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云深的话,赵华有些奇怪,他为何对于此事直接否定,而且语气是如此的不容置疑,他心中很不认同云深的说法,但鉴于云深是他的顶头上司,直接反驳的话是不能说的,但是赵华的心中并不服气,他这个人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了,不是刚长大的毛头小子,可是却比较认死理,对于不认同的东西,虽然不会过激反应,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气,不问明白,心里决不罢休!所以听了云逸如此肯定的话之后,他虽然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云少府为何如此肯定!”
云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所以赵华一说出口,云深就马上接了过来,“好,既然你开口问了,那我就详细说说其中的道理!”他必须让赵华信服自己,否则以后的工作可能会更不容易开展。
赵华洗耳恭听,他并不是想要挑战云深的权威,但是内心里却又实在是想见识一下云深的本事。
“赵头儿,你记住我的话,分析一件事,讲究的永远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现在打个比方,如果赵头是水小郎君,心中喜欢赵娘子,却又不知道赵娘子对自己的心意,而赵娘子又恰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你会怎么办呢?”云深问道。
虽然不知道云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赵华还是认真的回答:“我会想办法主动接近赵娘子,探听她的心意!”
“不错,这是大多数男子的正常反应!”云深说完,接着话锋一转,“要是事情反过来,赵头儿是赵娘子,就像流言里说的那样,心中喜欢水小郎君,你又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赵娘子的话,”赵华想了想,“女子一般都比较矜持,但是也不是说不能有任何作为,像赵娘子这样的经商之人,见多识广,肯定非常大胆,她未必会主动去接触水小郎君,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但是她肯定会想办法创造机会,让水小郎君能够接触她,然后就看水小郎君主动不主动了!”赵华这一会儿的脑子十分灵光。
“你说的不错,”云深继续引导他的思路,“如果我们假设流言中说的是真的,赵娘子喜欢水如,那具体到现实的事情上,赵娘子会怎么给水如和自己创造机会呢?”其实云深有时候很喜欢和赵华讨论问题,因为他虽然一开始想不到一些东西,但是在自己的提示之下,他立刻便可以跟上自己的思路。
这一次赵华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云深到底指的是哪一方面,“云少府,这就不好说了,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好吧,那我来说!”云深摆摆手,“如果我是赵娘子,心中又喜欢水如的话,我就会先把他提拔成自己手下的小管事,接着会在众人面前巩固他在紫竹楼的身份地位,毕竟水如的本事是足以胜任这个位置的,其他人即便是不满也无话可说。”
“不错,这是比较聪明的做法,不过今天我们去紫竹楼的时候,虽然水如谦虚说自己不是男管事,但是这或许只是个幌子,背地里说不定就像云少府猜测的那样,所以我觉得这一条并不算什么关键的证据,或许赵娘子不想做的太明显,想要循序渐进,一开始只想着先把水如弄到紫竹楼再说。”赵华依着自己的想法反驳了云深的判断。
云深呵呵一笑,并没有生气,“好,就如赵头儿所说,赵娘子心中不急,不想做的太明显,想要循序渐进,可是总要给水如机会呀!如果我是赵娘子,即便是不把水如提拔成管事,为了给水如机会,也会改一些规矩,比如说水如可以不用避讳直接可以向自己回报事情……”
“对呀!”听云深说到这里,赵华猛然想到今天上午在紫竹楼的时候,水如被挡在离赵嫣很远的地方,需要通过婢女才能传的上话。“不错,从当时的情形看,水小郎君当时被婢女挡住的地方,比我还远,看来平时水小郎君是根本接触不到赵娘子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华脸上有些微微的骄傲,毕竟当时他站的距离虽然比不上云深,可是与水如相比还是要近一些的。
“我当时不知道这个情况,心中思量着自己不方便去主动拜会赵娘子,所以看见水如,就想着让他代为传话,后来看到水如当时脸上的表情……现在想想也是尴尬的紧!”云深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我也考虑过赵娘子和水如商量好了,故意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但是这也不对,真是这样的话,赵娘子完全可以让婢女在同样的距离上挡住我们三个,现在放任我离她那么近,除了激怒水如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赵娘子是生意人,不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云深并没有放过一些可能的因素,全部说出来进行了论证。
“如此说来,想想当时的情况,还真是这样!看来这赵娘子对水小郎君还真是没那个意思!”赵华也有些回过味来,有些事不说出来,人们都不注意,可是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个道理。
“其实还有更直接的一点,只是众人的思路被限制了,没有朝那里想而已。程家二娘让赵娘子招募男管事,无非就是想给紫竹楼找个男管事而已,只要能够胜任,具体是什么人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赵娘子如果喜欢水如,她何苦要如此费事的去招募男管事,然后又在招募活动上做手脚,她完全可以直接向程家二娘推荐水如,把这个走后门进来的男管事变的名正言顺,反正水如的本事能够胜任,到时候事情反而简单的多,你说是不是?”云深从更好的层面讲解这个问题,立刻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错不错!”赵华完全明白过来了,“这么想的话,这完全是明摆着的事!我当时的确没有想这么多!”突然间,赵华心中涌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云少府,现在看来,赵娘子跟水如真的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往高处想,会不会是程家二娘看上水小郎君了,所以才把他弄到紫竹楼来?”
