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云黄心中是这么想的,如今云溪既然已经开口要将他们送人了,那就肯定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的,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云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自从云将军去世,云家逐渐败落之后,云家或卖或送,反正是往外处理仆人婢女的情况简直多了去了,云黄几乎已经习惯了,可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今天会轮到自己头上。云溪开口之后,云黄就知道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也就是说自己肯定是要离开旧主人家中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是年轻人了,虽然性格执拗,但是心中也不会对回到原来主人的身边抱幻想了,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就应该为自己想想了。
现在云教习这边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因为自己坚守红宅子的缘故,其他的婢女仆人因为害怕自己身上的晦气,对于自己父子二人都是避之不及的,云溪心中可能会理解自己,可是作为一家之主,不可能为了自己父子二人,让所以的婢女仆人都对他有意见。云黄现在想的是,既然云教习这边已经不行了,那么云县尉这边到底怎么样呢?云黄父子昨天是见过云深的,也攀谈了一会儿,觉得云深还算是平易近人,可是这些在云黄心中是做不得数的,云黄年纪不小了,那种对外人客气却对自己家仆人苛刻的要死的主人,云黄也是见过很多的。
现在眼前的问题是,云深因为对自己不熟悉,所以保险起见,想要自己当众宣誓效忠一下,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做呢?在云黄看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如果照做了,云深以后可能会对自己信任一点,这也仅仅是可能,因为云黄也知道,自己和云深非亲非故,如果没有做出一定的成绩,今天自己表示忠心之后,云深即便是碍于面子以后不会赶自己走,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会好过。再说坏处,自己如果直接表明忠心,在场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变得太快,甚至有些人会觉得今天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这么善变,看来云溪把自己清理出门,不但不过分,甚至还是一种比较英明的表现。实际上总结的说,也就是自己今天如果当众效忠云县尉的话,就会毁了自己在老主人心中的形象,万一以后有个差错,连舔着脸回老主人那里都是回不了的。这才是云黄如今最纠结的地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是如果不做,事情恐怕会更不好办。
其实在云黄心中,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回到云教习那边了,他现在担心的是云深心中的想法,因为并不知道云深心中到底愿不愿意接受自己,所以云黄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害怕到了云深那里之后,作为后来者,在主人家不太在意的情况下,仍然有可能被孤立,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留在云教习这边,因为虽然同样是被孤立,可云教习这边,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人,都是相互熟识的,可到了云深那边,可以说是一抹黑,如果被孤立或者算计,会更危险。
因此云黄在众人面前,心中一直犹豫,到底该不该按照云深说的话去做,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除了云深他们这边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还是有些担心的,他们都知道云黄性格执拗,万一死活不肯同意,云溪他们脸上无光倒是小事,万一云深接着这个由头,将之前答应的事情也都反悔了就不好办了。刚才云溪说祭祀的步骤十分复杂,一般人进行不了的时候,刘申还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说不定云深接下来就不得不收下云黄父子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急转直下,如果云黄不愿意,云溪这一招就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既然步骤十分复杂,没有云黄完成不了,而云黄又不愿意,那么为了红宅子周围的太平,不造成麻烦,云深即便是反悔了,不接受红宅子,也说得过去,毕竟如果进行不了祭祀的话,就完不成官府交给的任务,与其这样,还不如保持现状的好。现在大家心中都有些担心,可是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当众劝说云黄吧。
就在大家都在心中纠结,担心这件事情到头来会是一场空的时候,云深身后的杨枫走了出来,他来到云黄的面前,劝说道:“云老弟,你就表示一下忠心吧!云县尉是个不错的人,跟着他你绝对不会后悔的!”杨枫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显得十分有自信,脸上的表情更是坦然,仿佛知道云黄肯定会听他的,自己一出手绝对手到擒来一样。
云黄内心之中原本是一直在纠结,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这时候听到有人叫他,不由得抬头一看,可是看清杨枫的面孔之后,云黄的身体不由得一震,他惊讶的张开了大嘴,可是却因为激动,虽然嘴巴一直哆嗦着,可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云黄惊讶的表现,杨枫并没有感到奇怪,反而似乎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他继续说道:“云老弟难道不认识我了,我是杨枫啊,如今是云县尉的管家,云老弟过来的话,大哥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杨枫继续十分自信的说着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懂的话。周围的人这是后也都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两个人之前似乎是认识的,可是却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众人也觉得,即便是两个人认识,对于执拗的云黄来说,杨枫的劝说就一定有用吗?众人都拭目以待。
杨枫这句话说完之后,云黄脸上原本十分犹豫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激动,“杨大哥……”云黄张开嘴,十分激动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可是后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老弟,莫要激动了!先办正事!”看着云黄已经认出了自己,杨枫知道已经十拿九稳了,他扶住来到自己面前的云黄,小声地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云深。
云黄接下来的行为出人意表,他拉着儿子云开快步来到云深面前,脸上的表情已经由茫然变成了惊喜,等走到云深面前的时候,直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然后十分郑重的说道:“云县尉,小人云黄,携小人的儿子云开,拜见云县尉了,从此之后鞍前马后,必进忠诚!”云黄说完领着儿子拜了下去。
云黄没什么文化,激动之下能够说出来刚才那样的两句话已经实属不易,虽然文辞有些不伦不类,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却让云深相信他绝对是已经解开了心结,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了。所以云深赶忙将云黄扶了起来,“云老丈不必如此客气,云老丈这样的年纪,原本在云教习那里的时候,恐怕早就是管家辈的人了,今天来到云某的手下,我也绝不亏待你,等红宅子的事情以后稳定下来,你仍然是红宅子的管家,我已经答应继续在红宅子里祭祀云将军父子的事情,这件事也由云老丈负责!”
