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荣的市场,来往衣着朴素的小摊主,偶尔有几件华服装扮的富家公子相约经过,还有不少马车经过。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刚好有两位相貌出众衣着不凡的男子,一位身着红色长衫,袖口便绣着一朵诡异的彼岸花图案,另一名男子身着一身墨色玄衣,只是这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松垮,透露着一股子痞气。
“浮梦,你这身衣服哪里来的?”花殇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她若是扮成男子,他也没拦着,可是这衣服,怎么越看越眼熟?
隐浮梦东张西望的,仿佛在找什么东西,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这是白菰的衣服,我给他洗了这么多衣服了,用一件怎么了?”该死,这路况好生复杂,怕是不能在城中逃离了。
花殇只感觉自己背后直冒着冷汗,白菰从来不允许任何人不经过他允许随意碰他的东西,让她洗衣已经是例外了,现在穿都穿上了,他也只能念一声“阿弥陀佛”。
“好了,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如等你忙完事情再陪我逛街吧。”隐浮梦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家名叫满庭芳的乐坊,抬脚便向里面走去。
花殇还没有从衣服的打击里回神,便看见隐浮梦已经准确无误地停在了“满庭芳”门口,花殇长腿一迈,忙追上了隐浮梦,来到隐浮梦身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走呗。”隐浮梦笑着道,仿佛是看出了他的不解,又添上一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径直走进了满庭芳,隐浮梦一身男装刚踏进门,便有一打扮妖艳得恶心的大妈走了过来。
“哟,这位小公子大驾光临,是想听弹琴呢还是看跳舞啊?”
“那个,公子好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我跟你说,我这乐坊的姑娘们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那些千金小姐逊色。”
“……”大妈自然不停念叨,眼睛却看向隐浮梦的身上,这衣服的面料可是上等,这衣服也有几分眼熟,只是……
待大妈看到了隐浮梦身后的花殇,一时停住了嘴巴。
“花殇公子!”大妈眼尖地福了福身。
花殇一把攀住隐浮梦的肩膀,道:“秀姨,你去忙吧,我来带这位公子去逛。”
秀姨忙点了点头,便拖着肥胖的身体离开。
“等一下!”隐浮梦忙出声制止,花殇不解地看向隐浮梦,秀姨也停住了脚步,用疑惑地眼神看向隐浮梦。
隐浮梦轻咳了下,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道:“给我把你们这的头牌带上来!”隐浮梦想着,旁边有位大款,她怎么能不坑他呢?
秀姨僵硬着身子,机械式看向花殇,见花殇点头,秀姨忙赔笑道:“公子果真是个有志的,昨儿啊我们这里刚来了一位技艺高超的美人,我这就去给你安排。”说完便拖着身子离开了。
花殇带着隐浮梦上楼去找了个观景的好位置,这里视线很好,可以看见楼下正中的戏台,此时正在唱戏。
一杯茶的功夫,只见刚才那位体态丰盈的秀姨带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上来了,女子面若桃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樱唇不点自红,面上没有过多的脂粉,只有淡淡一层,步态轻盈,手中拿着一支玉箫,面上平静。
“公子,这位便是我们这的头牌美人。”秀姨行礼道。
只见那女子微俯身,声音轻柔,道:“奴家颜月愁,见过二位公子。”美人自报家门。
花殇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倒是隐浮梦和颜月愁一见如故,不停地点头称赞道:“嗯嗯,免礼了,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呢,花兄这里果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花殇头上落下几条黑线,这人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那便让月愁姑娘陪二位公子,老身告退。”秀姨福身,看了花殇一眼,便退下了。
一楼的大堂此时热闹非凡,大部分的男子身着锦衣华服,不少人还在起哄叫嚷着要见月愁姑娘,隐浮梦斜躺在椅子上,一副痞子大少爷的架势,不禁让花殇有些后悔带她出门了。
“月愁姑娘是吧,会不会小曲儿啊?给爷来一个!”隐浮梦头斜靠在自己右手上,撑着脑袋,看着颜月愁。花殇在一旁没什么动静,目光就在两人面前移动。
“回公子,奴家会吹箫。”颜月愁说完,还将手中的箫拿在身前紧握,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给我看看!”隐浮梦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挑了挑眉。
颜月愁轻笑着将箫递给了隐浮梦,隐浮梦把玩了一会儿,暗叹,她当年也是会这些乐器的。
“花苞,你不是会弹琴吗?去去去,跟她一起给我合奏一曲!”隐浮梦财大气粗道,然后把箫递给了花殇,又朝着一旁的小厮吼道:“喂,去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古琴给我抬上来!”
一旁的小厮一脸懵逼,待注意到隐浮梦旁边的花殇时,只见花殇点了下头,便提着步子往里间走。
不过一盏茶功夫,一张半人高的古风梨花木古琴便被小厮抬了上来。
颜月愁一副眼睛直盯着这古琴,待冷静下来,微不可查地瞥向了对面二楼外围三楼正门的那间房。
这满庭芳的设置格局很奇特,里面是镂空的位置,中间是一楼,中央有一个装扮豪华的戏台,四周则是四层房间,东南方的长廊跟宽敞,隐浮梦等人也正是在东南方长廊边的位置,往下可以看见一楼境况,和西北方向其他人的楼层的境况。
二楼是一些有点小钱的商人谈生意的地方,三楼则是官宦贵族的包厢,四楼则是皇亲国戚的包厢。
隐浮梦伸出右脚踹了花殇的左腿一脚,捏了个葡萄放进嘴里,催促道:“还不快去,别让美人久等了。”
花殇用眼刀剜了她一眼,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玉箫递给了颜月愁,在古琴旁边优雅落座。颜月愁也几步移到花殇的身后。
“公子,奴家献丑了。”语毕,颜月愁便极其轻柔地将玉箫放在唇边,细流如水般的声音传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古琴的轻婉空灵,花殇与颜月愁配合得天衣无缝,如此神曲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
路过的人都驻足聆听,包厢里的人也有不少把门打开的。
一曲毕,整座楼都响起了掌声和夸赞。
隐浮梦满意地拍了拍手,邪笑着看着与花殇对视,道:“花殇兄弟,你和颜月愁姑娘这琴箫和鸣,果真绝配,你们二人啊,也是郎才女貌!”
