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边境守臣拥兵自重,不到一个月后就会起兵造反,虽然以江东的兵力,很快就会被平复。但经过这么一次大乱,做皇帝的哪还敢把边境管制权下放?硬是一个一个全部收回。
届时,即使是陈保,也必须上交——不交就是心存不轨,他不傻,不能这么早就露馅。
所以邵棋才说,不如现在就交,既能博得淡泊名利的好名声,又能换一个陈姓家奴的御史右丞,多么划算的一笔生意。
“你确定江东已有乱象?”陈保皱着眉问她。
“大人可以派人去探查一二,绝无虚言。”
陈保当即就叫人进来,吩咐他马上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江东。
等到下属退出去后,他低头抿了口茶,再看向邵棋时,目光已是不同。
了不得啊了不得,陈保心想,魏秋旸费了那么多心思,倒给他送来这么一位女诸葛。
“邵姑娘现在计划怎么做?还需要我把你送到太子身边?”
陈保之前觉得这么个小姑娘未必能斗得过太子,结果经历了刚才这一遭,他却改观了。
——说不定她真能把太子给掰下去。
“大人一切照常便可,民女在太子身侧会谨言慎行,在您需要的时候为您添上一份助力。”邵棋微微俯身,向他行了一礼,如同谋士在拜见自己的主公。
“好!”
陈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畅快。
系统在意识空间里看完全程,啧啧称叹:【你坑蒙拐骗确实是有一手。】
邵棋微笑点头:【还行吧,这才是我水平的十分之一。】
她这话一出,系统的人造五官顿时皱巴巴地聚在了一起,露出了一种“我很想打你但我打不到所以我现在非常痛苦”的复杂神情。
【但是我要提醒你,】系统又开口,【你在陈保这边混得越是风生水起,你在太子那边就越容易被怀疑。】
【不会的。】邵棋直接道。
系统:???
【只要他是他,他就不会伤害我。】邵棋挑了挑眉。
系统:……
它就多余提这一嘴。
……
没过多久,陈保就以心力不佳为由,上交了自己的边境管制权,甚至为了装得更像,还请病假在家里歇了几日。
这可真是稀奇事。
权倾朝野的陈太尉不揽权,却开始大方地放权了,这和旭日西升带给人的惊讶不相上下。
要不是知道他从不做无用之事,必定心里藏着点东西,皇帝都差点要感动地去探病了。
而没隔几日,就有人上谏,说是御史右丞一位空悬太久,请陛下指一位臣子过去。皇帝没多想,直接把职位赏给了一个亲近陈保的臣子,就当是给陈保的安慰了。
这样一来,双方倒是都觉得自己赚了,一时间非常和谐。
“太尉府那边还是没什么风声?”
魏璟正伏案练字,一旁的下属摇了摇头:“回殿下,太尉府严防死守,暗探也只说太尉似乎是真病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了。”
“这种话,”魏璟嗤笑一声,“孤是半点不信的。”
他拿着毛笔蘸了蘸墨,又问道:“让你们去寻人,有消息了么?”
“殿下所说的那位姑娘,确是进了京城无疑,但是进京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无论如何也查不到踪影。”下属低着头,语气恭敬。
“销声匿迹……”魏璟咂摸着这几个字,神色平静,“能让孤找不到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她一定是陈党。”
话落,他的手腕忽然颤了一下,上好的宣纸上顿时被滴上了一大滴墨液。
整张字就这么毁了。
魏璟垂眸凝视着字帖,然后直起身,将它连同手上的笔扔到了一旁。
——到此为止。
魏璟闭了闭眼,下颌在光照下勾出一条锋利的弧度。
什么缘法不缘法、命中注定不命中注定的,都到此为止,他是太子,绝无可能明知是陈党的圈套还眼睁睁往里跳。
再睁眼时,他眼底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平静无波。
然而就在这时,郑德海忽然脚步匆匆地从室外进了书房,朝他行礼后恭敬开口:“殿下,福宁大长公主来了,现下正在堂上等着您过去呢。”
郑德海说完又补了一句:“还带着一位面生的小姐。”
下一瞬,“咔嘣——”
魏璟腕上的佛珠被攥得移了位,互相挤着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郑德海俯着身,顿觉不对,眼前的这位祖宗心情好像有点不好。
紧接着,他就听到头顶传来男子四平八稳的声音:“随孤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