红宅子易手之后,继续在红宅子里祭祀云将军父子这件事情虽然是一开始就说明白的,云深也同意了,可是因为云黄刚开始的时候不在,所以他是不知道的,现在云深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一件事情,对于云黄的触动还是很大的。
云黄没想到刚才自己还在为难,如今却豁然开朗,不但往后能够继续待在红宅子里生活,而且还能成为红宅子的管家,最让云黄意外的是,云深还同意他按照原来的方式继续祭祀云将军父子,这是云黄最感动的一点,云黄这段时间的所有行为,无外乎都和自己对于云将军的忠诚有关,如今这样的结局几乎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所以云黄感激涕零,“云县尉能够容得下云将军父子的牌位,这样的胸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云黄在这里替云将军谢过了!”云黄说完又要给云深磕头,这一次虽然云深立刻上来扶他,可是奈何力气不足,最终还是拗不过云黄,让他顺利的磕了下去。
“二郎不要见怪,云黄是个粗人,虽然有时候有些执拗,但是对待主人却十分忠心,只要认准了一个人,掏心掏肺都在所不惜!”这时候杨枫走了过来,说了这句话,然后将云黄扶了起来。
因为原本便是打算要将云黄父子塞给云深的,云川他们提前便做了准备,赵嫣刚才付了钱将红宅子的房契地契拿走之后,云昌就将钱数好了收下,然后将云黄父子的身契拿了出来放在那里。这时候云黄给云深表了忠心之后,赵嫣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便将云黄父子的身契也收了起来。
云溪心中有一种十分茫然的感觉,虽然最终还是达成了目的,可是如今云溪心中却没有喜悦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云黄是父亲当年身边最后的忠仆,他今天算是离开了云家,那是不是就说明父亲如今对于云家最后的影响力也彻底消逝了,如今自己作为一家之主,能不能像当年的父亲那样,率领众人重振家业,继而超越父亲当年的作为呢?或许可能会吧,毕竟当年父亲能够成功,除了聪明才智之外,作为武官,最大的便利便是当年天下大乱的社会形势,而如今这种形势早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天下太平,皇帝励精图治,未来官场是自己这样的文人的天下!
作为一家之主的云溪会这样想,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作为庶子的云川在意的可不是这些,振兴家业光宗耀祖的事情对于云川来说是十分遥远的事情,即便是没有云溪,云川也几乎不可能成为族长之类的人物。云川如今比较关心的是眼前的事,成功将云黄父子送给云深之后,云川看着赵嫣拿走云黄父子的身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倒是对于杨枫的身份感到好奇起来。
对于这个平时根本不怎么出现在云深身边的管家,云川平时也是不太注意他的,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人意表了,杨枫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原本心中十分纠结的云黄瞬间打开心结,做了完全倒向云深的决定?虽然从一开始决定将云黄父子送出去的时候,云川就没想着云黄父子能够在心中能够继续念着自己,可是如今看到云黄十分开心的完全倒向云深,云川还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
“既然如此,那云叔就带我去看看云将军的牌位吧!”云深这句话是对着云黄说的,既然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云深也已经答应云黄以后仍然是红宅子的管家,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换了称呼。八壹中文網
云深这一句话一出,众人也都意识到今天的宴席算是完全结束了,需要谈的东西也都差不多说完了,算是圆满成功。下面作为新主人的云深,看来是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新宅子了,至于今天作为见证人的刘申还有赵家兄弟,他们要么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么已经达成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所以纷纷起身告辞。毕竟虽然云深和云溪他们几个心中不是太在意,别人可不这么想,在旁人眼里,红宅子还是一个比较晦气的地方,而云深如今又要去看云将军的牌位,这样的事情更是完全不能参与的,毕竟大多数人内心之后还是觉得在红宅子作祟的或许根部不是红妖怪,倒是有可能是云将军的冤魂,要是现在跟着云深去看他的牌位的话,岂不是自找晦气吗?
众人纷纷告辞之后,云川让云昌也出去召集今天带来的仆人和婢女,做离开的准备,他自己和哥哥云溪则留了下来。毕竟如今红宅子已经易主,以后就不能随便再过来了,虽然他们自己在家中仍然能够祭祀云将军,可是想要看到这留在红宅子里的牌位的话,或许这就是仅有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其实云深昨天就已经决定了,买下红宅子之后就要立刻搬过来住的,因此也做了一定的准备,红宅子里的很多大件东西都是能用的,只是需要认真清理一下就行了,至于生活用品,杨枫昨天拜访云溪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马车过来,足够用了,再说云深在没有解决红妖怪的问题之前,也没有打算把城中小院的婢女仆人迁过来,现在只是打算将第一进院子腾出来居住而已,这里因为墙砖并没有变红,所以平时云黄父子还是敢去的,清闲的时候也时常打扫,所以十分干净,桌椅板凳都是能用的,而且第一进院子并不止一个院子,加上东边的旁院,即便是加上云黄父子,他们所有的人住下还是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