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持怒掷白瓷茶杯,愤而起身,道:“让他们退货!他们别后悔!何师傅,把那十二家书铺的名单记下来给我!”
何师傅连忙答应。
大掌柜凑到嵇清持跟前,将销售报告送上前,低声道:“坊主,您看看这个。”
嵇清持知道大掌柜是个可靠的人,这时候给他递销售报告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便稍微克制住怒火,接过销售报告一看
京州二十二书铺联合销售日报:
第一名:京州时文精粹,销售额5千两。
嵇清持一看,心气儿顺了,没错,就是这个数,他编的京州时文精粹,过了十年,重订六次,仍然是长销不衰。
嵇清持道:“怎么不见他们抢着要的江南书院时文选的名字?哼,我看不过如此。”
大掌柜压低声音,在嵇清持耳边说:“坊主,您看清了,这是昨天的销售日报,咱们这销售日报都是第二天才出,今天的还没出哪!我这是才得到的消息,光是那十二家书铺,今天半天只是卖江南书院时文选,就足足卖了一万两银子。”
十二家书铺,卖了半上午,就足足卖了一万两银子。
那一天能卖多少?二十二家书铺,一起卖,又能卖多少?
嵇清持如遭迎头重击,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儿幻想,也被打得烟消云散了。
十二家书铺都是老生意伙伴了,为什么突然叛变?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利益呀!
在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的情况下,日销售第一的书,京州时文精粹才能卖到五千两。
如果在同样的条件下,江南书院时文选又能卖到多少?简直不可想象!
不成,如果放任事情这样进展下去,最后二十二家书铺都会倒戈,那样的事情发生的话,将会造成春闱前一个月,清流书坊的举业书无处可上的恐怖情况。
清流书坊和凌霄书坊不同,清流书坊集中所有优势资源在做举业书,它没有第二条腿,没有第二个篮子,一旦举业书遭到重锤,他们今年的工酬可能都发不出来了。
而且,作为“清流三书”之一,清流书坊是唯一以盈利为目的成立的机构,它还承担着向清流书院和清流书楼提供经费的作用,更不要说“三书”背后的清流派势力,在朝中培植势力,那更是需要无数的银子。
嵇清持突然意识到,当局面翻转过来,他曾经想致别人于死地的狠毒招数,很有可能让他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他必须想办法,一定有办法……
嵇清持的脸色十分难看,额头上亦渗出汗珠,他两腿一软,又坐回椅子里,嘴唇分开又合上,似乎念念有词,却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坊主,坊主,您倒是给指一条路啊,我们现在怎么办?”
“就是啊,您可不能倒下,我们全都指望您了。”
“坊主,您说句话啊……”
另外一边,三条街外的凌霄书坊。
经过一天如火如荼的销售,天色渐晚,梁庆拿着一张漂亮的战绩单来到凌霄书坊。
“怎么样?”宋凌霄一放学就冲到了凌霄书坊,正在大堂里打转,都快把自己给转晕了,总算看见梁庆出现。
梁庆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
宋凌霄思量个数字,弱弱地问:“三千?”
梁庆顿时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给厥过去,他抖着手,举起手中墨迹未干的销售记录,叫宋凌霄看。
宋凌霄接过销售记录,从右往左看了一遍,最终目光停留在左下角的数目上,瞪大了眼睛。
他使劲推搡梁庆:“这是真的吗?诶,梁庆,你别笑了!这是咱们江南书院时文选的销售额……还是总销售额啊?”
宋凌霄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数字,只是一本书的销售额。
“那可不,除了咱们江南书院时文选,还有谁家能卖到这个数字,足足两万八千两!还有晚上关门前的一波销售数目,没有统计上来呢!”
两万八千两!
一天!
宋凌霄被深深地震撼了。
他大叫一声,将销售单抛了起来。
“祖宗,这东西我还得拿回去记账呢。”梁庆赶紧去接他的宝贝销售单。
“哈哈哈哈哈哈……我发财了!”宋凌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个月能卖多少啊!”
