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苏苒之闭目所见的那些画面正逐渐淡去。
‘瑶光星’石桌处的亮光也渐渐被光幕吸收。
不知道是不是苏苒之的错觉，她觉得周围光幕好像更亮了一点。
她耳边有人正稍微拔高了一丝音量来喊她：“苒苒。”
苏苒之鸦翅一般的羽睫轻轻颤了颤，抬眸便看跟秦无漆黑的眼瞳对上。
秦无拿走她手中端着的水杯，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给她：“润润嗓子。”
苏苒之喝完后,跟秦无说：“你有没有感觉，周围更亮了一点？”
秦无仔细看了下周围,然后缓缓摇头。
苏苒之默了一下,说：“那应当是我的错觉。”
就跟刚刚看到的那画面一样,可能都是不知多少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苏苒之想不起那女子的相貌，记得最清的只有此地的布局。
那会儿还没有这三尺高的石墙，周围都是一些花花草草,像仙境一样。
苏苒之想，也不知道这巨大坚硬的石板上,是怎么开出花来的。
稍后得等蛇妖走了，她再悄悄说给秦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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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对待热心的蛇妖，态度到底还算端正。
至少没短了蛇妖的水,更没有给他下逐客令。
蛇妖就这么慢慢品着。
其实,早在鬼市开始之前，秦无就端了杯水给他道谢，那会儿蛇妖也只是觉得此水甘甜，并无其他感受。
哪想到这水居然是可以被鬼喝入喉口的。
除了天上之水，再无其他解释。
要知道，就算是无根水，在进入人间地界的时候,都成了普通凡水。
唯独这水是特殊的。
蛇妖想，既然确定这是天上之水，那么拥有水的人，定也不是凡人。
可要让蛇妖把小老弟夫妇跟天上的神仙联系起来，他又万万做不到。
因为苏苒之和秦无身上的人气儿太重了。
对于妖来说，分辨人不仅靠眼睛，更靠的是气息。
这种气息不单单指的是味道，还有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和下意识的小动作。
秦无和苏苒之跟蛇妖此前见过的凡人修士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同。
除了相貌格外出挑外，当真跟普通人和修士没什么区别。
当然，蛇在用竖瞳看人的时候，已经看不清人的相貌不说，甚至连静止状态的东西都看不到。
但只要人稍微动一动，他们就能有敏锐的感知力。
也是因此，蛇妖才万分确定苏苒之和秦无都是人。
他相信，没有什么妖、鬼、仙能逃过他们蛇的眼睛。
那这水的由来，蛇妖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他也不是那等刨根究底之妖，连续喝了七杯后，蛇妖起身道谢，然后回自己店里。
蛇妖没说给钱的事，秦无和苏苒之都默契的没有提。
毕竟人家刚刚好心给他们店出头，他俩也不是见利忘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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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蛇妖一走，其他实力不及蛇妖的店主也本着看热闹或者尝鲜的念头过来瞧瞧。
他们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觉得大妖一般也不会乱出头，这家店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进来后，一听一杯茶只卖一两银子，大家也乐呵着掏出一两继续尝鲜。
有实力强大的妖能感知到那灵火中的威力，一个个想逃，但又觉得仙长们不敢在鬼市里杀妖。
便强装镇定的留下了。
喝完后，他们看着掌柜果然没玩什么仙人跳，当真只收一两银子。
一个个登时跟武道长产生了一样的念头——仙长们是来做善事的吧。
灵火所煮之茶，居然一杯才一两银子！
有一位妖胆子大点，看着灵火火苗的跳动，小心翼翼问掌柜的他们店开几日。
秦无跟苏苒之对望一眼，他说：“直到这些水卖完。”
客人们纷纷探头往里看，只见最外面那一缸水已经舀到底儿。
里面还有三缸满满当当的，他们便稍微松了口气。
心里盘算着，等鬼市提醒大家用膳的时候，再过来喝一回。
毕竟出去后就喝不到味道如此好的茶水了，也没有见识灵火的机会了。