听了赵华的话,云深有种气的要吐血的感觉,自己本来是想要借着这一件事,做一些深入的分析,一来让赵华见识一下自己的有条不紊的思路流程,二来也引导一下赵华的思想,方便他以后跟着自己办事。现在分析完了,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赵华却蹦出来一个这样的奇葩想法,自己引导他让他从更高的层次考虑问题,他想的确实是高,只是都跑到身份上去了。
“赵头儿,我怎么说你好呢?”云深有一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跟你说从更高的层次思考问题,你全部给我想到身份上去了,将水如弄到紫竹楼,这最多也就是赵娘子或者是她父亲的手笔,要是程家二娘看上了水如,他还会缺钱花吗?怕是程家二娘稍微做点手脚,水如明天就能来衙门里当佐吏,还用得着去紫竹楼那种地方,州学里的学子经商,不怕影响水如的身份吗?”云深的语气里微微有了些愤怒,但更多的似乎是无奈。
“云少府说的一点不错,是卑职驽钝,卑职知道错了,只是对于青石台的事情,云少府有什么看法?”看到云深有似乎要发脾气的意思,赵华急忙转移话题,话语之中用词也更加恭敬。
云深本来也没想着怎么样,看赵华这么紧张,心里的气瞬间便消了。“我原本也没想着要怎么样,至于青石台上的事,我心中倒是有一些想法,只是无法验证而已。”云深十分平和的说。
看着云深的气真的消了,赵华略微有些试探般的问道:“云少府又推断出什么来了?”赵华之所以这么问,是他在见识到了云深强大的逻辑能力之后的表现,一个简单的流言问题,都能让云深分析出来这么多东西,这种逻辑能力在赵华看来是十分恐怖的。所以说到青石台的事,他下意识的认为云深又看出了什么东西。
“今天上午我在青石台前面观看的时候,虽然没有碰到青石台,可是却发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就是那个负责擦洗青石台上面的婢女,在用湿布擦拭青石台的时候,似乎故意留着最前面大概一尺的长度不擦,也就是应试者走上去的位置。”
看赵华认真的听着,云深继续说道:“起初我觉得十分好奇,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后来听你说那胖子和瘦子的口供,我就在想,那一尺长度的台面上,怕是放了细小的木屑铁砂之类的东西,为的就是扎伤应试者的脚掌,让他们从青石台上掉下去,好输掉比赛,木屑和铁砂染成了和青石台一样的颜色,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来,婢女不擦拭那里,就是怕把这些东西弄掉了,应该就是这样。”云深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赵华想了想,觉得云深说的不错,“那个瘦子怕是一上青石台,便被扎伤了脚掌,他强忍着走了一步,又再次被扎伤,所以他的脚掌上伤的比较严重。可是那个胖子,他根本没有踩到什么东西,为什么也会掉下来呢?”赵华有些想不通。
“我觉得是这样,那个胖子不是说他当时上青石台的时候,脚掌也有刺痛吗?可能他也踩到了铁砂,只是或许运气好,踩到的铁砂比较细小,没有扎伤他的脚,所以当他第二次踩到铁砂之后,虽然还是像前一次一样没有受伤,可是他已经草木皆兵,一感觉到疼,腿一抽筋便从青石台上掉下来了。”云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待到油灯燃尽,便各自回屋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