“还不是你宋老板厉害,竟然能弄到那个什么六藏斋的印章,哎,你说一个印章,怎么会那么厉害,你不知道我去送货,国子监那边书铺的赵老板,那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啊!”梁庆忍不住感慨。
“那可不只是一个印章,”宋凌霄面露崇敬之色,“是天下士子的梦想。”
“天下士子的梦想?不是当官发财吗?”梁庆摸不着头脑。
“呸,别胡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有志之士,心中怀揣着远大的理想的。”宋凌霄不让梁庆胡说八道。
梁庆咂咂嘴:“我是商贾小人,我不懂那些,我只要赚到钱就好。宋老板,你今天露这一手,真是让我服了,卖书,还是你厉害。”
宋凌霄笑道:“还是梁老板的硬功夫扎实,我只会些软功夫罢了,往后还是得倚仗梁老板。”
“没问题,放心,哥哥的胸膛硬得很,保管你靠得放心。”梁庆拍了拍并不存在的胸肌。
……
江南书院时文选上市销售第三天。
二十二家大书铺,已经有十九家倒戈,还剩硕果仅存的三家,都是和清流三世家有裙带关系的。
嵇清持知道,再等下去,他们就要完蛋。
在没有更好的方法的情况下,他咬牙放出了阴谋论。
这阴谋论不是随便传的,嵇清持和大掌柜以及一些心腹编修一起讨论,研究出了一个细节扎实、细思恐极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开头是宋凌霄爬某位大太监的床,靠着帮人暖脚混上了干儿子的位置。
那位大太监专管图书监管这一块,在他的帮衬之下,宋凌霄很快拿到了开书坊的执照,凌霄书坊就这么悄无声息一夜之间出现在了洒金河商业街上,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面。
“这里可以增加一条证据,”一个拖地的伙计从旁边走过,插了一句,“听说那个宋凌霄有咳疾,光是请大夫就请了好几次,说不准是不是暖脚的时候冻的。”
“有道理,加进去。太监普遍体寒,脚肯定特别凉。”一名“考据派”编修一本正经地说道。
“细节可以稍后再议,先记下来。”嵇清持冷声道。
负责记录的青年编修立刻用蝇头小楷在“暖脚”下面批注:咳疾,寒症,太监脚冷。
接着,宋凌霄因为眼红清流书坊赚得多,所以在暖脚的时候,求干爹帮他抢走本该属于清流书坊的精品举业书江南书院时文选的版权,大太监受不了枕边风,就施压让江南书院的周长天把版权送给宋凌霄。
“这里枕边风不够精准,”还是那名拖地的伙计插话,“应该是脚边风,你们看,暖脚的时候,两个人是颠倒着睡的,这样才能抱住主子的脚。”伙计甚至加上了动作。
“你是不是干过这事,你怎么这么了解?”大掌柜眯起眼睛。
伙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瞒您说,确实有一些经验。”
“去去去,这没你事儿了。”大掌柜将人哄走,转头看了一眼记录员的备注,“谁让你乱备注了?什么脚边风,有这词吗!改回去!”
记录员赶紧把“脚”涂了,在“枕”右边打了个勾。
阴谋故事仍在紧张且紧凑地进行着,宋凌霄拿下时文选的版权之后,又求他干爹帮忙联络纸坊和刻坊,干爹办事果然牢靠,帮他找了护国寺同等级别的纸坊和刻坊,印制质量非常高,但是无奈宋凌霄本人是个文盲,凌霄书坊的编修也水平很差,所以做出来时文选成书乱七八糟,没有书铺想要。
“一定要突出文盲,质量差,这都是痛点。”嵇清持亲自指导记录员。
“是,是。”
没有书铺想要怎么办呢,这次宋凌霄玩了个大的,求他干爹找傅玄帮忙,傅玄手里有前首辅霁琛的六藏斋印章,只要得到这个印章,就可以假托是六藏斋刊行的书,管他质量如何,先把考生们忽悠住了再说。
但是傅玄何许人也,自然不可能对一个太监言听计从。
“印章是假的。”嵇清持说,“这是重点,着重符号打出来!”
