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便是站在崔鹤身后的崔欢。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林晓月这才注意到崔欢嘴唇有些干裂。
“欢儿,你在说什么?”崔鹤喝斥。
崔欢不答。从崔鹤的身后走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这封信是我从父亲来往的公文里找到的,是这几个月中,秦师兄与我父亲来往的书信。众位掌教,宗主可以比对字迹,看看是谁在说谎。”
柳茹离崔欢最近,他率先接过那封信。看了看信,又看了看秦寥寥。
柳茹叹了一口气之后,将信交到林晓月手中。但信也只是在林晓月手中走了个过场,便被萧芷抽了出去。虽是走了个过场,林晓月却能看出,上面的字迹和怀宁公主拿出来那封信上的字迹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崔欢拿出来的那封信上的字迹,明显要更为潦草,信上的内容也都寻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萧芷手里头拿着那封信,朝着秦寥寥咧开一个弧度,“秦寥寥,你和崔欢没什么过结吧。”
以往,萧芷即便再不喜欢秦寥寥。秦寥寥也是他名义上的少师,表面上的恭敬还是能做到的,现如今直呼其名,摆明是和秦寥寥撕破脸皮。
秦寥寥皱眉道:“没有。”
“没有?”萧芷扬声,“那崔欢便没有故意陷害你的理由,不知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秦寥寥道:“我从来没有写过这样一封信。这封信即然是崔师弟从崔宗主的公文里拿出来的,便请崔宗主解释这封信是从何处得来吧。”秦寥寥又把这个皮球,轻轻的踢给崔鹤。
现在,崔鹤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承认这封信是秦寥寥酒醉之后,稀里糊涂交到他手上。
那时,他接到这封信也很是奇怪,秦寥寥并不是一个喜欢找人谈天的人。以往的秘信往来,秦寥寥的字迹也不会这么潦草。崔鹤直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就又回了一封书信,但后来,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回信。
时间一长,他也便将此事给忘了,并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将信烧毁。
二是,直接咬咬牙,将这一切事情都推到崔欢身上。
崔鹤道:“在下仰慕少师书法已久,后来得知少师手臂受伤,也颇为伤怀,觉得这样的书法今生也难得再见第二回了。恰巧有一位善于模仿别人字迹的书生来我府中作客。后来,便一直留在我的府中。时常也会代我写一些书信,怕外人知晓闹出了笑话。只是对外说,说是府里头新请来的账房先在。这些书信会被欢儿误认为是出自少师之手。也怪在下没有跟欢儿明说。”
他这一番胡话,张口就来。显然也不怕别人去调查。
“若是诸位掌教不信,我可以将那位先生请过来,各位一问便知。”庐阳崔氏手眼通天,找个替罪羊背台词,还不容易。
一旁边的柳茹呵呵笑道:“就秦寥寥那副字,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用得这么小心翼翼,怕别人知道。”
林晓月书法上虽没有什么建树,但也能看出来,秦寥寥那副字,写得也只能算是勉强能看的程度。可见少时的根基不稳,没有下过什么苦功夫。也实在是到不了什么书法名家的地步。林晓月想到初见秦寥寥时,秦寥寥寻种活泼跳脱的个性,让他老老实实在书案上练字,也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萧芷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秦寥寥确实无辜。”
一旁的李贵妃像是忍无可忍,开了口。
“太子,今日是我师兄接任掌教的日子,再不济也是你长辈,您这样未免也太无礼了。”
萧芷挑眉,“李若儿,你这是给自己的师兄出头?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非。一个人的心思即使再缜密,也错不到天衣无缝的地步,总会有疏忽的地方。真的以为我手中没有能降服他的证据?”
“混账!李若儿也是你能叫的?”皇帝怒喝。
今日的萧芷实在反常,以前的萧芷行事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自己老子爱妃的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太子殿下在哪里?”饶是秦寥寥再迟顿,也发现今天萧芷不对劲的地方。
玉自来自从给怀宁公主输送过灵力之后,便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幕。听到秦寥寥这一声暴喝他也不吃惊,正端着一杯茶,静静的看戏,
秦寥寥话音未落,便有数十名身着丹阳朝凤圆领袍的九宫弟子将萧芷团团围住。
萧芷哈哈大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是你今天注定会身败名裂。秦寥寥,用你对付别人的法子来对付你,不算过份吧!”
