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们所谓的“下马威”其实很简单,他们在一个雨势大得惊人的雨夜里,筹划了一场暴乱。
“哗——”
“啪嗒啪嗒——”
脚步声混着雨水声,颇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意味。
“苏大人!百姓们闹起来了!在到处打砸!”
“快随我去看看!再派个人去禀报殿下!”
“是!”
东城区早已乱作一团乱麻,钟家雇佣的人混在人堆里,时不时喊一句煽风点火的话,让商贩和工匠们因为占地之争吵了起来,最后甚至直接动起了手。
“大胆!你们这是扰乱渠道修建!是要被抓去砍头的!”
“你放屁!”
“怎么跟你们这帮人说不通呢!这块地本来就是——”
“就是老子的!一个破渠,有什么好修的!”钟家雇佣的人看着这情势,顺势喊了一句。
顿时旁边的商贩们也头脑一热,跟着喊了出来。
苏大人站在旁边神色难看,正要出面解释,忽然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懒散的女声:“我说,各位父老乡亲,若真有冤屈,太守府大门敞开,你们不去伸冤,跑这来闹什么呢?”
是殿下来了!
苏大人侧头看过去,就见邵棋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负在身后,缓缓走来,面容平静得很。
旁边的商贩们一时愣住了,没人敢搭话。
钟家雇佣的人左右瞧了瞧,正犹豫着要不要拱火,就见前面的女子忽然就朝他看了过来,眼神锐利。
“拿下他。”
她用手指轻轻朝他的方向点了点。
那人一愣,顿时神色慌乱地低下头往后退。
但是最后还是被抓回来了,侍卫直接将他带到了邵棋的面前。
“你是钟家派来的,还是李家派来的?”
那人垂着头,压下微微颤抖的手,梗着脖子说:“俺谁都不是,俺就是不服!你们这些大人物修渠,不能断了俺们的活路啊!”
“啧。”
邵棋有些不耐烦了。
“本宫在京城里掌管的是诏狱,诏狱你听说过吗,本宫不缺这个时间,一定能从你嘴里翘出点东西来。”
“把他带下去。”她吩咐一旁的侍卫。
侍卫动作麻利地把这个人拖下去了。
邵棋看向一旁的领将,语气淡淡:“另外,再点两队人马,去把钟府和李府围起来。”
“是!”
领将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邵棋这才移开眼,视线扫过面前的众商贩们,又挂上了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各位若有冤情,可随本宫前去太守府,一一审理。”
说完,她转身朝向太守府走了过去,苏大人紧跟其后。
商贩们愣了愣,彼此对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最后邵棋在太守府忙了一夜,把商贩们和工匠们的问题给解决了。而同时,钟府和李府也在驻军的包围下过了惴惴不安的一夜。
钟家家主和李家家主一夜没合眼,钟家人和李家人从来没想到,邵棋竟然出手这么直接,连基本的政治博弈都没有,直接就让军队介入了。
这么简单粗暴的震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完全不符合他们心中所想的皇家体面……
若是邵棋能知道他们的心声,必然会被逗笑出声。
皇家体面个屁,不听话统统杀了了事,真当她诏狱丞白干的啊。
钟家人和李家人若是现在上黄泉,说不定还能跟她以前的刀下亡魂会一会面呢,伪君子对上大贪官,多体面哪。
于是第二天天亮,邵棋连面都没露,直接让手下的人给两家带了话:“听话还是第一个祭天,选一条路。”
领将把话说给钟家家主听的时候,她的脸都被气青了。
最后,她扫视一眼四周的卫队,恨恨咬牙:“谢殿下恩典,钟家永志不忘。”
李家也是相似的情况。
他们两家是本地世家之首,他们都低头了,其他世家也不得不跟着低头。
而钟家家主的谢恩之言传到邵棋耳边时,她只是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看来好戏还在后头呢。”
……
邵棋修渠的第二年,果不其然,钟家动了。
联合其他几个世家和袁州本地的官场中人,给她施压,要求她放宽对世家的压迫,并且把一部分地皮归还。
邵棋莞尔一笑。
然后直接一锅端了。
空出来的官位正好用她去年在袁州招的几个有功名在身的书生,一个个的被她教育了一年,不说有多大的经世之才,但聪明又懂事。
这就足够了。
戴乌纱帽的人换了,一时间,袁州城内也一扫疲敝,焕然一新。
……
邵棋修渠的第三年,渠终于建成了。
不少百姓建议用邵棋的名字来命名,但是由于储君之名有避讳,所以不能直接用,有个书生为此起名叫“玄素渠”,一时间传播开来。
玄素,即棋的雅称。
黑白分明,甚有意趣。
但渠的名字不是由他们决定的,是要由朝廷来决定的,最后朝廷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名字,就叫“归江渠”。
虽然他们这么命名,但私底下,袁州城的百姓还是习惯叫它“玄素渠”。
甚至若干年以后,若是有外地人来袁地一游,本地人最推荐他们去观赏的,就是玄素渠。
“渠道宏伟大气,气势磅礴,并引流入海,绕过袁州,护佑一方百姓,其心思精妙,巧夺天工。此等伟业,洪秀帝为储时所主建也。”
——《黎史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