“印章真的是假的?”大掌柜忍不住问。
“什么真的假的,有几个人见过六藏斋的印章?我们说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嵇清持斩钉截铁地说道,“再者说,傅玄什么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帮宋凌霄,更不可能把六藏斋的印章拿出来,给一个举业书用。”
一想到这一点,嵇清持就气得牙酸。
他曾经想和傅玄合作,清流书坊加上六藏斋,强强联合,搞一套王牌举业书,全国发售,连分成细节他都想好了。
结果,傅玄直接一句:“有必要吗?”
就把天给聊死了。
好歹他们俩还是同僚,还曾经在翰林院抬头不见低头见。
是,他嵇清持高攀不起大学士傅玄,他认栽。
可是宋凌霄呢?宋凌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嵇清持完全不相信,傅玄会给宋凌霄站台,还拿出他恩师霁琛的印章,给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小子用!
“就这样,派几个人把这个故事传出去,活儿做细一点,别被人发现是我们清流书坊传出去的。”嵇清持拍板。
大掌柜拿过记录员记录的“阴谋论故事”,从头到尾通读一遍,又给几个编修传阅了一遍,大家感觉没有明显的纰漏,便将记录就地焚毁。
故事不需要痕迹,留存在每个人脑袋里,这才是最高明的阴谋论。
……
“暖脚”故事不胫而走,因为其猎奇、曲折又接地气的特点,一下子在举业书圈子里流传开来。
宋凌霄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差点被自家的粗茶呛死。
“噗”他把茶水全吐了,才缓过劲儿来,掌柜连忙拿干净的布来给他擦手擦脸。
“这谁编的故事?”宋凌霄气极反笑,“这么有才,怎么不来写小说??”
“小老板,你别生气,这种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的。”掌柜劝道。
事实证明,掌柜错了。
下午,梁庆气急败坏地赶到书坊大堂,迎面上来就跟宋凌霄说,因为那个“暖脚”故事,好几家本来支持他们的书铺都有变卦的倾向,都跟他抱怨,说许多考生听信了传闻,上门来要求退钱。
“宋老板,咱们可不能坐着等死啊,要不然你再去找一次那位傅大人,傅老爷,叫他出来作证,六藏斋的章子是真的,是他主动给的!”梁庆急道。
“让我想想……”宋凌霄其实真的不想再麻烦傅玄了。
突然间,房梁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往上看,看见黑黢黢的房梁间探出一个蒙面人的脑袋,两只眼睛在黑暗里放着光。
“啊!!!”梁庆发出嚎叫。
宋凌霄也给吓了一跳,主要是被梁庆的叫声吓的。他赶紧拉住梁庆,叫他不要大惊小怪。
房梁上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下地来,冲宋凌霄抱拳行礼,道:“小公子,此事无需担心,主子那边已经知道了。”
说完,黑衣人“嗖”的一下不见了。
梁庆:“……”
宋凌霄:“……”
梁庆:“我眼花了吗?我刚才为什么仿佛看见有个黑衣人跟你说话?”
