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长时间没有食物供给,邵棋回到城墙外不一会,就饿昏了过去。
当天夜里,是小孩一脸着急地把她叫醒了。
“姐姐!姐姐!醒醒啊姐姐……”
邵棋头晕眼花,刚一睁眼,就听见四周喧哗声不断,城墙上燃着烽火,刀剑齐鸣,正打得热火朝天,城内也是杀声震天。
小孩扶着她往一边的角落里躲:“姐姐,我听他们说,城里面打起来了,死了好多人哪……”
打起来了……是内斗么?
邵棋敛眉深思,正在这时,城门处忽的传来一声巨响,下一刻,锁链落地,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他穿着深绿色的官服,身后站着装备精良的骑兵,分作两列,一字排开,立于道路两旁。
那人朝着城外的难民们一拱手:“乡亲们,鹤州知州王福得欺上瞒下,私吞灾粮,现已就地正法。我乃新任知州,遵陛下旨意,迎各位入城,陛下爱民如子,必不会让乡亲们受苦,城中早已备好了粮草住处,请各位稍安勿躁,随我等进城。”
他话音落地,难民们静了一静。
良久,人群中才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声,接着就是欢呼与哭喊一同迸发,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令人激动得浑身颤抖。人们争先恐后、乌泱泱一大片地挤了进去,仿佛生怕晚了一步,城门就又会把他们拦在门外。
邵棋和小孩被挤出了人群,跟着队伍最后进了城。
骑兵们把他们这些难民护送到了西城区,那里本来就荒无人烟,官府将它改造成了简易的难民区,派专人负责分发粮食,让难民们暂且安顿下来。
邵棋在和小孩闲聊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这些难民都是从北地南下的,由于天气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他们才被迫离开了家园,南下寻找活路。
“我和我娘本来想着去投奔我舅舅,但是我们被赶了出来,然后就四处流浪,最后就到这里了……”小孩说着说着,语气渐渐低落。
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白日里刚草草下葬的娘亲。
邵棋把手边刚领到的粥递给他:“吃饱了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出人头地,等你出人头地了,就能把你娘安顿到更好的地方去了。”
小孩用力地“嗯”了一声,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邵棋也低下头喝自己碗里的粥,赈灾粮素来都不会是什么精细粮食,而且为了防止地方官员层层克扣,朝廷里有经验的赈灾官员往往会在粮食里故意掺入沙砾和石子。
这样一来,赈灾粮就变成了地方官员们都嫌弃的劣粮,连贪都不愿贪,而惟有如此,这些劣粮才有机会进入难民们的口中。
牙齿轻轻一咬,就能咬到好几颗石子,细碎的沙砾磨得舌头生疼,邵棋面不改色,将整碗粥全部咽下。
而她一直痉挛的胃这才稍稍好了些许。
已是夜深,邵棋在安置好的屋子里睡了下来,到了这般田地,哪还顾忌什么男女大防,这间屋里一共安排住了五个人,她,小孩,一对夫妻,和另一个姑娘。
总共三张床,邵棋和小孩睡一张,那对夫妻睡一张,另一个看上去胆子比较小的姑娘睡一张。小孩自告奋勇,要睡在床的外侧,说是万一夜里有动静,可以保护姐姐,邵棋听见这话笑了笑,随他去了。
昏昏沉沉入梦,而与此同时,系统上线,开始传送剧情。
原主邵棋,是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孤女,从小跟在邻居阿婆身边长大,性情机敏聪慧,甚至不少镇上的老先生都夸她有读书的慧根,可惜从小无人教养,给耽搁了。这倒也不算什么,原主只想陪在阿婆身边,等阿婆老掉了,她就找座山,住在山上,做个隐居避世的农女。
但原主小的时候,算命的给她算了一卦,说是“富贵命短”,当场就被阿婆拿着棍子给赶了出去。
没想到,一语成谶。
在原主十五岁这年,村庄大荒,村子里的不少人都南下成了难民,而阿婆也强行塞给了原主盘缠,让她出去自寻生路,而阿婆自己,则选择永远留在这个小山村里,生死不论。
“棋娘啊……虽说那算命的都是一张嘴九分假,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咱们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不该咱们要的,咱们不强留,明白吗?”
原主点点头,带着阿婆的劝诫下了山。
而就是在鹤州城,原主被人牙子看中,绑上了轮船,和其他被绑的姑娘一起,被卖到了京城里的贵族大员府上做奴婢。
原主被卖到了贤王府,也正是在这里,原主遇到了她命中的“贵人”——贤王魏秋旸。
魏秋旸很喜欢原主,将她放到了身边,给了一个妾的名分。原主好读书,他就给她搜罗各种各样的书籍,两人时不时清谈一番,吟诗作对,有时魏秋旸还会被原主的言谈所惊艳,感叹她的巧思慧根,于是更加宠幸她。
魏秋旸曾经三番五次地在私下里告诉过她,以他的身子骨,他是不愿娶妻的,所以原主会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原主铭记阿婆的话,其实对于有没有正妻并不在意,她只想安安分分做好自己便是。她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圆满美好地过下去,直到有一天,原主意外地被太医诊断出怀孕了。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贤王府都炸开了锅。
正妃还未娶进门,妾室就先有了孕,天底下哪有这么荒唐的事,而且还是出现在魏氏皇族。
无数的流言像刀子一样往原主的身上扎,而宫中的端贵妃——贤王生母,更是将贤王召进宫,在众目睽睽下扇了他一巴掌,怒斥他“作为皇嗣,毫不庄重,丢了魏家的脸”。
傍晚魏秋旸回来时,原主跪在他的脚边,哭着说:“我真的喝了避子汤……我,我可以打胎,殿下!”
魏秋旸没有责怪她,而是如往常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似的亲吻她,眼神温柔深情:“我相信你,棋娘,无论如何,我都会让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的,打胎这样的话,日后不要提了。”
看见心上人付出了这么多,原主万分愧疚自责,而魏秋旸只让她安心养胎,不必操劳旁事。
后来魏秋旸又进了几次宫,只听说陛下和端贵妃都对他失望至极,怒斥他“毫无亲王之仪”,而魏秋旸却态度坚决,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只是朝野之中盛传贤王府的妾室败坏了贤王府的门风,让贤王变得“沉溺情爱,不问朝政”。
这些原主都听说了,只是听的越多,就越心疼心上人为自己的付出,她是隐隐约约知道魏秋旸是有意于储君之位的,只是闹了这一出后,朝臣们都当他是个被女人蛊惑的蠢货,恐怕再与那个位子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