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宝宝终于在一年后成为了他们剧组里的一名副导演,张导对他很是悉心栽培,几乎到哪儿拍什么戏都会带着他,为了庆祝自己升级,熊宝宝特意找了个时间请谢孟和季钦扬吃饭。
“星期四不行,开发商那边有应酬。”谢孟实习后顺利转正,正好在个金满了差不多一年:“星期五可以。”
熊宝宝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季钦扬呢?”
谢孟笑:“演出在周六,他今天应该闭关出来了。”
季钦扬每次干完活那几天就像涅槃一样,不睡上个三天两夜的活不过来,乐队规模大了后他也越来越忙,投入的心血多了,做什么决定都不能随便。
熊宝宝之前不是没和他讨论过乐队未来的发展,他的意思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要做工作室就得多方考虑。
“你如果想成为一个腕儿。”熊宝宝给自己点了根烟:“你就不能只拘泥于一支乐队。”他举了个例子:“如果你家主唱单飞了,或者乐队有人把乐队卖给娱乐公司,他们嫌你没名气,不走你路子,你不就完了?”
季钦扬给谢孟烫了筷子,让老板娘拿酒:“我一个做幕后的要是太红了,我还做幕后干嘛。”
熊宝宝啧了一声:“这不一样,我指的红是实力,酒香也怕巷子深,你明明有这个实力,却因为乐队本身的局限性没办法发挥,那多可惜。”
季钦扬喝着酒不说话,他其实和熊宝宝所处的位子差不多,两人都是幕后,都属于创作,目的就是为了创造永恒、不朽和经典,所以对方说的他完全可以理解。
谢孟点完菜,看着熊宝宝问道:“你呢,什么时候能拍自己的电影?”
“我也想啊。”熊宝宝叼着烟,扒了扒头发:“剧本满意了,投资拉不到,投资拉到了,剧本怎么看都是烂片,演员也是个问题,我看上的都太红了。”
谢孟知道他指的是郑铭,19岁成为国内影帝,22进军好莱坞,现在快25了,一年最多只拍一部,从来都只有郑影帝挑戏的份,拍了这么多,国内国外拿奖拿的手软。
熊宝宝叹了口气:“他跑太快了,我赤着脚在后面狂追,满满都是夸父追日的心酸啊。”
谢孟听到夸父追日时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边咳嗽边道:“你不是和他微博互关的吗,想拍什么片子问他愿不愿意参演啊。”
熊宝宝哀怨的瞟了他一眼:“如果你男神太优秀,而你还是个屌丝,你敢勾搭他?”
“……”谢孟想了想,居然一时半会儿还真得不出答案来。
季钦扬突然伸手捏了捏他脖颈:“瞎想什么呢,你男神不就在这儿。”
谢孟笑着捅了他一拐子。
三人吃到大半夜,季钦扬的手机突然响了,齐飞的大嗓门不用开免提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一美大大!”齐飞嚷嚷道:“苏州这边螃蟹上了啊,我给你和谢孟寄点过去。”
和其他单身狗不同,齐飞刚毕业没多久就和顾美妍把证给领了,小美女才上大三,两人酒席也不办,打算旅行结婚,专心享受二人世界。
季钦扬和谢孟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顾美妍家里条件非常好,苏州几家连锁饭店都是她家开的。
齐飞喜滋滋道:“还有一年我家妹妹就毕业啦,到时候来北京找你们玩儿啊。”
季钦扬:“来啊,给你办个乐队演出,庆祝你新婚大喜。”
齐飞在电话那头大笑,意思是季钦扬不许说话不算数,他可记着呢。
熊宝宝等他挂了电话才问:“高中同学?”
谢孟笑着点头:“快十年的兄弟了。”
“那真是不容易。”熊宝宝赞同道,突然话锋一转:“这么说,我们也快五年了哦。”
季钦扬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熊宝宝:“嘿嘿,螃蟹来了一起吃嘛!”
谢孟:“……”
过了深秋,北京这边在十二月中旬就开始供暖,银行一到年底就是忙的天崩地裂的节奏,年终结算,准备开门红,谢孟一家家的跑楼盘,晚上和开发商谈到十一二点都是常有的事。
从楼盘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好下起了雪,谢孟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拎着公文包与楚康林一起去拿车。
楚康林比他早进银行两年,现在已经坐到了部门负责人的位子。
“今天谈的不错。”楚康林点了根烟,把车窗降下来,谢孟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把这单拿下来,你今年年终奖就漂亮了。”楚康林打着方向盘倒车,他看了一眼谢孟开玩笑道:“怎么样,明年有没有向上爬的计划?”
谢孟谦虚道:“我要学的还很多。”
楚康林笑笑:“高材生就是会说话。”他问了谢孟地址,有些惊讶:“你还住在学校附近呢?”
谢孟点头:“恩,很早就租的了?”
楚康林挑眉:“和女朋友?”
“不是。”谢孟笑着补充:“就是和朋友一起租的。”
楚康林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等快要把谢孟送到家门口时,他看到有个人大雪天的站在小区外头。
“这人谁啊……”楚康林嘀咕了一句。
谢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楚总,你放我下来吧。”
楚康林:“在这儿,不用进去?”
