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曹汝贞呢?”
宋凌霄早上一起来,第一件事就找陈燧,结果被告知,陈燧又去找两江总督了,不知道他跟两江总督怎么有那么多话说不完,上一次去了一天,这次又去,而且还把木二撂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
陈燧走了也就罢了,曹汝贞也不见了。
宋凌霄琢磨着这件事,有点奇怪。
“宋老板,你就别逼问我了,汝贞是真的回老家了,他老家有点事,谁能想到呢,你看我还不是接着他的活儿在做。”飞飞燕一边给排队的书商签契书,一边抱怨道。
“曹汝贞这个人真是的……”宋凌霄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了一眼,妈呀,这排队签契书的队伍连头都看不见,这得签到什么时候去?今天一天估计都得在客栈里呆着了。
谁能想到,他们是来江南抓盗版的,结果变成了签约大会。
还好距离二十五日还有九天时间,还有些时候可以耽误,等到陈燧回来,宋凌霄就要排兵布阵,把攻克建阳的战术定下来。
“老家有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汝贞还是个很负责任的人的。”飞飞燕赶紧又给曹汝贞打圆场。
这是他们的计策之一,陈燧带着曹汝贞和余飞熊去建阳,飞飞燕留下来稳住宋凌霄,这里头就不得不有一些人做出名誉上的牺牲,比如曹汝贞。
“上岗第二天就跑没影了,而且还不打招呼,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宋凌霄这边显然没有那么轻易过去。
“上岗是什么?”飞飞燕疑惑。
“没什么……”宋凌霄在桌边坐了下来,看到急着签契书的老板们,叹了口气,“来吧,反正今天什么事都干不了,那我也来帮忙吧。”
俩人忙活了一天,终于把契书签得差不多了,晚上一整理,发现还需要增加仓库。
“曹汝贞什么时候回来?”宋凌霄问道。
飞飞燕本来正在喝餐前开胃汤,听到这话,被呛了一口。
“他真的是老家有事吗?”宋凌霄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着飞飞燕。
“那还能是什么,汝贞这个人我了解的,他很靠谱。”飞飞燕急忙解释道,“对了,他昨天还跟我说,订单这么多,仓库要增加,他想问问你,能不能在荷叶镇附近买几块地来做仓库?”
“自然可以,我也是这么想的。”宋凌霄道,一说起正事,他就专注到正事上来,把江南堪舆图拿出来,给飞飞燕看地图上圈出来的几个地点,他打算在这些地方布局仓库。
到了腊月十七,来签契书的人终于变少了,午时前后,最后一个老板签完契书,屋里俩人终于空闲下来。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宋凌霄坐不住了,在屋里打转。
“可能路上需要些时间吧。”飞飞燕说道,“要不咱们也出去转转?”
“行啊,我正好去衙门看看,建阳书坊的账本拿到没有。”
“呃……”飞飞燕头上冒汗,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俩人出了客栈,一路往衙门走来,经询问得知,账本还没拿到手,送到建阳县的公函,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宋凌霄心道不妙,州府县之间互相扯皮的事情,在任何时代都有可能出现,他怎么就没料到这种情况,还十分乐观地等着余杭府尹解决建阳书坊。
如果凭着官府正常流程就能解决建阳书坊,建阳书坊也不会发展壮大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不行,我们还是得自己去找账本。”宋凌霄对飞飞燕严肃地说。
“啊……呃,是啊。”飞飞燕答应着。
宋凌霄注意到飞飞燕敷衍的态度,不由得问道:“怎么?你有其他方法?”
“不,没有。”飞飞燕立刻摆正了态度,“求人不如求己,我坚决认同宋老板你的看法。但是,现在,陈老板和汝贞都不在,我们不能贸然行动,我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宋凌霄没话讲了,陈燧和曹汝贞不在,他自己也没法杀到建阳去。
十七日晚上,又是宋凌霄和飞飞燕俩人相对吃饭。
飞飞燕慢条斯理地端起饭前汤,喝得滋溜滋溜的。
宋凌霄微微皱眉,他虽然不是外貌协会,但是不知怎么的,这两天对飞飞燕就是越看越烦。
“木二,你主子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不然放个鸽子找找他呗?”宋凌霄撂下筷子,走到外间去找木二。
“宋公子,不瞒你说,我养的鸽子,为了您的事儿,都折损完了。”木二想到这件事就心疼。
“……敢情你打小报告,还赖我身上了?”宋凌霄想到这个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寒地冻的地方,本来就不适合鸽子生存,唉,小胖在平地上飞着都挺费劲的,何况翻山越岭,肯定费了很大力气,虽然侥幸躲过了姓蓝的烧烤架,至今却也没飞回来。”木二开始忧伤地碎碎念。
“……”宋凌霄没话说了,又回转到屋子里。
独守空床到第十八日早晨。
宋凌霄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是他们开了三间房。
他们四个人,开了三间房?这合适吗?陈燧的经费这么充裕吗?他不是一向提倡要厉行节约吗?
