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云婷夫妇都认真做了保证之后,赵平开始说起当年的事情,“水纤的事情,也是她进了程家之后,她自己说起的。最早的时候,水纤和姐姐水晗被买走之后,水纤因为面容姣好,很快便被那户人家看中……”
听赵平说到这里,云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心中不由得有些佩服赵平的高明之处。赵平刚才说起,水纤来程家的时候,曾经自己说过自己的经历,水纤之前在那位县令家待过将近一年,她是一定知道主人家的名字的,既然给管家说起过自己的经历,肯定也提起过林寻的名字,也就是说赵平原本就是知道那位县令的名字的,他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然后拿这个问题来问水如,为的就是看水如到底是不是会说实话,这也代表水如心中的态度,如今看来,水如并没有欺骗赵平,这说明水如的心中对于这件事是真的释然了。想到这里,云深打断了赵平的话,“丈人,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位县令的名字叫做林寻,不如就直接说名字吧,我们听着也容易明白!”
赵平点了点头,“水纤因为面容姣好,被林寻看中,以自己养女的身份编入了选拔采女的队伍,当时林寻想着水纤如果能够进宫的话,说不定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可是水纤因为不识字,很快便落选了,不过她并没有回到林家,而是在官府的一番调配之后,成为了京城一个大户人家女儿的贴身婢女。这家大户人家和当年的程家差不多,甚至还要略微尊贵一些,身份和程将军一样,都是当年从军队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所以程将军和这户人家的关系不错,不过这一家大户人家的名讳,我就不说了,免得传扬出去,再生出其他的事情来。”
赵平说到这里,感叹了一声,“原本到这里水纤的日子也算稳定下来了,可是后来天有不测风云,这家大户人家在朝堂的斗争之中因为站错了队,所以很快便因此获罪,甚至因此被抄了家,当时全家上下,除了恰巧出门的女儿和两个跟随的贴身婢女之外,无一幸免,幸存下来的三个人万般无奈之下,来投奔了程将军,程将军念及当年的兄弟情,也知道当年的兄弟作为武将,在家中男丁尽丧的情况下,已经大势已去,对手也不会再针对一个弱女子,所以便收留了她们三人,然后为了保险起见,还给这三个人制作了无意间被程家人杀死的凭证,这就是当年你父亲能够收到水纤的死讯,并且得到补偿的原因!”赵平说到这里,特意提到了水如,希望他明白当年程将军的苦心。
“事情正如程将军所料,对手并没有再为难这幸存的三个人,可是因为家中剧变,除了水纤之外,另外两个人很快便郁郁而终了。水纤后来一直跟在程家二娘身边生活,还学了些武艺,再后来因为林寻的安排遇到了姐姐水晗,又和姐姐一起被派来和嫣儿共同经营紫竹楼,水晗因为头风病复发最后惨死,这一切水纤都看在眼里。到最后的时候,水纤不知道为何,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脸上长满了有毒的水泡,她自己最在意的容貌没有了之后,再加上她也出现了和水晗一样头风病的迹象,她害怕自己会和姐姐水晗一样受尽病痛而死,所以便想不开自杀了!”赵平说完了水纤在程家的情况,心中有些感叹。
水如听完关于自己堂妹的所有事情,心中也有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其实最后关于水纤自杀的事情,他也是听自己的同乡李老丈讲过的,对于这个结果,他们是认同的,毕竟水纤的父亲水木是因为头风病而死,连侄女水晗也是,那么作为亲生女儿的水纤,最后也因为遗传出现这种病,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其实一直以来,水如想要弄清楚的事情是水纤为何死而复生,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问题,现在赵平已经告诉了他,而且情节合理,毕竟如果当年有什么伤害水纤的事情发生的话,水纤可能早就死了,不会一直坚持到最后死于病症。
想到这里,水如心中有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偷偷的想要找到程家不对的地方,可是到最后事实却证明,在以往的事情里面,程将军不但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似乎还十分仗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水如心中有些后悔了。“没想到我水如一直坚持的事情,竟然是个误会,事到如今,在下也无颜面对程将军了,水某今日便向赵管家请辞,我夫妻二人不再担任紫竹楼的管事,也不会在河东县待下去,明日便会返回原本永乐县的家中!”
事情发展到这里,水如这边的疑惑,算是全部弄清楚了,疑心尽去,所以众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便将水如夫妇送出了家门。重新回到正堂之后,赵平突然开口问云深,“那件事情你知道吗?”赵平说的十分隐晦,但是他可以确定按照云深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够明白他所说的话的意思。
不出赵平所料,听完他的话,云深脸上并没有意外的感觉,他笑了笑回答道:“虽然嫣儿不肯定告诉我,不过我当然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要不然也不会想办法要来这块玉佩!”云深似乎胸有成竹。
听了云深的回答,赵平瞬间有些释然了,“嫣儿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程家二娘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手段,当时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担心你不知道这件事,怕你一冲动将事情做过了头,最后不好收场,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赵平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我有个疑问,既然你早就想明白了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水如呢?”
