侍郎果真不曾忘记我们。今日前来,我并未带上安喜。”

陆长亭神色一动,转而将安父请到了书房。

“你们自中都走后,过得如何?”虽然一眼瞧安父的打扮,就能知道他们应当过得不错,但陆长亭还是问了。

安父立即娓娓道来。

安父交友遍天下,倚靠朋友,安父很快再度起了家,手中资产不菲,而这个时候,安父着重提到了一句话:“我手中囤积了一些粮食,怕是不大好卖……”

陆长亭看着他的目光微微变了。

粮食哪有不好卖的道理?不少富商都会囤积粮食,选择在灾年卖出,绝对能赚上极为丰厚的一笔。而安父骤然提到粮食……粮草,粮草。若无粮草,兵马如何能行?

陆长亭是真没想到,瞌睡来了便正巧有人递了枕头。

只是安父为何肯襄助?过去的那点情谊?陆长亭倒是觉得也不值一提。现在的事可是会丢性命的大事,掺和进来并不值当。

想了想,陆长亭还是提醒了他:“卖粮容易,运粮艰难,途中多盗匪,还得小心才是。”

安父却是神色轻松,道:“沿途虽有盗匪,却也有官兵,有何惧?”

陆长亭便不再说什么了,他写了封信交给安父,令安父随身带上。安父若要寻朱棣投诚,光靠嘴皮子说两句是不成的,这样的敏感时刻,朱棣未必会信他。

安父接下了书信,又告知了陆长亭,他已然更名乌明江,之后才从陆宅离去。

安父一来,陆长亭倒是有些想念安喜了,也不知道安喜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不过陆长亭再好奇,也没叫安父将安喜带来。这时候于陆宅出入,实在太过敏感。安父来一次便已然足够了。

……

北平。

一封书送到了朱棣的跟前。

程二站在他身侧,低低地道:“他们都已态度坚定。”

朱棣展开了跟前的布帛。

极长。

但上面却记下了不少的名字。

乃是当年那些曾得陆长亭施以援手,改了风水,之后在林老爷的主持之下,全部写就血书,留了名字给陆长亭,说是将来要报恩的。只是今日这个恩情可能会叫他们丢了性命。他们又如何不知?

他们并非怕了陆长亭的手段。只是恩情在前,朱棣在封地上的作为早令人对其爱戴不已,这是在后。更别说从商的大都是精明人,他们也知道该作出如何的选择。——这时候选择鼎力以助,日后所得只会加倍!

如今兵将钱粮具在,整个平燕府俨然已经成为了身后最大的依仗与底气。

朱棣按下了跟前的布帛,神色出奇的平静:“陛下受奸人蒙蔽,先是未将先皇病情告知于诸叔父,后更听信奸人进言,乱了朝政。先皇有祖训,若奸臣乱政,藩王便应带兵入京勤王。”

“清君侧,靖国难。”

“发布文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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