本来是木二和飞飞燕睡一间房的,但是,宋凌霄仔细回忆十六日早晨他醒来之后的情况,木二没有在飞飞燕那个屋里睡,他是从另外一间房里出来的。
假如说,木二是为了给曹汝贞腾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曹汝贞也没睡在飞飞燕房里!
要问宋凌霄怎么知道,那就是从细节入手,宋凌霄观察了挂在架子上的浴袍,他发现飞飞燕房里有一件特别大的浴袍,还有两只大号木屐,无论如何都不是曹汝贞的体格配套的洗浴用品,望湖楼放在今天就算不是五星级酒店,那也至少是四星级的,酒店里会根据客人的需要来配合适的配套用品,很显然,跟飞飞燕睡一屋的人不是曹汝贞。
那到底是谁和飞飞燕睡了!
宋凌霄观察着飞飞燕,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比曹汝贞还要重要的人,你跟他睡一屋都不跟曹汝贞睡一屋,非常可疑啊。
更加可疑的是,飞飞燕和木二对此未有一言提及。
一旦宋凌霄把话题往这上面带,他们就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在刻意隐瞒那第六个人的存在!
“宋坊主,我听说余杭有一家书园在狮峰山上,风景非常好,书园和茶园就在一起,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一边欣赏西湖美景,不如我们今天去那里看一看如何?”飞飞燕提议。
宋凌霄瞅着飞飞燕:“我去了你就能对我讲真话吗?如果是的话,我就去。”
飞飞燕干笑道:“何出此言!我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宋凌霄“哼哼”了两声:“那我问你,十五日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和你一起睡的?”
飞飞燕顿时语塞:“这……”
“如果你说假话,新书就会卡文!”
妈呀,这诅咒也太狠了,飞飞燕咬牙切齿了一阵,最后决定牺牲他一个,保全大部队:“是汝贞!”
“曹汝贞什么时候穿这么大号的浴袍了!”宋凌霄拿出证据。
飞飞燕脸色变了又变,接着,干笑道:“宋坊主这话我听不懂,除了汝贞,还能有谁呢?”
“如果我知道是谁,也就不问你了。”宋凌霄说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体格倒是符合,只是,那人此刻在余杭府衙大牢之中。
等等,这是一个思维定式,难道余飞熊被关进了府衙大牢,就不能再被提出来吗?
对啊!
宋凌霄立刻转身出去,快步向楼下走去。
飞飞燕和木二见状,互视一眼,赶紧披上外衣,跟着宋凌霄往外走。
“诶呀怎么办啊,宋坊主去一问就知道余飞熊不在了。”飞飞燕压低声音对木二说。
“你问我,我问谁。”木二也很无奈。
“快快快想个办法,哎呀呀,可惜我是才子佳人小说作者,如果我是公案小说作者,这时候我一定能想到办法了!”飞飞燕嘀嘀咕咕。
“……”木二不知道该怎么接。
俩人就这么一路尾随宋凌霄来到了府衙大堂门口,眼看着宋凌霄去跟差役说话。
“要不然你打晕他!”飞飞燕一咬牙,“打晕带走,能拖一天是一天。”
“……你嫌我死的不够快吗?”木二对他这馊主意敬谢不敏。
“那怎么办,万一被发现了,他闹着要去建阳”飞飞燕急得抬高了声音。
“嘘嘘嘘嘘”木二的目光越过飞飞燕,看到他背后,赶忙跟他比划噤声。
“好啊,你们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宋凌霄的声音忽然在飞飞燕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人差点给送走。
飞飞燕往前一蹿,拉住木二的胳膊,往他身后躲,一边躲一边垂死挣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迫的!”
“我呸,你们明明是我凌霄书坊的人,你和曹汝贞不听我这个书坊主的,却去听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指挥,你们这是背叛的行为!”宋凌霄痛心疾首地声讨。
就在这时,府衙大堂门口走出几个人来。
为首那人一身玄色劲装,长腿一迈,轻松越过几个台阶,步履轻快地来到宋凌霄背后,在宋凌霄恼火地挥舞手臂时,冲对面瞪大眼睛的俩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着宋凌霄的耳朵笑语:“谁是乱七八糟的人?嗯?”
“那还能有谁,不就是”宋凌霄反应过来,回过头,看见陈燧正笑吟吟地瞅着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就是衣帽店的陈老板么……真是,自己不好好卖帽子,净搅合我们卖书的事儿。”
“我帽子卖的好得很,不像你的书,都快把家底赔光了,少不得还得接济你几件衣服。”陈燧一拍宋凌霄的肩膀,“走吧,回去了。”
“诶,不是”宋凌霄见陈燧径自往前面走去,急忙追上,“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