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为粮食发愁的,也不仅仅只有郑智明和夏兆丰两位。
比他们更苦大仇深的,那可大有人在。
比如~陈虎陈将军,又比如隔壁的俞王,都城的皇帝,每个人要填的窟窿,都比八方县的要大的多的多。
特别是隔壁的俞王~那可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四月里的一场大雨,让俞王看到了西州恢复的希望。
可他哪里能想到,这场雨,下下停停,一直持续了两个月~
雪上加霜的是,之前因为干旱了两三年,西州的很多地方的河堤,都已经干裂了,别说下两个月的雨了,哪怕就连下半个月的雨,很多河堤水道都是支撑不住的。
更别提是西州的雨是,大雨连暴雨,暴雨连小雨,小雨连中雨,中雨连大雨这么下了。两个月里,不下雨的时间,都不能论天算,而是只能按时辰算。
特别是西州东南部降雨量最大。原本因为离中州比较近,那一片算的上是不错的地方,此时却发了大水。
连带肃州要运送粮草货物,只得绕开西州,平白得多走十来天的路程。
所以肃州现在两百八一斗粮的价格,的确也有西州的一点贡献。
可怜的西州百姓,在总算结束了干旱之后,又迎来了雪灾,雪灾过后,又经历了洪涝......连钦天监的官员都说,这西州简直是在养蛊。
就看谁活到最后,谁就是蛊王。
皇帝已经放弃怒斥俞王这项饭后运动了。
他现在对俞王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自己封地的洪涝灾害所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千万别连累了中州,连累了都城就行。
至于赈灾的款项和粮食,俞王府里头也已经尽力了,王爷和王妃吃的饭菜,已经从每餐八个才,再次消减到了每餐只吃三个菜。
这还不算,王府上下从去年开始开源节流,什么新衣服新被子,统统都没做过。
俞王每日穿着的,都是旧衣改过的衣裳。好在这人是由胖变瘦,一件衣服裁下来半拉,还能做个成套的腰带鞋面啥的。
真.史上最穷王爷是也。
当然,皇帝自然也知道西州困难。
所以拨款拨粮,其实也没少拨。
奈何这西州就像被老天爷针对了一般,一灾接着一灾。
真是年年有新灾,灾灾有不同。
皇帝本就手头不宽裕,所以在救灾救的疲累之后,基本也已经是躺平的姿态。
反正手头有,就拨一点款项下去,手头没有,就......让大儿子再坚持坚持。
其实,皇帝也不是没有派过人去西州做州牧,他也想帮大儿子减轻点负担。
可西州,如果有命运一说的话,这命也着实硬了一些。
第一个派去的州牧,因为大雪路滑,导致马车坠崖,猝。
第二个州牧,又因天降暴雨,冲垮了河堤,一行人马都被洪水卷走,又猝。
最后一个,倒是扛过了暴雨,到达了昌丰城,可又因路上淋了三天雨,得了风寒,高烧五日,再猝。
自此之后,皇帝就再也没能派官员去接手西州州牧一职了。
西州,此时在朝臣的口中,已经成为了四品官员的噩梦。
他们现在只要去烧香拜佛,唯一的念想就是,别派老子去西州~哪怕降级,也不能去西州!到那地方去,是去做官吗?不,那是去送死。
皇帝只要一开口说西州,那效果基本就跟说赐一壶鹤顶红是一样一样的~
朝堂上可以立刻哀鸿遍野,管都没法管。
没办法,这西州......反正目前也只能让俞王坚持到命运的大转轮,转向大吉的时候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西州和俞王退避三舍的。
最起码,俞王还有北安王这个弟弟,没有嫌弃他。
北安王府。
“皇兄,几月未见.....您怎么都脱相了?”北安王很是心疼的看着喝茶吃点心的大哥。
西州的大雨一停,俞王第一时间就冲向了弟弟的怀抱。
俞王早就对什么外貌打扮无所谓了,“嗨~瘦一点,行动也方便嘛。不过你们家这点心,倒是真不错,到时候再给我打包些。你小侄孙要吃。”
“好......”北安王微一点头,“不过皇兄这回来,就是为了吃点心的?”
“你明知故问就没意思了啊。”俞王说话也不看北安王,没办法,他的眼睛已经被眼前的云朵小曲奇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北安王脸上略显出了些为难的神色,“皇兄,现在也不止你们西州缺粮~”
俞王抬起了瘦削的脸,眼神幽幽,看向北安王,嘴上却没说一句话。
“咳咳,”北安王都被看得不太自然,只能清了清喉咙道:“困难呢,肯定是你们最困难。”
“那还用说?”要不是有好吃的糕点,俞王这会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北安王继续说:“可我也实话实说,西州很多路,都被大水冲毁了,送进肃州的粮草,都得往南绕个大圈子,这车马人手都得花银子。
向家那里,我早已问过了,他们自己的庄子,本来也大多在西州肃州,如今西州绝收,肃州眼看着也得欠收,他们自己也要从南方买粮。
问题如今南方的大粮商,都在囤粮,价钱几何咱们先不论,哪怕咱们现在有钱,此时根本不是咱们想买,咱们想要,就能有的。
咱们俩身份尴尬,说是王爷,实际上手里的资源,却比都城的那些世家朝官要少的多,皇兄,真的不是我不帮你......”
“想想办法嘛~”俞王吃完了碟子里的点心,把身子往罗圈椅的靠背上一靠,“办法都是人想的,南方今年说是年景虽不算太好,但是总比咱们这儿好些。粮食,他们那里应该是有的。”
“那人家不愿意卖,你能怎么办?要不这王爷我也不当了,我帮皇兄去抢吧?”北安王也已经为这粮食的事情,烦不胜烦了。
今天是皇兄找他,昨天是陈大将军亲自来了泰平城找他。
为来为去,就是为粮食。
他,一个被发配边境的末流王爷,能有什么办法?
向家不过只是大荣朝众多粮商里的小小一个,能量都没人家南方大粮商的十分之一。他们连粮价都改变不了,指望他们去劝说南方大粮商把粮食运来西州肃州?别做梦了。
靠在椅背上的俞王,两眼看着北安王书房外头,幽幽的说道:“抢倒也不至于......你要不然让你们肃州州牧想想办法吧?集思广益嘛。西州~已经死了三个州牧了。
你就威胁他,就说再想不出个法子来,到时候就跟父皇要人,让他来西州做州牧。”
“啊这......”还真是缺德。
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虽然北安王知道季宗林本也不是世家出身,家里在都城没有什么根基。
但是!
这人因为贪财爱钱,认识的各路商户巨贾却比他多不少。
也许~~找季宗林,倒是的确能想出点法子来,让粮商青睐一下他们肃州。
北安王朝皇兄一点头,“行,那咱们就......给他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