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夏家的两位男丁,又干了一夜的木匠。
不过这次叫苦不迭的,换成了姚家的三位舅舅。
谁让他们命苦,和夏家爷俩睡在了一个棚里呢。
直到第二日一大早,众人被驿卒喊醒,夏兆丰还捶着腰说自己晚上都没睡好,这直接草席铺在地上睡,又是硬又是凉的,老腰真是受不了。
而真正没睡好的姚双五还得忍着头疼耳朵麻,说给姐夫一会儿编个草甸子。
姚老八抠着眼屎,打着哈切道:“我也觉着这天气不对劲,晚上凉的很,双五啊,你不然多编几个草甸子吧,今晚给你娘她们几个老娘们儿也垫上。”
可这会儿他们在路上,又没带柴草,最后从驿站走的时候,不得不花了五文钱,跟驿丞要了两捆柴草。
为此,姚老八气得干咽了一兜子炒麦粉。
连柴草都要花钱买,他觉得这日子是愈发的没法过了。
这小老头,别看人长的黑瘦黑瘦的,但是那喉咙可粗了,干咽麦粉都不带噎的。
这本事令夏家四人无比的佩服,他们无论如何是做不到如此的。
所以早饭娘俩就直接嚼了炒米,而爷俩就伸着脖子吃那费牙的粗面馒头。
现在夏家虽然不算太穷,但是他们还准备再多接触一下新亲人,多观察一下这个新世界,再决定到底要怎么走今后的路,所以一家人都同意目前跟老姚家吃喝方面尽量保持一致。
不过他们其实原来对吃喝,就没有很大的要求。夏安茹还说呢,这炒米其实挺好吃的,香香脆脆,还耐吃。
“姚叔,”第一次跟着赶路的廖大勇捏着个馒头小心翼翼的问,“咱们这一路,都吃这个吗?”
他虽然目前暂时还不会死,但是毕竟是中了剧毒的人,牙口不免有些不太好,所以这东西......他不是太好嚼。
炒麦粉太干咽不下,炒米嚼吧起来也没多省力,廖大勇此时有点儿为难,没有昨天那样的疙瘩汤,好歹这馒头能不能略微软那么一点点?
其实这会儿姚老八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收了人家钱的嘛,“那什么,主要早上赶路没空做吃的,先用干粮垫吧垫吧。等一会儿中午你婶子他们做饼,你多吃俩。”
说完,还让儿子停一下,他要倒碗昨晚煮好,已经晾凉的茶水给廖大勇。
不过廖大勇也不想太麻烦人家,只说这干粮多嚼吧两下也能吃,水还是留着一会儿热了再吃,说完,还把馒头往路边的树上砸了砸,砸开了,才放了一小块进嘴里。
姚老八也不是什么矫情人,既然人家都说不用了,那他也不想瞎耽误工夫,这会儿还是赶路要紧。
毕竟,他们一会儿还得摆摊做买卖,这时间还是得抓抓紧的。
虽然姚老八以前经常去他们县城卖鱼,做买卖对姚老八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可是他家老娘们儿那手艺,他心里是有点数的。
再一个,卖鱼,卖不掉就带回家腌咸鱼,反正这鱼也是海里捞的,不是他进货买的,亏也不过就是亏个时间,亏点气力。
对穷人来说,时间和气力,都不值钱。
可这卖饼不一样,为了这事儿,他们老姚家斥巨资,买了白面和菜油。
要知道,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白面他们一年估计也就买个一两斗意思意思,至于菜油......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从来不会出现在老姚家的灶台上。
所以万一自家婆娘做的饼子卖不出去......老姚家这一波损失惨重,得亏两三百文呢!
巨款啊!
姚老八看着放在前头板车里发酵着的一盆面糊糊,很是忧心。
海龙王保佑啊,这回的生计,可一定得成啊,不然......靠他们家那三两,呃,不,连三两都不到的银子,这一大家子人,可真撑不到肃州啊。
队伍后头的姚老八,忧心忡忡,而前头夏家四位,都是心大之人,这会儿拉着个车厢都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瞧瞧,”汪文芳递了块男人用的帕头给夏兆丰,“这颜色手艺,男人能喜欢吧?”
夏兆丰接过帕头,细细瞧了瞧,才道:“叫我说,你还是多做点儿女人的东西吧,我瞧着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没啥大讲究,一会儿卖不掉就白瞎了你这么好的手艺。”
这帕头不帕头的,他瞅着姚家也没人用,那几个小子都是用破布条子绑了发髻就好了,包括廖大勇也是这造型。
于大夫发髻上倒是包了帕头,可那玩意儿都有流苏了,估计没个七八年,都用不出这效果来。
在夏兆丰眼里,男人,就是消费的绊脚石,不值得花心思。
不过夏安茹却有自己的看法,“这本就是零头布拼的,成本也就一两文一块,男人嘛也不追求什么款式,反正能用够便宜就行了。”
女子买巾帕,颜色质地都要挑挑拣拣,另外很多人也喜欢买绣花绣草的。
这零头布中的零头布,也做不了这么高要求的东西,所以拿来做不怎么挑剔的男子的东西,倒是正好。
她接着说:“咱们到时候就一块十文,三块二十五文,六块四十文这么叫卖。”
不指望这个赚大钱,走个量,赚个生活费就行了。
夏安阳这会儿却不干了,“谁说男人不爱挑款式?我瞧着这路上走的行人,多少还是有几个穿戴的不错的。看这打扮,感觉比咱们那儿的都精细。”
“那是少数,”夏安茹说:“你没发现吗?这儿的贫富差距可比咱们那里大多了。
富的,出手就是六百两买首饰,穷的,像咱姚外公,早上买柴草,驿丞说六文,他还得硬生生的还掉一文呢。”
对此,夏兆丰也表示同意,“的确,我瞧那海利县里,有人穿的是补丁叠补丁的衣衫,可也有像苏家那样的高门大户,那一栋宅子就占了一条街巷。”
“所以啊,咱们既然想做买卖,卖的东西,就要找准目标客户。要不就走量让利,把价格打下来,要不就卖个独一无二,开个高价。
哎,我是后悔了,那二十克拉的大玻璃戒指只卖了二两银子!”
不过好在,她当初说跟姐妹们共富贵,给大学同寝室的三个朋友也都一起拼了三个,说好过完暑假再带给她们的,这会儿都在她手边呢。
所以,后悔还来得及。
汪文芳还安慰女儿,“你也是第一次卖玻璃大钻戒,没经验,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