“不用了。”谢孟已经解了安全带,他不好意思道:“谢谢楚总。”
“不客气不客气。”楚康林把车锁打开:“辛苦了,好好加油。”
谢孟下了车,北京的雪不像南方这边,大的话没一会儿就能积起来,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小区门口走,楚康林坐在车上给谢孟在背后开了大灯照路。
谢孟走到一半时冲小区门口站着的男人挥了挥手。
楚康林给自己点了根烟,他看着谢孟走到那人面前,对方摘了头上的围巾,露出显眼的发色,一张面孔俊美无俦。
季钦扬把围巾围到谢孟脸上,他朝着车的方向点了点头。
楚康林直到等两人都走出视野了才反应过来,他动了动手指,“嘶”的一声,才发现烟蒂已经快要烧完了。
张杠杠到了战地快一年多,几乎每个月都会给谢孟发一封邮件,字不多,都是照片,有些谢孟在报纸或者杂志上已经看见过的,有些则没有。
照片下面,张杠杠偶尔会注些说明。
“那儿七八岁的小孩都有枪,枪法比我还好。”图片是一个孩子拿着比他本身还要重的枪。
张杠杠有时候会吐槽:“网不好,我连微博都刷不了,写邮件得去屋顶上写……要是这时候掉下个炸弹我就完了qaq”
“笔记本上个礼拜被炸坏了,c盘里的东西全没了……算了,也没什么东西。”
张杠杠在最近一封信里终于提到了韩冬:“韩大爷还好吗?”
谢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一年多的时间,张杠杠发来的照片越来越多,从埃及到叙利亚再到以色列,最近几张在伊拉克的照片,就算谢孟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张杠杠心境的变化。
从曾经的充满生机到残酷与绝望
张杠杠拍城市里的废墟,汽车炸弹袭击后只随便铺了白布就摆在道路两旁的尸体,炮火停息后的以色列,祷告的教堂安静而神圣。
他偶尔会拍一朵花或者一棵树,长在砂砾中,或者一望无际的荒野里。
谢孟把这些照片都整理好发给韩冬,他在最后转述了张杠杠的话,对方并没有回复邮件。
直到临近过年,韩冬才有了消息。
“我跳槽去了华为。”韩冬下午的时候与季钦扬视频,背后可以看出在首都机场:“驻派海外的设备检修部门。”
季钦扬挑了挑眉:“去中东?”
韩冬笑了笑,没否认。
谢孟正好包完饺子,他洗了手进房间,季钦扬把位子让给他。
“想好了?”谢孟问韩冬。
韩冬道:“很早就想好了。”
“注意安全。”谢孟不再多说:“保持联系,记得发邮件。”
“我知道。”韩冬点头,他那边似乎要准备登机,结束视频前,他看着谢孟淡淡道:“今年得在外面过年了,所以先提前说一声。”
谢孟笑了起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韩冬对着摄像头摆了摆手。
小年夜前一天,乐队举行了最后一次跨年演唱会,季钦扬那几天忙的几乎觉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当天到场的歌迷甚至突破的上万人。
季钦扬他们乐队租的广场几乎人满为患,大冷天钱陌唱的只穿了件t恤在舞台上跑来跑去,季钦扬把谢孟带到了舞台对面一幢废弃的厂房顶上。
“在这儿看看就行了。”他拿了条毯子,从背后裹住自己和谢孟:“等下还会放烟花。”
谢孟听了一会儿:“都是你写的?”
季钦扬:“是啊。”
谢孟:“刻碟了吗?”
季钦扬:“年后都会刻出来,到时候我拿回家。”他说着拿出手机登录微博,谢孟看到乐队的微博的首页已经快突破300万粉丝了。
“平时都是闻涛在打理。”季钦扬解释道,动态有新出的歌曲试听和演唱会照片,有几首歌的转发都是过万的。
谢孟自己刷了半天首页,突然道:“你真是太棒了。”
季钦扬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他亲了亲谢孟后脑勺的头发,笑着道:“这种不算什么,你今年年终奖拿的也不比我少多少。”
谢孟没说话,他转过脸,回吻了一下季钦扬的额头。
“对了。”季钦扬想起件事,他让谢孟坐着,自己下去拿了把吉他上来,调好音,轻轻拨了拨。
谢孟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表情疑惑的看着他。
季钦扬抱着吉他,清了清嗓子,慢声道:“现在是谢先生专属演唱会时间。”
谢孟忍俊不禁,他举起双手鼓了鼓掌。
“新年快乐。”季钦扬边弹吉他边低声唱道:“我爱你,谢先生。”
当天夜晚,在屋顶上,季钦扬为谢孟单独唱了十多首歌,都是乐队从来没唱过的。
唱到最后一首的时候,底下的广场又放起了烟花,璀璨的光影照亮了北京城冬夜的天空。
谢孟低头,他看着面前盘着腿,安静唱歌的季钦扬。
在那一刻,谢孟觉得,他的全世界,仿佛都在对方指尖下的歌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