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头还疼吗?”
邵棋摇了摇头,没说话。
女皇忽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自从小五和她闹得越来越生分后,她很久没有和这个女儿谈谈心了。
她长臂一挥,让殿中的人都退下。
宫女侍卫们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门,蔺书衡离开时,视线在邵棋的侧脸上微微一顿,然后面色如常地退了出去。
屋内,女皇随意地问着邵棋的近况。
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天之骄女一朝被废,宫里又是惯会捧高踩低的地方,邵棋肯定经受了许多她之前从未经受过的东西。
女皇以为邵棋会像往常那样,和她撒娇耍横,吵着要惩治下人要搬出净明宫。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
面前的少女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忽然看向了窗外:“外面在吵什么?”
女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笑着跟她解释:“有一个太医跟朕说你得了疯病,治不好了,朕让人教教他规矩。”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窗外响起一声大过一声的尖叫,和板子打在皮肉上的敦实拍打声。
歇斯底里的叫声和女皇脸上慢条斯理的笑形成了鲜明对比,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而邵棋却只是缓缓“哦”了一声,语气淡淡:“母皇,能让他们离远点打吗?有点吵了。”
女皇惊讶地挑了挑眉,视线扫过面前少女冷淡恹恹的神色,觉得这个女儿还真是变了。
她朝外面叫了人进来,吩咐了一声,果然没过多久,窗外就静了下来。
“小五,朕废了你的皇太女之位,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女皇唇边笑容浅浅,“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被冤枉了吗?”
邵棋笑了一下:“有什么好说的,那您不是不信吗?”
女皇沉默了半晌,看着面前的少女,叹了口气:“我不是不信,我只是失望……”
“你做的那些事,让我很失望。”
邵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完犊子了,原主泡小爸被发现了?】
系统嗑着瓜子看热闹,乐得不行:【宿主,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这样的抓马场面的。】
邵棋垂着眼迅速权衡利弊,结合原剧情和目前来看,女皇对她是友非敌。
她索性干脆利落地认错:“儿臣不该顶撞您,不该冥顽不灵,当着大臣的面损了皇家威严。”
“还有呢?”
邵棋咬了咬牙:“……儿臣不该觊觎宫妃……”
听见这话,女皇并未有任何怒色,反倒缓缓笑了起来:“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小五,一个男人而已,你若是喜欢,母后可以送给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母后不信任。”
她盯着眼前少女头顶的发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她小时候,走路走得歪歪扭扭的,但却会笑着仰头,一声接一声地叫着“母皇”。
“你是我唯一钦定的继承人,”女皇眸色微深,“只要你不犯大错,那个位子我是留给你的。”
而在这时,邵棋却忽然开口:“那个太医说的是对的,儿臣确实染了疯病。”
女皇神色微顿,目光定在了她脸上。
“那他就只能死了,朕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到这件事。”
邵棋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些直白的尖锐:“母皇愿意立一个疯子当皇太女?”
女皇的眼神很淡,重复了她方才说的话:“只要你不犯大错。”
邵棋缓缓点了点头,忽而开口:“我现在不是皇太女了,按照规制,母皇是不是该给我个一官半职?”
只有皇太女是直接处理国事,不必带官衔的,其他的所有皇女都会在朝中任官职,辅佐国事。
女皇渐渐意识到,她竟然有点摸不清眼前少女的想法了。
“你想跟朕要什么?”
……
蔺书衡从宫里回到了宫外自己的居处,他早已脱离了蔺家,逢年过节连表面关系也懒得维持。
邵棋从前是皇太女的时候,他住在东宫侧殿里,偶尔东宫僚属会带蔺家官员前来拜见皇太女,请示公务,不巧有时会碰见他,每当这种时候,对方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仿佛是他背叛了蔺家,而不是蔺家抛弃了他。
“公子,枢密院那边来信了。”侍卫小跑着进了屋,把一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件放在他的桌前,然后就退了出去。
蔺书衡拆开信,细细地看了一遍。
他黑眸平静,拿起一旁笔架上的毛笔,手指微动,在信笺的结尾处缓缓落下一个“斩”字,然后直接让侍卫送了回去。
“公子……除了这封信,还有之前龚家一案,兹事体大,要不要向陛下禀报,让三省——”
“不必了,”蔺书衡淡淡地瞥他一眼,“你是觉得,我杀他杀得不对?”
侍卫骇然噤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多言了。”
“下去领罚。”
“是,是。”侍卫冒了一身冷汗,连忙退了出去。
府上的马夫恰巧从院外经过,看见他那副慌张失神的样子,笑了一下:“小兄弟,又挨骂了?蔺公子脾气那么温和的人,骂了你那肯定是你办事办得太差了。”
侍卫被他口中的“脾气温和”给噎了一下,很想跟他讲讲三王之乱时,自家公子一夜之间判了多少处刑,刑场上的血迹都连着五日未干。更别提其他大大小小的案宗了。
阁老口中的“暗相”之称,暗地里的宰相,不是白叫的。
但他看着马夫那一脸乐呵呵的样子,深感说不清楚,随便敷衍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还得忙着去和枢密院那帮老顽固斗法呢。
……
宫外的腥风血雨暂不必说,宫内的夜晚倒是一如往日的静谧安然。
今晚女皇点了皇贵君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