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前试探着向己方逼近的狼山镇军,李延年轻蔑地一笑。
随即他迅速向两名队长,将虞侯和副都头传达了来自顾柯的最后一条命令:
“顾少府要我向诸将卒言明:只许胜,不许败。
我对尔等也只有一言向告:谨遵号令,守住阵脚。”
李崇贞和刘义璟率先应道:
“喏!”
原本在营中的月末都队大比中,刘义璟在杨存珪麾下曾惜败于李崇贞所领都队,刘义璟曾深以为憾。
但今日面对这场决定徐浦团结营存废的这场比斗,他却无比庆幸李崇贞这样的人才是己方的副将。
刘义璟一边绑上红抹额,一边跟李崇贞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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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李都头今日休要藏着掖着,不然徐浦营若不复存在,日后刘义璟想要领教李都头的兵法可就无处去寻了!”
“都头已然明言诸将卒各遵号令,刘虞侯勿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李崇贞还是冷着脸,不带丝毫感情地吐出了一句话,要求刘义璟注意自己此时的身份。
刘义璟见李崇贞这副表情便晓得他已然是全神贯注,便咧嘴一笑后行了个叉手礼说:
“全凭都头吩咐!”
李崇贞不置可否,将目光转向了徐浦营大阵的前方,此时守在第一线的是杨存珪所领的第二队。
只见杨存珪在第一线以鹤翼布置了三支十人队,皆由长牌刀盾手和步槊手组成,而第二线则是他亲领的“陌刀队”和手持镋钯,啄锤,横刀团排等兵器的“杀手队”。
“陌刀队”是杨存珪的机动预备队,负责在前阵出现大缺口时全队压上。
“杀手队”则手持短兵和镋钯,准备随时支援第一线的步槊手和长牌刀盾手,防止敌方从步槊丛林下方突入的辅助力量。
因为本次演武双方都不可使用投射武器,故而能决定胜负的便是双方谁更训练有素,谁的体力更充沛,谁的队列组织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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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重进率领的第一队分出了两个步槊长牌十人队补充到杨存珪负责的前线,而剩余的三个十人队则作为总预备队,掌握在都头李延年手中。
什么时候这三个十人队出击,就意味着什么时候是这场比试的胜负手。
从布阵的章法上,徐浦团结营的这支精华都队很有初唐时期唐军的风范。
而率先发起试探性进攻的狼山镇军的布置则很有晚唐以来地方镇军的特征——以突将为锋矢,余众一拥而上。
朱实可没有接受过什么将门世家系统的兵法教育,平日里指挥过最大规模的战斗其实也不过就是不足百人的缉私战斗或平定小规模民乱。
像这般列出堂堂之阵相争的战斗,他其实也是第一回。
朱实见徐浦团结营没有尝试率先进攻,反倒列出了一个乌龟壳般的防守阵势,向部下不屑地嘲笑道:
“果真是书生练兵,花里胡哨!若卒无勇武,任你千般阵势,某只以力破之!”
说罢,他便让二十名突将领着三十名普通士卒大举压上,试图用兵力优势直接击溃压垮徐浦团结营的第一线防守。
这二十名如狼似虎的突将当即便不顾身前如丛林般密集的丈八步槊,挥舞着手中“陌刀大斧”便呐喊着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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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杨存珪麾下的士卒似乎被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给震慑住,除了不断用步槊攒刺逼退靠得太近的突将,就只是缓缓向后退却。
徐浦团结营的新卒似乎从不主动发起反击,也不从长牌后离开向前进攻,一副毫无斗志的样子。
“从未与人相争的新卒也敢拉上来与某相战,士气低落至此,顾家子当真是不知死活!”
刀疤脸朱实望着被他派出的第一波攻势压得连连后退的防线,忍不住大笑起来。
在他看来新卒想要凭借组织度而不是血勇之气对抗老卒,只会输得更快更惨。
朱实得意地把目光投向台上的顾柯,想看看此时顾柯的表情会有多难看,他要好好欣赏一下顾柯绝望的神情。
可等到刀疤脸朱实将脸转过去时,他发现顾柯……竟然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故作高深,且看徐浦团结营将卒兵败如山倒时你还如何假装镇定!”
朱实恨恨地低声啐了一口,把注意力转移到已然停止退却的徐浦团结营前阵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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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自如,临敌不乱。南阳练兵录之精髓,彼辈已然通晓。太保公,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此战,徐浦团结营必胜!”
顾柯望着在第一线指挥士卒缓步后撤,镇定自若的杨存珪,和各司其职正研究观察着狼山镇军破绽的其余军官,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光是为了这步槊长牌阵前缓步后退而不乱的训练,徐浦团结营中三司军吏、教官便特别进行了好几次联合军议,专门研究了对步伐,号令的协调,足足用了一个月才初见成效。
须知战胜之后趁势掩杀对任何人都是无师自通的,治军之难,难在败而不溃,难在无论何时都能进退自如,阵型不乱。
阵前还能保持队形齐整,共同进退才是强军的表现。
这次徐浦团结营能在比试中顺畅无比地运用出来,可见他们平日里的训练都落到了实处。
顾柯见到杨存珪能指挥着徐浦团结营士卒缓步后撤丝毫不乱,便不再担心这一战的结果,转而考虑起赢下此战过后该怎么收拾残局才能利益最大化。
不通兵事的县令陈彦昌见徐浦团结营连连后退,还以为是狼山镇军即将获胜的迹象,连忙恭维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的王郢道:
“王镇遏使练兵有方,到底是积年宿将,顾少府虽得名师指点,到底还是不通战阵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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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王郢却只是满脸疑惑地斜视了陈彦昌一眼仿佛在问“你又懂了?”
