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守府到钟家的脚程不远,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太守就收到了回信。
“不得擅动,静观其变。”
太守拿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窗外的雨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何意?是不管城中百姓死活了吗……
太守有些焦躁地皱了皱眉,无论如何,总要在表面上装装样子,哪有这样的,那他挡枪,他要是激起民愤,那他这个官还当不当了。
太守正急得团团转呢,门外的守卫小跑着进来,又给他禀报了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
“大人!不好了!南城门死伤惨重,有刁民趁机煽动了暴乱,跟我们的人打起来了!”
“什么!”
……
钟家大少爷也对这件事正烦心着呢。
按理说,若是袁州出现灾害,本就该由朝廷出面赈灾,派发粮食药材。
但问题是,世代居于袁地的世家早就把袁州看作了自己的所有物,谁能容忍朝廷的介入呢?
但另一个问题就是,这群世家,包括自己所在的钟家,个顶个的算账高手,不会多亏一分钱,所以在救助本地百姓上不太积极,换句话说,就是抠得很。
钟大少是个少有的出身于世家的实诚人。
他想让他爹出钱,帮帮城中的百姓,但是这想法刚说出口,他就被他爹揪着耳朵臭骂了一顿,让他作为一个待字闺中的郎君,多练练字画,少管这些闲事。
钟大少心里很不服。他爹不管,他管。
于是他把自己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可还是不够。
“唉,沧海一粟,如何兼济天下……”
他刚感慨了一句,门外就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少爷,南城门出事了!”
“什么——”
“我去看看!”
钟大少偷偷溜出了院子,坐上马车就直奔南城门。
大概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离南城门越近,簇拥的人群就越拥挤,远远看着如同一团乱麻。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程,实在挤不进去了,钟大少下了马车,自己往里面冲,后面的侍卫慌忙跟上,生怕让他出个什么意外。
进到人群里面,钟大少这才看清楚,是袁州太守在当众惩治人,杀鸡儆猴。
“若再有估计扰乱城中治安者,以此为戒!”
“唰”的一下,雪白的刀背撒上了新鲜的艳红的血。
太守命令守卫拦着人群,然后自己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语气轻蔑:“本官都是为了袁州好,诸位还是冷静行事。”
“狗官!我母亲被房梁压死了,我怎么冷静!”
“狗官!杀人偿命!”
下面的人群里,响起了几道喊声,太守神情一厉,命令守卫把喊话的人抓起来,当场处决。
“敬酒不吃吃罚酒!”
钟大少看不下去了,正要从人群里钻进去,出声阻拦,就见突然不知道从哪飞来了一柄剑——
剑身带着极大的冲劲,直直地、精准地穿过了太守的后背,让他没有任何悬念地身死当场。
“刚进城,就见了这么个狗官,那就让他先来热一热我的剑咯。”
至于用什么热,当然是用鲜血。
“是谁!大胆!胆敢谋害朝廷命官!”太守的属官骇然地看向四周,却只能看到一张张和他一样的茫然的脸。
然后下一刻,人群外,突然有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开辟出了一条空道。
一个玄衣身影步伐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走到了台上,在太守的尸体身旁站定,抽出了那把剑。
“你是谁!”属官惊骇地注视着她,以及她身后的队伍,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
钟大少也早就呆愣住了,只怔怔地看着这玄衣女子的身影。
然后下一刻,就见那个队伍突然有一个将领飞身而出,一脚踢翻了属官头上的乌纱帽,神色冷肃:“大胆!拿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谁!”
属官视线瞥见她腰间的令牌,心头一凛,隐隐已经猜到了。
接着这玄衣女子就忽然闪身到了他跟前,然后取下腰间的令牌,用令牌狠狠扇了一下他的侧脸,发出清脆的拍击声。
“小某不才,姓邵,单字一个棋,邵棋。”
“初来乍到,万望海涵。”她微微含笑,然后手中寒光一闪,抬手之间,已是了结了属官的性命,他的身体渐渐软倒了下去。
邵棋转过身,丝毫不遮掩身上的血迹,冲着人群高呼:“袁州太守失职失责,已被本宫斩于剑下,此后袁州将由本宫接管,太守府白日不设门禁,父老乡亲们可自行出入,生死曲直,本宫定给各位个公道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