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朝北而行,走了一上午,出得城门,便上了官道。
一路上,夏安阳开发的定速巡航小车车倒是表现稳定,没出什么岔子。
不过......老夏家还面临了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了的问题。
“哟,这家人家怎么这样啊?把儿子当牲口哦......”
“不能是儿子吧?哪儿有当老子的把儿子当骡子使唤的?”
“你别说,这拉车的小伙儿看着倒是有气力的很,大概是人家的家生奴才吧?”
“谁家买了那么大一奴才,还买不起头牲口的?我瞧着就是自家老爹不拿儿子当人。”
好了,群众们的道德审判给老夏家定性了,那就是,不把儿子当人。
这个问题,其实......后头的姚家,也是有点疑问的。但是看着夏安阳那乐呵劲儿,他们就没多管。
可这走一路,被说一路,姚老八哪里还忍得住?
他快步追上前,然后瞪了两眼坐在车厢前的夏兆丰,“你下来走吧,你儿子拉的多累啊!”
其实夏兆丰这会儿也想跟儿子换换,他也被道德压制的老脸红黑红黑的。
车厢里的母女俩也只能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就怕一会儿被路人瞧见了,娘俩也被审判几句。
两人呆在车厢里,虽然热的要命,但是撩起裤脚袖子,干点儿手工活,为后头的生存大计做准备,倒也能转移点注意力。
听姚老八一说,夏兆丰很痛快的停了车,让儿子坐自己的位置,然后准备继续出发。
姚老八无语了,“你们就非得坐车上吗?夏安阳,下来走!”
“不用了外公,”夏安阳客气拒绝,“我爹力气大,拉我一会儿没事儿,外公您要不要也来坐?”
他倒也不是任性,而是他如果下了车,那他老爹可能真的会累死。
一整个大震惊的姚老八才要发火,就见夏家的车厢往前冲了一下,然后夏兆丰低声骂了句啥,接着异常轻松的,拉着车子就往前头走了。
“外公,来呀!”不怕露馅儿的夏安阳,还不忘回头招呼站在原地怀疑人生的姚老八。
姚老八心中一直在跟自己说,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你打不过这孩子,你家几个儿子叠一起也打不过这父子俩,千万别冲上去揍他。
“爹?您怎么了?很热吗?儿子拉您吧?”拉着板车赶了上来的姚双五,见老爹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就怕他老人家热坏了。
后头跟上来的何氏还问呢,“前头换女婿拉车了?!安阳坐车上了?你让他们换的?!安阳那小二百斤的大体格子,女婿能不能行啊?那孩子......”
“我啥时候让他们换了?!我没让他们换!我只是......”
被姚老八嗷唠一嗓子吓一跳的何氏喊了回去,“干嘛啊?吓死我了,有这些气力,不会跟你儿子换换手啊?你瞧瞧人家爹?”
说完,扯着谷雨,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爹!我不用您换我!”拉着第三辆车的姚十二,路过他老爹身边的时候,这般说。
姚老八没好气道,“我也没打算换你!”说完,便气鼓鼓的往前走了。
“爹在气啥?”姚十二一脸无辜的看向旁边的梅香。
梅香很文绉绉的来了一句,“暑热难消。安茹说的。”
然后,夫妻俩又就夏安茹这娃真是个博学的娃,展开了一场讨论。车后头缸子里的小兜子蹲在缸里喊:“我是一条咸鱼!”从缸里探出头又喊:“我是一个蛏子!”
如此反复,直到他老爹,怒吼一声:“再喊我让你变咸菜,不信你试试!”
孩子这才乖乖的站好,小声说:“那我还是做笋干吧......”
原本以为换了老子拉车,耳根子就能清净的夏家父子,是万万没想到,这换了比不换还要不好。
在换人之后,路人的指指点点更是成倍增长。
“这个儿子不做人哦,人高马大把老子当牲口哦。”
“不是老子吧?看着像平辈,不会把自家什么傻大哥之类的当牲口吧?”
“那也不是人,呸!”
道德谴责,上升到了口水袭击。
坐在车厢里的汪文芳实在是受不了了,“赶紧的给我换回来!”
说就算了,居然还吐口水!
男人再脏,那也是受不了的!于是车在走了不到一公里之后,爷俩又默默的换了回来。
两人也决定,再不理路人的口舌,反正他们关了耳朵自己管自己走便是了!
夏安阳甚至还让老姐支援了她的手机和入耳式蓝牙耳机,一路摇滚伴烈日,真是越走越来劲儿。
不过,人是注定胜不了老天爷的。
夏家四口子穿来的时候,是阳历的七月中旬,此时按照农历来算是六月,也正好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所以到了午时,众人就热得迈不开腿了,连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夏安阳,也蔫儿了。
他虽然拉车不费力,可这毒辣的日头,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承受的,这人已经到了走百十米的路,就能喝下一缸子水去的地步了。
后头姚家那几个真拉车的,就更别提了。
男人们是光膀子晒的皮子疼,不光膀子浑身都被汗浸的湿透,就像才从河里捞起来的一样的,衣服裤子全粘在了身上,别提多难受了。
这衣服真是脱也不好,不脱也不好。
女人们也热的受不了,婆媳三人拿沾了水的帕子顶在头上,边走边用帕子不停的擦着汗。三个小的早走不动了,一个个焉头搭脑的坐在板车上,老于大夫坐边上给他们打着油纸伞遮阳。
于大夫这会儿倒是还行,但是看着姚家几个后生,热的都快蒸发了,便喊道:“老姚啊,歇歇吧,这大日头下赶路,到时候别发了痧!”
姚老八这会儿也热的很,他朝前头看了看,的确这会儿也没什么人在赶路了,路边倒是有茶棚,里头零星坐着几个人。
但是,姚老八是会买茶吃的人吗?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买茶吃!
好在这一路上,倒也有不少小林子,姚老八瞧着前头有几棵歪脖子老槐树,便喊了声,“槐树,休息!”
太热了,说话也要简略些,不然浪费口水。
众人听姚老八这么喊,简直如临大赦,很快便聚集到了前头的几棵歪脖子树下。
夏家先到,夏安阳是扔了车把,就随便挑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然后又跳了起来,“我去,烤大腚啊!”
被这夏日的太阳炙烤过的石头,已经是煎锅本锅了。
夏兆丰还打趣儿子,“来,让爹瞧瞧熟了没!”
此时车厢里的汪文芳和夏安茹也下了车,一人递了一个蓝边粗陶碗给父子俩。
“快喝!”汪文芳催促道。
这碗里头装的是电解质饮料,还是用小冰箱冰镇过的。
夏天的日头够劲儿,太阳能管够,夏安茹就用备用电池,给潜伏在木头箱子里的小冰箱插了一小时的电。只要不是频繁开关,这冰箱能恒温十多个小时。
她们母女俩呆在车厢里,其实比呆在外头还热,还好有个小冰箱,实在热的受不了了还能喝上两口冰水降降温。
父子俩看了一眼后头,姚家已经在停车了,赶紧一口闷了碗里的冰镇饮料。
那舒爽,简直沁人心脾。
“安茹,把这个给你舅他们,让他们也喝点。”汪文芳说着话,递了个坛子给夏安茹。
当然,里头装的可不是什么电解质饮料,而是今天一早汪文芳就兑好的盐糖水。
倒也不是他们小气,实在是他们剩下的几瓶电解质水......都是蓝色的,颜色非常的诡异,不好拿出手。
反正盐糖水也是一样的,夏家这电解质水也没剩多少了,之后反正大伙儿都一样,都得喝这盐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