宋凌霄干笑数声:“是啊,是我爹派来保护我的暗卫。”
梁庆立刻想到了“暖脚”故事里的干爹。
宋凌霄从他脸上看到八卦之色,立刻严肃道:“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赶紧把你脑子里的肮脏思想倒一倒。”
梁庆知道宋凌霄住在宋府,一开始并不知道宋府的主人是谁,他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官,后来才听说宋府的主人是一位大太监,这里面似乎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比如太监为什么会有儿子,宋凌霄他家的父子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府主人的实际权力到底有多大等等。
不过,梁庆自个儿觉得,宋凌霄这个年轻人,挺好的,不像是复杂家庭环境中长出来的,他爹应该也挺好的。
“我没有,我脑子里全是父爱。”梁庆说道。
“那就好。”宋凌霄挑眉。
……
“暖脚”故事来无影去无踪,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一夜之间突然消失。
不仅没人再议论这个事儿,更像是从来没有传出过这样的阴谋论一样,前一天还在津津有味讲述着“暖脚”细节的人,第二天全都黑着脸,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谣言消除之后,对于时文选的质疑更是无根之萍,不能长久,想要退书的考生没有像样的借口,自然会被拒绝。
而且,随着时文选大范围的销售出去,它的内容如何,真实水平如何,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有真才实学的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本书确实是精品,不枉六藏斋为它的发行保驾护航。
二十二家书铺的老板,彻底叛变清流书坊,在时文选上市的第五天,统统选择了凌霄书坊。
梁庆再次感受到了书铺老板们春风般温暖的态度,他白天在城中兜了一圈,黄昏时分回到洒金河,见到宋凌霄,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
“你爹太厉害了。”梁庆感叹道。
宋凌霄却是有点小沮丧,因为这个该死的阴谋论,他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又被宋郢说教了,看看外面那些人多坏,竟然敢这么编排他的心肝宝贝,这么乌七八糟的谣言也敢编,宋凌霄还是呆在府里哪儿都别去最安全。
“爹,因为我书做的好啊,所以他们才眼红我嘛。”宋凌霄窝在被子里,跟他爹炫耀自己的书又卖了多少多少钱。
“这些人的心太黑了,”宋郢老父亲感到很受伤,宋凌霄的身体那么差,他捧着怕打了,含着怕化了,竟然被那些说得那般不堪,“凌霄,你放心,爹一定把第一个造谣的人抓出来,叫邓绮把他的舌头割下来,看他还敢不敢乱说话。”
宋凌霄瑟瑟发抖,一言不合割舌头,不愧是他爹的风格,他倚近床边上侧卧着的宋郢身边,拉住宋郢的衣角,抬眼望着整日劳碌到眼睛下面都有些青影的人:“都是凌霄不好,让爹操心了,爹能不能相信凌霄一次,让我自己处理这件事?”
比起劳碌他爹,还是劳碌傅玄比较合适。
“爹自然是相信凌霄的。”宋郢见宋凌霄如此乖巧可爱,主动亲近自己,心情自然大好,他这些日子忙于公务,都没空陪宋凌霄说话,不知道孩子竟然遇到了这样糟心的事儿,他自己是很自责的。
不过,这也是个契机,今晚,他们父子俩又能在一张床上来点亲密的父子对话,一些小的波折和不愉快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宋郢摸了摸宋凌霄的脑袋,叹息道:“凌霄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可是人心险恶,爹实在是怕有一天会护不住你。”
宋郢这叹息,并非事出无因,他心里梗着一根刺,就是陈燧。
只是,宋凌霄和陈燧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开心,如果强行把他们分开,凌霄肯定会伤心的。
宋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比起今天的谣言,让他生一时之气,陈燧这根刺,才是使他长久不安的根由。
偏生宋凌霄傻乎乎的一点都不懂,还用小脑袋蹭一蹭他的肩膀,乖乖地躺在他怀里,瞌睡吧唧地说:“爹,你放心吧,将来凌霄会护住你的。”
宋郢叹了口气,他的傻孩子。
……
这件事最后以家里宵禁又往前提了一刻为结束。
第二天谣言虽然平息了,宋凌霄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知道这事儿准定是清流书坊干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爹,我必干他祖宗!
本来想着息事宁人,现在可好,宋老板怒了,本来就很惨的宵禁又提前了一刻钟,你见过在外面搞事业的男人晚上八点四十五就得回家的吗?
太可恨了!
宋凌霄白天去国子监答了个到,立刻驱车前往傅玄宅,跟傅玄说明了清流书坊泼他脏水,说六藏斋是他刻的假章,搞得考生们军心动摇,认为自己买了假货这么一个情况,请傅玄帮忙作证。
傅玄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叫一个学生去书斋找礼部崔主事来。
宋凌霄奇怪,这事儿和礼部有什么关系吗?
待那崔主事来了,向傅玄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坐了末座:“不知老师请学生来有什么吩咐?”