云深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水如的好,他们从前可能关系不错,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已经可以说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人了,或许以后也永远都不再会有交集,所以我还是觉得,就不要戳破这一层窗户纸了,要是上天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未尽,还会让他们相遇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完云深富有深意的回答,赵平叹了口气,“逸之,有你这样的话,你和嫣儿以后的日子我就不担心了,毕竟你有这样的认知,往后与人相处的时候便能少很多的麻烦,这件事情如今按理来说,也算是你的私事了,至于怎么处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现在跟我到后院去,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问清楚,问清楚之后,我就要走了,至于后面你是动用家法,还是动用私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就不管了,不过不要做过了头,万一你被嫣儿揍了,可不要跑到我这里喊冤!”说到最后,赵平的话里已经有开玩笑的成分了,足见他的心情此时已经轻松起来了。
两个人来到后院,馨儿和赵嫣两个人正在屋子里试戴新买的发钗,看见云深和赵平进来,赶忙起身行礼。云深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从水如那里得来的玉佩递给馨儿,馨儿看了看,眼中放光,满脸欣喜,然后很熟练的戴在了脖子上,赵嫣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提醒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馨儿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破绽,她怯生生的抬起头来,面对的却是云深微微生气,已经板着的脸。“逸之,我……”赵平还在旁边,所以馨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馨儿,或者说应该叫你水纤才对,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呢?”云深问道,语气中似乎非常不满。
听云深说完,馨儿低下了头,双手握住刚刚戴在脖子上的玉佩,半晌才开口道:“逸之,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馨儿说到这里,似乎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下去。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便是已经承认了自己水纤的身份,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赵嫣有些过意不去了,她从旁边拉了拉云深,“逸之,纤儿妹妹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就看在嫣儿的面子上,饶过她吧!”赵嫣知道云深作为一名断案的人,是最不喜欢别人欺骗他的,特别是自己身边的人,可是她也没想到云深会这么快的看透真相。
云深对于赵嫣的软语相求,原本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赵嫣给的这个台阶顺势下去,就听旁边的赵平幽幽的说道:“和别的女子一起合谋骗自己的夫君,你还有脸让逸之看你的脸面!”赵平这一句话说的很轻,像是并没有当众斥责赵嫣的意思,只是小声的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可是赵平的声音又足够大,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地听到。
赵平这一句话一出,不光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的云深,连赵嫣和水纤都听懵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平会突然间蹦出这样一句话来。赵嫣更是不知所措,她原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可是父亲这样一说,赵嫣也不敢再说话了,虽然她心中笃定她即便是说了,云深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万一自己一开口,父亲就又出声斥责自己,那岂不是自讨没趣,众人都不出声,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或许赵平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合时宜,所以他想了想说道:“你们几个人之间的账,过一会儿再算,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水纤,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当年你姐姐水晗来到程家的时候,是带着特殊目的来的,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其实当年水晗的事情,水纤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赵平这么一问,水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赵管家,你说的不错,当年姐姐来程家的时候,确实是有特殊目的的,当年她受林家的委派,来到这里似乎是为了找一个人,姐姐当初跟我说过,似乎是一名女子,可是当时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对程家不利,我在程家住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愿意做对不起程家的事情,所以就不愿意帮姐姐的忙,姐姐看我这样,虽然没有逼迫我,可是也不肯再给我细说她要找的那名女子的详细情况,就因为这件事,后来我们姐妹两个关系一直僵着。”水纤如今似乎感到有些遗憾,自己当年如果不那么耿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知道这件事的详细答案了。
得到了答复之后,赵平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然后便离开了,没办法,时间已经不早了,马上就要宵禁了,赵平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如今屋子里只剩下云深,水纤,和赵嫣三个人,气氛又变的有些尴尬起来,过了一会儿,水纤突然装作一副十分可爱的样子,“逸之,纤儿现在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纤儿的身份的,你就告诉纤儿吧,你要是告诉了纤儿,让纤儿做什么纤儿都愿意!”水纤明白赵平走了之后,云深肯定要找自己算账了,所以她准备先发制人,不等云深发作,便来到他的身旁拽着云深的胳膊撒起娇来。
“好,那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要说话算数啊!”云深说着一只手在水纤的脸蛋上抚摸了一下,然后勾住了水纤尖尖的下巴,一副十分轻薄的样子,现在已经没有了外人,所以云深心中也没有什么顾忌,反正水纤是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反感。
“其实了解了情况之后,从你对东厢房不忌讳,到知道马云婷身份之后对她的宽容态度,还有我装作要收拾水如时候的你为他辩解,再加上嫣儿突然从忌惮变得和你亲如姐妹,总之还有很多的东西,都让我怀疑你其实就是水纤,可是这只是我心中的想法,后来我得知水晗的事情之后,我想到有人算计程家,在和赵嫣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特意强调水纤可能知道她姐姐来这里的目的,要知道嫣儿对于程家是十分忠诚的,所以等我一说完,嫣儿就去问了你,然后给程家二娘汇报去了。嫣儿的行动让我确定你就是水纤!”
本来看着云深轻薄水纤,赵嫣心中有些不满,所以也凑了上来,正好听到云深说起之前的事情,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所以心中越发有些不满了。她正要离开,却被云深拽了回来,“嫣儿,你和水纤合伙欺骗我,这件事可不能这么轻易算了,怎么着,你还想跑?”云深说完,一只手揽住水纤,另一只手揽住赵嫣,然后向床榻边走过去。
两个女子瞬间明白了云深想要干什么,水纤脸色微红,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赵嫣却急忙挣脱开来,然后趴在云深的耳朵上轻声的说了一句话:“嫣儿葵水来了,逸之就放过嫣儿吧!”
听完赵嫣的话,云深放开了赵嫣,然后将水纤打横抱着,去了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