林晓月身子一僵,猜出眼前这个人极在可能是容云阳,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容云阳。这个人,是,君茗。他顿时便感觉到胸前某处,已经快好了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身子下意识就要离开座位,想尽量离容云阳远一些。
容云阳似是察觉到林晓月的意图,一道煞气袭向林晓月的手腕,只是这道煞气还未沾到林晓月腕子,便被一道灵障挡开。林晓月回头一看,玉自来已经抓着他的手,向后退了数步。
容云阳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抿了抿嘴巴。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抛到怀宁公主怀里。怀宁公主将那东西抓到手里,脸色突然大变,捂着胸口,险些就要摔倒。
玉自来眼急手快,飞身上前,扶住怀宁公主的同时,顺道抓起了腕子,向她输送灵力。
只是,玉自来这一走,林晓月身边便没了人,一道极细的煞气爬上了林晓月的腕子。林晓月刚想运行力灵,那道煞气便似有所觉,像一根得刺一样钻入林晓月的肌肤。
容云阳勾了勾手指,林晓月便感觉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朝容云阳站着的那个方向扯去,直到后背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下一刻,他的喉管便被容云阳捏住。
容云阳嘴唇贴近林晓月的耳朵,灼热的呼吸喷在林晓月的耳侧。
卧槽,容云阳是怎么在被九宫弟子包围之下,还能将他给捉回来的。容云阳若是抓了别人,那几名九宫弟子还有意阻拦,待看清林晓月的时候,便只是像模像样的,阻拦一下。
“林晓月,我们好歹有点同门之义罢,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要走?”
曲凌起先还有点有不大相信,那个萧芷居然是容云阳。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刚想上前,却被林晓月用眼神制止。
“师兄?真的是你?”
林晓月喉咙被他捏得极为难受,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是他让我见着你就走的!”
容云阳冷笑,“那你还真的是听他的话。”
林晓月道:“那是因为他是男主。”
那边,怀宁公主已经慢慢醒了过来。
容云阳此时,已经恢复他原本的相貌,笑了笑:“怀宁公主,我丢给你的东西,想必你也认识的。”
怀宁公主语无伦次:“这……这是瑾儿的。这上面有一个印子,是他为了救一个小叫花子,跟一个比他大十来岁的人打起架,被那人放狗咬伤的……”
怀宁公主哽咽,豆大的眼泪滚到脸上,“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容云阳道:“那你就要问你儿子的好师兄了。”
秦寥寥面色一白,方才众人的咄咄相逼,他自始自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在看到怀宁公主手里头的那件东西时,身形微晃。
林晓月也看清了,怀宁公主手里头拿着的,是一个人耳朵。
容云阳道:“这件东西嘛,是月西行交给我的,而月西行是从秦寥寥手里头得到的。月西行自然不会轻易便将昆仑的心法交给秦寥寥,又怕他使出了李代桃僵之技,便让他将徐怀瑾的一只耳朵割下来。”
说完,容云阳轻笑一下,“本来秦寥寥打算割鼻子的,但月西行说只有以前行军打仗定军功的时候,才会割掉对方的鼻子。徐怀瑾好歹算是少年英才,割鼻子对于他未免有辱他的身份。就割了他一个耳朵。即使徐怀瑾投了胎,少了一只耳朵,总比少了一个鼻子强些。”
“否则。你以为,为什么秦寥寥不愿意将徐怀瑾的尸身交给你们。若是你们不愿意相信,可以将徐怀瑾的棺椁打开,看看他是否真的少了一个耳朵。便知我说是真是假?”
柳茹道:“如此说来,徐怀瑾真的不是你杀的。那为何你母亲的剑穗会出现在徐怀瑾的现场?”
容云阳扼住林晓月的手指突然用力,“这就要怪,我和徐怀瑾同样都有一个好师兄了。”
接着,容云阳便将那日所发生的事,又复述一遍。林晓月简直不敢看众人投射自己的目光,尤其是曲凌的,只得闭了闭眼。
“不对!不对!不对!”曲凌一连叫了三遍不对,突然一把上前,伸手去扯容云阳扼着林晓月的手。
“师兄,你胡说。师兄心里头明明都是有你的,都是因为我。都是为了保护我,师兄不得已才将你逐出师门的。自从你走了之后,师兄一直茶饭不思,他为了忘记与你的这一段情,甚至想用另一段感情去麻痹自己。”
林晓月身子微颤,师妹,你可憋说了。他都快要被这个师妹给气死了。他啥时候与容云阳旧情难忘了,又啥时候用另一段感情来麻痹自己了。
众人似乎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诡异地步。柳烟儿脸色煞白,玉自来嘴有微抽。
好在,当时诡异情景,只是持续了一段很短的时间。立即便有一名修士道:“这都是这个杂种的一派胡言,大家万不可轻信,待我们将其捉住。剥皮抽筋为徐怀瑾报仇。”
容云阳道:“那便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容云阳的天赋修为,没有人比林晓月更了解的了。林晓月每次见到他都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但现在容云阳只有孤身一人,而这次,几乎玄门的半壁江山都云集在此。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