“这位是凌霄书坊的坊主宋凌霄。”傅玄淡淡介绍道,“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么?”
宋凌霄诧异,见我?
崔主事圆圆的面庞上顿时露出喜出望外之色,站起身来,连连向宋凌霄行礼,宋凌霄也赶紧站起来还礼。
“原来是宋坊主,久闻大名,久闻大名,我是礼部负责邸报事务的崔文,没想到今天能在老师府上见到宋坊主本人,实在是十分有幸。”崔文说道。
宋凌霄暗想,这人名字起得好,叫崔文,那作者得多害怕他啊。
“先说正事,”傅玄说话一向简明扼要,“帮忙在明天的邸报上登一则告示,就说凌霄书坊刊行的江南书院时文选所附的六藏斋牌记,乃是傅某人亲手加盖的,此书堪称举业精品,傅某愿助其一臂之力。”
“明白,此事容易,待学生记下,明天就在显要位置刊登。”崔文连连答应。
“嗯,接下来的事,你们说,不必在意我。”傅玄说道。
宋凌霄心中想,还有什么事?他见傅玄要避席,赶紧起来拜谢傅玄。
这次傅玄真的帮了大忙了,而且还这么爽快,不愧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
傅玄摆了摆手,起身到里面去。
外间剩下崔文和宋凌霄两人,崔文拉着坐席往前挪动,似乎迫不及待想跟宋凌霄求什么。
“凌霄贤弟啊,愚兄有一个不情之请……”崔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兰之洛?”
噗
又是郑九畴的粉丝。
不过,郑九畴就是兰之洛这件事,已经被他自己捅开了,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以,就是他在备考,可能最近都没时间啊。”宋凌霄抓了抓头发,“要不等考完,我帮你们约个饭?”
“哦,哦,其实我想见他,也不光是为了……为了一睹真容。”崔文擦了擦脸上的汗,眼睛里充满企盼地望着宋凌霄,“他有没有新作?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实话跟您说吧,礼部现在想办一个贴近京州百姓文化生活的报纸,加在原来的邸报后面,你也知道,部里办事一板一眼,以前的邸报没几个人看,现在就是希望,能加大邸报的影响力,所以搞了这么一个文化生活类的副刊……”
宋凌霄眼睛亮了,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他比崔文还渴望合作。
官办报纸的文化副刊!那是必须要占领的文化高地!
郑九畴,感谢我吧,你要发达了!
“最近因为刚完成了金樽雪大团圆版的创作,兰之洛又要准备会试,应该都不会写什么新作品了,要不然这样,崔大人是否考虑先连载金樽雪大团圆版呢?”宋凌霄建议。
“可以吗?”崔文激动了,“其实我是想优先刊登金樽雪的,这不是怕影响凌霄书坊的销售吗?如果凌霄贤弟同意的话,愚兄这就回去跟部里说明,部里批下来以后,我们再一起签个契书。”
“没问题啊,销量您不用担心,我们毕竟还是要长期合作的……”宋凌霄立刻顺杆爬上,跟崔文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合作畅谈,探讨了一番小说连载形式,报纸版面设置,以及未来的报刊连载发展前景。
美好的蓝图已经在官方代表崔文和通俗小说出版商宋凌霄的一番私人谈话中形成了初步的轮廓,通俗小说,未来可期!
当天,宋凌霄将这个好消息带回书坊,带给郑九畴。
郑九畴不太明白宋凌霄为什么那么激动,不过金樽雪的事儿,他完全信赖宋凌霄,不管宋凌霄怎么做他都同意。
简短地表明了一下态度,郑九畴就又钻回去复习了。
翌日,崔主事亲自把邸报送到凌霄书坊,给宋凌霄看刊登六藏斋声明的那部分。
邸报虽然没几个人看,但是消息的权威性还是很强的,很快,书铺圈子里都知道了这件事。
二十二家书铺的掌柜,将今天份的京州邸报贴在大门口,专门把六藏斋声明那一块用朱笔圈起来。
他们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宣传点!真是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