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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顾博与钱镠一行人领着一百三十三匹渤海骏马沿着大道向徐浦场走去时,远在苏州的长洲县城外,顾柯正亲自领着三百名宁海镇军将卒沿官道长途拉练。
除了这支规模较小的战卒队伍,在后方还跟着数量两倍于镇军将卒的辅兵,他们的任务是运送包括军器粮草在内的各类辎重,也会参与之后的各类演习项目。
自四月初七日徐浦团结营在演武场以绝对优势击败狼山镇军后,浙西观察处置使,检校司空曹确曹刚中公便动用自己浙西都团练使的职权,正式在华亭县徐浦场设置了一个新的军镇。
(唐代后期所有的节度使,观察使,经略使,xx都护等都会兼任该地区的都团练使,表示其掌握地方军权)
而这个脱胎于徐浦团结营的军镇的名号,则被浙西观察使曹确命名为“宁海镇”。
曹确任命顾柯为徐浦团练使,暂代宁海镇遏使一职,待奏报过朝廷走个过场后,朝廷的敕书就会正式下达,让顾柯名实相符。
我唐朝廷设立军镇时取名一般都就地取材,比如狼山镇,便是得名自它所在的位置——长江入海口处的一座大沙洲,胡逗洲上的狼山。
再比如浙东明州的望海镇,便是位于翁山县内的一座海岛上,与大陆上的明州隔海相望。
(翁山县所在的岛屿又叫翁洲,也就是今天的舟山群岛的主岛,翁山县的位置在今天的浙江舟山市。)
宁海镇,顾名思义,自然是要顾柯率军防备海上盗寇侵入华亭县,威胁华亭榷场——华亭县是整个浙西面积最大的县,也是海岸线最长的县,占了苏州近四分之一的面积,防备海寇的压力着实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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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背后的另一层意思,则只有熟悉顾柯跟刘忠爱等人恩怨的人才能领会到了——狼山镇便是距离润州最近的“海寇”。
浙西兵马孱弱,缺额颇多,新设宁海镇,自然也是为了分狼山镇军之势,以备不测。
至于这一层暗含的意思,当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闲话休提,顾少府今日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圆领缺胯衫,便于在户外活动,但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这点,而是他背后也如寻常士卒一般背上了二十斤的背囊。
顾柯沉默地挥洒汗水,在队列最前方迅速行进着。
在他身后,李延年,刘苌,杨存珪,徐重进等宁海镇军的将领都一脸钦佩地看着自家身先士卒的团练使。
自孙武吴起以来,所谓练兵之道,无外乎“同甘共苦,令行禁止”。
哪只军队能做到这两点,想不成为强军都难。
可这兵书上简单的几个字想要落到实处,又谈何容易?
顾柯在练兵时与作训司和军法司的军吏们一同凭借《南阳练兵录》和《太白阴经》等兵书,事无巨细地规定了徐浦团结营从操练,行军再到作战的几乎一切行动该遵循哪些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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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公开让士兵和将官一同吃饭,严厉杜绝军官私下开小灶的行为。
如今他更是以身作则,同吃同住,亲身和宁海镇军的将卒一起步行负重长途行军。
顾柯此行既是为了检验这几月来练兵的成果究竟如何,也是打算亲身体验一下作训司定下的二十斤负重长途行军对士卒的压力是否过大。
他始终相信,兵法中这些看似简单而朴素的原则,只要得到了坚决的贯彻落实,无需再有什么奇谋诡计,便足以发挥出超乎想象的作用。
自顾柯亲自带队从徐浦场出发已有两日,这支数百人规模的队伍已经行过了一百五十里的距离,即将抵达苏州州城所在的长洲县。
而经过了两天的高强度负重行军,目前为止三百名宁海镇军将卒还没有一个人掉队,也没有出现秩序失控的现象。
顾柯亲自参与到这场长途行军拉练给这些将卒带来了莫大的激励作用,在这里的人每个都在顾柯所创立的体系中接受了各种各样的帮助和庇护。八壹中文網
说顾柯对他们中许多人有再造之恩那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如今恩主兼将主亲自来到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行军,再苦再累他们都要攒足了劲儿咬牙坚持,可不愿在顾柯面前丢人。
顾柯当年在长安读书考科举时除了读书就是天天钻猎苑偷猎,回到江东以来也从未放松过锻炼,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对他而言并不在话下。
望见日上中天,顾柯下令宁海镇军就地暂歇,随后找到李延年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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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都头!最近两日吴钩都可有士卒感觉身体不适?”
“回禀团练使,并无一人上报!”
李延年立即行了一个叉手礼,用雄浑的声线高声答道。
顾柯要求在军中只许以军职互相称呼,将卒都不许提其他称谓,若查实有不遵守这一要求的,军法司会直接进行处罚,起码得替全营打扫两天的演武场。
故而李延年只称呼顾柯的军职团练使,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喊他顾少府。
顾柯听到李延年唤他“团练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听到他说军中无人上报身体不适,表情颇有些微妙,显然是觉得这个结果跟他自己的想象有些出入。
他暗自思忖道:
“宁海镇新军才练了三个多月,当真会有这么好的表现?莫不是底下的军将为了面子诓骗于我?
罢了,下午我还是得到后队去亲眼看看情况才是。”
在一旁侍立的宁海镇都虞侯杨箕见顾柯脸上几乎明写着“不信”二字,亲手操练了这批新军三个多月的他忍不住出声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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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练使有所不知,徐浦团结营还未正式立镇时,团练使练兵时普通士卒的伙食待遇便已经堪比镇军中的突将了。
何况营中法纪虽森严却又不至酷烈,士卒皆感念团练使的恩德,操练时不敢偷懒,更有每旬每月举行的大比时刻督促,才有此结果,绝非是我等军将欺上瞒下所能表现的。”
听到杨箕如此真情实感地在顾柯面前替宁海镇军的将卒辩解,以往对这个军法司的“黑脸猢狲”都虞侯颇有微词的将卒都感激地看了杨箕一眼。
同样在军法司任职的新任虞侯李崇贞也难得地对顾柯表现出了一点不满的情绪:
“团练使既与军中将卒约法三章,何以无故怀疑我等弄虚作假?莫非到了战阵之上,贼军还会因此饶过我等吗?”
顾柯见麾下的将卒对自己的质疑有些“群情激奋”,急于在自己面前自证清白,也发觉自己先前表现得太过多疑,让他们的自尊心受损了。
于是顾柯也正色向一众军将致歉:
“本使无故怀疑诸君,是本使之过,但军中操练着实来不得半点虚假,某的确是难以放心才会有此一言。
尔等应该都清楚,过不了几日,曹公便要派兵渡过钱塘江解会稽之围。
此战,我等宁海镇军必然是要参与的,本使在此多提几个问题,只是希望日后上了战场我宁海镇军能少折损几个将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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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镇中将卒皆如本使手足兄弟,舍不得多有半分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