花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身后的颜月愁,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个不简单的角色,不过口头还是得回复隐浮梦:“哪里,月愁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哪里看得上我这个没收拾的人!”
隐浮梦却不打算放过他,忙做起了月考:“月愁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花殇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今日我隐某做东,给这位头牌赎身?”
众人一阵惊呼,话说这满庭芳也不是个平凡的舞房,可是众人心照不宣,这舞房的幕后主子是个惹不起的角色,这位面生的男子一看就不是经常来这,这一张口就要为这个头牌赎身,本着看好戏的目的,众人都没有回房间。
花殇也颇有几分为难,倒是颜月愁先行礼开口道:“奴家多谢公子抬举,日后定为公子当牛做马。”
隐浮梦撇嘴,这古人动不动就行礼什么的,虚扶了颜月愁一把,便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用自称奴家了,还有,别动不动就行礼,待以后成了花殇夫人,我可担当不起。”
隐浮梦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花殇,目光却停在了花殇身旁的那人身上。
“白,白菰!”隐浮梦有些惊讶,只见白菰一身紫色华服裹身,腰间锦带环绕,还佩戴了一个白里透紫的镂空玉佩,头发用一条紫色丝带束于脑后,没人注意到一旁的颜月愁正用微不可查的速度撇了白菰一眼,便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箫。
“你怎么出来的?”白菰抬了抬眼皮,看了花殇一眼,便又看向隐浮梦,虽然这是明知故问,可他偏偏要她亲口说出来,隐浮梦的大爷气场一下子便散了下去,唉,不知道为何,她在他面前总是没了气势。
“叶落,把披风给她,把她带回家去!”白菰示意一旁的黑色玄衣男子,一身武夫打扮,面容俊俏。
叶落有些惊讶,但长久呆在白菰身边的深厚经验让他很快恢复了常色,将手中白菰的披风几步上去给了隐浮梦,声音沉沉地道:“隐姑娘,请吧。”
隐浮梦还没反应过来为啥要给她披上披风,在看到自己身上的穿着后,也不矫情,接过披风,几下就把披风披在了身上。转身投给花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转身欲走,在经过一直垂着头的颜月愁身边时却听了下来。
“跟我到厢房去。”白菰冷眼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花殇,语气中没有任何温度。
花殇苦笑了一下,瞥向隐浮梦离开的方向,没想到隐浮梦竟然停了下来,只见隐浮梦转过身来,道:“那个,我说过要为颜月愁赎身的,那我可不可以先带她走?”
“这……”花殇有些为难,这颜月愁是前几日才来的,至今还没有查到她的底细,这种人若带回去,岂不是带了一只狼回去?
白菰却很冷静,撇了颜月愁一眼,薄唇轻抿,道:“天下没有这么白白受益的事,一切都是公平交易,你拿什么来换?”
“啊?”隐浮梦也是没想到白菰会说出这种话来。旁边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颜月愁这时开口了:“隐姑娘,月愁本来就身份低贱,怎敢劳烦姑娘,姑娘不用管我的。”颜月愁一副可怜模样,引得围观的人都心疼不已,不少公子哥还一副心动的模样,正蓄势待发,跃跃欲试,只要隐浮梦说不赎身了,他们就冲上去为颜月愁赎身。
“好,我答应跟你做交换,说吧。”隐浮梦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只盯着白菰的那双深不见底的星眸,没错,白菰的俊脸已经被那半梨花面具遮掩了去。
“好,晚上来我房间。”白菰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眨眼间便只是一张不见喜怒的面具和薄唇,“我来告诉你。”
隐浮梦愣在原地,什么情况?冰山化了吗?怎么她看见白菰笑了一下,不对不对,一定是幻觉!
“二位姑娘,请吧!”一旁凉着的叶落机械地说道,这时隐浮梦才回神,该死的,她怎么会走神呢?还有,白菰那话啥意思啊?
颜月愁微福身,道:“多谢姑娘。”
“免了,以后叫我浮梦就好了,也可以叫我隐浮梦。”隐浮梦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也希望自己能够隐去林凡的一世浮梦。午市格外热闹,虽然现在的太阳有些火热,刚好适合冬天的温度,暖洋洋的,小酒馆里挤满了人,小摊贩趁着天气好,也出来摆摊。
叶落觉得街边人多嘴杂,以隐浮梦这种,不对,以颜月愁这种头牌,虽然刚进满庭芳没多久,但这声明远播啊,惹得不少男子一郑千金,不少女子嫉妒美貌,好不容易脱身,便选了这么个小巷子走,这巷子的尽头便可以抵达国师府背后的影阁,也就是白菰平时休憩的地方。
“臭乞丐,敢抢我儿子的鸡腿,找死!”尖锐的女声响起,就在巷子里的深处。隐浮梦轻皱了下眉毛,与颜月愁对视了一眼,便抬步跑向声音的源处,声音越来越清楚。
“真是个贱骨头,还敢抢我儿子的东西!”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低声传来。
“我,我没有……”一个弱弱的女声音。
“没有?没有那么大块肉被狗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