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允在家待了两日,崔家就闹腾了两日。
因他难得回家,崔景山高兴之余,还给家里的孩子们请了两天的假,说让他们好好跟二伯(二叔)相处相处。
老爷子的想法是这样的,让二儿子跟孩子们多处处,他就能感受到孩子们的可爱,也许就会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既然想要自己的孩子,那必须得先有个妻子不是?
然后就可以顺势劝劝他,赶紧娶个媳妇。
这样的安排,崔祭酒都忍不住给自己写个妙字。
可老太太觉得不能这么干。
那些个孩子,特别是老三家的五个崽,正好是闹腾的时候,而老四家的两个,目前也只会吃喝拉撒,除了需要被伺候,别的用处一点儿没有。
老大家的两个倒是大了,可老太太认为唯一拿得出手的崔家大侄女儿已经十二三了,不便跟叔叔多相处,只能作罢。
而那男孩儿,虽然只有十来岁,却跟他爷爷一样,一副老学究的做派,别说什么孩童的天真可爱了,他是一点儿没有,搞的不好,估计还得给他二叔说教,真是越看越糟心。
她平日里看到这些孩子都得绕道走,崔承允一个还没成亲的男子了,到时候直接吓得更不想成亲了怎么办?!
老太太认为,最直接,最有效的,让二儿子想媳妇的办法,就是让他去见见人家姑娘。
她看中的那家礼部侍郎家的闺女,虽说在都城中才名不显,但是人却长的漂亮温柔,女红也很是拿得出手,虽说琴棋书画略差些,但也是读过女四书,能认字识趣的。
年纪虽然已经十八岁,但是配二儿子却是正好,唯一的缺憾,就是庶出,家中也没什么根基,不过这些崔老夫人都不看重,姑娘只要人品好就行了。
可老爷子却觉得,不管是说哪家的亲事,儿子没成亲的心思,就都是白搭。得先让儿子动了娶媳妇的心思,再去配姻缘,才能事半功倍。
而且他看中的御史中丞家教养的女儿,才名远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模样略单薄了些,但是人相处久了,看起来都差不多,崔祭酒认为,还是有趣的灵魂更重要些。儿子想娶媳妇,就得娶这样的。
光会做针线,到时候跟崔承允谈不到一块儿去,又有什么用?
总而言之,老两口围绕着二儿子的这些琐事,吵吵闹闹个没完。
可怜崔承允向来喜欢清静,连陈将军给他配的四个副手,他一般办事就只带一两个。
这两天住在家中,他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温暖,耳根子那是没有一刻清净的。
几个男孩儿,都是贤字辈,老三家的三个贤达,贤忠,贤杰,和老四家的贤泰,因为都是光头,年龄都还不小,搞得崔承允老是叫错名字。
女孩儿们虽然好分辨些,但可能也因为家里头原先气氛比较沉默,所以故意被养的活泼了些,那玩起来的劲头,是一点儿不比几个男孩儿差的。
老大家的贤昌倒是很好认,因为他很崇拜自家爷爷,穿衣打扮,起卧行坐都跟老爷子学的似模似样,看着就像个迷你版的崔祭酒。
而且,这位迷你老学究,好似对二叔有点儿误解,可能他认为打仗的都不怎么有学识,所以只要跟崔承允单独在一起,这孩子就要出点儿题,考考崔承允。
搞得崔承允都有了叫他二叔的冲动。
当然,除了接受孩子们的热情之外,他还得调停母亲父亲的明争暗斗,毕竟老三说,老爹老娘万一闹到和离,那基本也是二哥你不成亲的惹的祸。
而两个弟弟,这两天是一下衙就回家,不是缠着二哥说肃州的事儿,就是拉着二哥喝酒。
两位弟媳也非常的热情,人当然不能随便往前找二叔攀谈,但是,那成套成套的衣服鞋子,袄子被子,直接能把崔承允给埋了。
大家,都非常的热情。
所以崔承允在接到皇帝再次召见他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挥别了家人。
“马上就过年了,”崔老夫人含泪送二儿子到门口,“就不能吃了团圆饭再走吗?”
“母亲见谅,儿子也想陪在二老左右,但是皇上那里有紧急军务,儿子必须要回肃州。”崔承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
崔祭酒叹了口气,“哎,去吧!军务要紧,路上小心些,回肃州了记得给家中写信。”
几个小的也叽叽喳喳的说着二伯(二叔)可得想着我们,最小的贤泰甚至因为太舍不得二伯,直接给他老爹尿了一脖子的童子尿。当然,这太舍不得二伯之类的话,也是崔四为了替儿子挽尊而胡编的。
“嗯,外面冷,大家都进去吧。”崔承允上了马车。
家里头让他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又考虑到武义骑马不方便,所以回去,便只能用马车了。
而且为了方便照顾崔承允,这回崔老夫人还派了宋妈妈的男人,宋管事跟着崔承允一起往肃州去。
虽然宋管事不能跟着崔承允进北营,但是崔老夫人让他跟着去八方县置办个宅子,到时候家里头再往肃州送物品信件,接收起来也方便些。
马车缓缓跑了起来,崔承允挥别家人,崔祭酒看着马车远去,突然想起了个事儿,“老二!!御史中丞家,和礼部侍郎家,你到底觉得哪个合适?!”
崔承允只当没听到,扶额跟赶车的宋管事说:“宋伯,再快点儿,皇上急召。”
“欸!二爷,您坐稳了!”说完,一扯缰绳,马车飞奔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崔家众人的视线中。
恨得宋妈妈直小声嘀咕,“四十多的人了,还没点儿眼力劲儿,二爷还没回话,他那马车就赶得恨不能飞起来。”
这话却被一旁正在擦眼泪的崔夫人听到了,就听她道:“算了,跑远了也好,都是被他父亲吓的。”
“我什么时候吓他了?”儿子走了,崔祭酒又开始不服气了,“还不是你多事,如果这回只说御史中丞家的事儿,老二的婚事说不定就定下来了。”
“天爷~宋妈妈,赶紧的,扶我去佛堂,我得多念几遍经文消除我的罪孽。二儿子婚事定不下来,居然还是我的错,造孽啊~~~”老太太说着话,哼哼唧唧就走了。
三儿子承恩便对老父亲有些不满意了,“爹也真是的,娘也是好心嘛,给二哥多个选择不也挺好?”
“就是,”四儿子承启抬腿就要往屋里走,“您瞧又惹得母亲伤心,到时候又想起大哥来,还得哭一场!您让让她不行吗?”
说完,人就跟着母亲跑了。
“老四,等等我!”崔承恩也跑了~
徒留崔祭酒跟一个老管家留在门口,崔祭酒一脸懵逼的看着老管家,老管家安慰他,“老爷,往好处想,咱们家几位爷,都挺孝顺嫡母。”
“那我这个生父呢?!”崔祭酒胡子都要气得飞起来。
老管家小声说:“要不,您也哭了试试?”
“我?!哎~~~!!这老妇人,真是越来越能演戏,备车备车,我要去国子监!”崔祭酒甩了衣袖,就一屁股坐在了门房屋里,反正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想进家门。
而此时的崔家老太太,却在跟宋妈妈说:“刚才都忘了,得让老二再寄些枣夹核桃来,崔家那些个也不怕吃多了枣子喷鼻血,还没过年呢,就说年货出完了,真是够可以的~~”
宋妈妈应着好,说是记下了,一会儿就让人赶紧写了条子,去宫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