他很是忌惮地扫了顾柯一眼,然后低声说道:
“陈县君误会了,练兵一道,王某不敢在顾少府面前称能。”
随即便不愿再多说什么——他怕自己再说几句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万一被刘忠爱听到就不妙了。
“叫你这阉贼临阵换将,视兵事如儿戏,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
王郢在心中幸灾乐祸地狂笑起来。
仅从这第一轮交锋王郢就看出来顾柯练出的这支兵马绝非易与之辈,即便自己亲自领兵上阵也没有全胜的把握。
朱实这白眼狼反骨仔只能从狼山镇拉走四十来个突将上阵,他许诺倘若他赢下这场比试,便领着这些人到新立的徐浦镇中去担任牙兵。
王郢倒想看看,输了这场比斗,朱实这些人又有何面目回到狼山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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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步,架盾!”
杨存珪见前阵距离自己只剩五步,便沉声通过三名令使向十将下令。
几乎在他喊出指令后的三个呼吸后,前阵的五十名士卒才首次齐声怒喝道:
“停步!!”
“架盾!!”
沉默了许久的徐浦团结营首次发出了战吼,整齐划一的吼声顿时将试图追击的二十余名突将吓了一跳。
刚才还“软弱可欺”的新卒似乎转瞬之间便化作了虎狼之众。
在后阵观望了许久的李延年摇了摇头,随即命刘义璟和李崇贞传令:
“命杨队正反击,徐队正引军为后援。敌方进退毫无章法,前后失据,彼辈可一鼓而破之。”
李延年还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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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杨队正,徐浦团结营要用最震撼的方式击败狼山镇的庸将弱卒,至于如何引人注目,让他自己去想!”
杨存珪接到令使从后方传来的军令后两眼一亮,当即便朝麾下士卒下令:
“齐步缓进!举槊!”
“将阵前聒噪的这些飞虫尽数刺死!”
随着李延年和杨存珪的命令通过十余名令使迅速传达至每个十人队的十将,徐浦团结营这具精密强悍的战争机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了它凶残的獠牙——
担任前阵突将的安延昭手持“陌刀”,一边挥舞手中兵器,一边高声呼喊道:
“各卒听令,齐步缓进,随令而行,不可妄动!”
经过徐浦团结营铁一般纪律的锻打,安延昭这块毛坯粗铁也逐渐显露出真钢的峥嵘。
而在他迅速传达过进攻的命令后,前阵早已按捺不住的长牌手与步槊手们便齐声喊着一致的步伐口令,缓慢,但不可阻挡地向前逼近了狼山镇军散漫的阵线:
“鹰!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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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虎!豹!”
口令中每一种猛兽代表齐步行进时的一种步伐,每三声组成一个完整的前进步动作,无限循环,直至军官下令停步为止。
而先前还耀武扬威的狼山镇军突将们则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他们从未面对过如此训练有素的对手。
突将这种军职的普遍存在,本就是晚唐以来各地镇军组织度败坏的表现——只能依靠少数精锐凭借武勇冒生命危险冲击敌阵,而非依靠高度训练有素的军阵跟敌军作战。
一旦对手的组织度坚强到突将们无法一击而溃,那会被击溃的,就是人数占了极大劣势且孤立无援的突将们了。
现在狼山镇军所面临的便是这样的窘境:
不论他们的个人勇武有多么超群,面对十数支步槊的密集攒刺,镋钯、啄锤、刀剑的阻拦和夹击,也毫无办法。
每当有狼山镇军的突将不愿后退,试图向前冲破阵线时,都会被淹没在步槊的攒刺和“鹰!虎!豹!”的呼喊声中。
朱实看着自己所发起的第一轮攻势,竟然转瞬间便被推进的徐浦团结营给打得如倒卷珠帘般节节败退,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望着先前沉默无声缓步后退,如今却声威震天齐步前压的徐浦团结营前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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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面面长牌紧密相连,并列前行,如同一道铁壁牢牢掩护住身后不远处的步槊手。
而步槊手们则紧握住丈八尺长的钝头步槊,或敲或刺,用无可阻挡的攻势逼退挤压狼山镇军这帮散兵游勇般的突将的生存空间。
不过一刻钟,在损失了三十余人后,狼山镇军的残余主力便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校场边缘。
在这堵铁壁不断前进时,朱实也曾试图派出突将袭击侧后,却立即遭到了在侧翼等候多时的“陌刀队”与徐重进所率领预备队的迎头痛击。
这些攻击侧后的连跑都来不及,被当场“格杀”。
待步槊和长牌将狼山镇军逼到死角后,杨存珪便下令前阵改用“杀步”——顾名思义,便是发起总攻时士卒脚下踏的步伐:
“退!退!退!”
“杀!杀!杀!”
“拼了!杀啊!”
随着徐浦团结营杀气四溢的怒喝声从阵后传出,狼山镇军也只能向着密集的步槊丛林发起了绝望的反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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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会如此?!”
即将成为徐浦新镇将,向顾柯报得往日冤仇的美梦还没做多久,朱实便被残酷的现实拽了回来。
仿佛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从弥陀净土坠入了无间地狱。
刀疤脸朱实痛苦地闭上了眼,不愿再看麾下将卒自杀式地冲击那面无可撼动的长矛铁壁,只希望眼前所见的都是自己的幻觉,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甚至都还没跟对方的主将照上面,便陷入了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被这堵步槊和长牌组成的铁壁给杀得落败的绝望局面。
而对方的主将也根本没有和自己废话的意思,只是冷漠无情地指挥着麾下士卒将负隅顽抗的狼山镇军尽数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