且喝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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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苒之掐着时间，在鬼市开始整整十二个时辰的时候，给秦无说：“咱们一日里，卖了整整一缸水。”
除去最开始虎妖给了大价钱之外，其他都是一两银子一杯，童叟无欺。
秦无亲自数了一下银子，说：“现在总收入共计二百一十七两。”
苏苒之笑了一下，眉梢微微扬起：“一会儿去外面逛逛，咱们俩还没好好逛过这里。”
最开始逛去买辟谷丹，但很快因为不受控制的鬼气，回来守着李老爷子了。
这回，苏苒之临走前给李老爷子叮嘱：“鬼来的话，卖水之前先告诉他们，喝了可能会更怀念当人的感觉，说不定会被度化。喝不喝全看他们自己。”
李老爷子当场懵了：“……度、度化？”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度化鬼居然这么容易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李老爷子否定了。
分明是看似容易，实则难上加难。
毕竟，天上之水上哪儿找去啊，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了。
苏苒之颔首：“对，如果宋能统再带鬼来，麻烦老爷子让他不用再忙帮招徕顾客了。但我们之前给他的承诺依然有效。”
这七日宋能统可以在店里随时饮水。
李老爷子一一应下。
苏苒之看了下隔壁，虽然说隔着光幕，她并不能看到什么。
但她还是说：“如果遇到难缠的顾客，我和夫君又暂时没回来，老爷子可以去隔壁找蛇妖帮忙应急。”
李老爷子僵了僵，见苏苒之和秦无都没把那‘爹’‘叔父’什么的放在眼里，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应下了。
苏苒之交代完，就带着九刺跟秦无出去了。
他们沿着鬼市的边缘开始走，一家一家的看过去。
正巧在鬼市最边的小摊上遇到了依然在卖力招徕顾客的宋能统。
苏苒之赶紧叫住他，给他说了自家不再需要专程招徕鬼顾客。
此前是她考虑不周，没料到鬼性的方方面面，只想着让他们喝到水而已。
宋能统再次愕然，他张了张口，举止十分的局促，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说：“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仙长们请我喝水。”
他身上倒是没有丝毫被度化的痕迹，毕竟他的执念还在人世，他还等着儿子结婚生子。
但要说让宋能统给钱，他也是给不起的。
宋能统想了想，说：“我、我还会算术，仙长们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去帮老爷子收钱，给老爷子打下手。”
他以前当学徒时做过一段时间账房的。
顿了顿，宋能统补充，“我虽然偶尔鬼气不受控制，但只要老爷子有胆气，能骂我，那我就不敢近身。”
苏苒之斟酌了一下，说：“也不是不可，只是我在店中留了一簇灵火，其中蕴含强大威压，不晓得先生受不受得了。”
宋能统：“……”灵火是什么？
他当鬼的时日终究是有些短，而且除了最近认识的几位哥哥外，并不认识其他鬼朋友。
因此，宋能统居然来了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来：“不怕，我能受得了。”
如果苏苒之在店内，自然是可以用灵力包裹着灵火，让其威压不外泄。
但只有李老爷子一人，那就没办法了。
苏苒之看了秦无一眼，又转头对宋能统说：“灵火对阴物压制力很强，先生可以先去感受一番，能不能帮的上忙实在不强求。不过，先生还是可以随时去喝水。”
宋能统见苏苒之答应了，分外开心。
笑声极其惨烈的‘哈’了一下，把旁边胆小的人吓得一个哆嗦。
然后他就朝着苏苒之铺面那边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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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苒之和秦无走完最外侧的一圈街道，两人除了看到几颗几颗卖的辟谷丹外，并不见整瓶装的卖。
两人都有些庆幸，幸好跟那位炼丹老者有交易，不然当真得慢慢凑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鬼市上卖的东西也奇奇怪怪。
各种朝代都有。
苏苒之一路上就搜罗了不少话本，打算拿回去看。
还有些看起来很新，似乎是刚誊抄下来不久。
苏苒之买之前随便的翻了翻，发现跟天问长那边的差不多，基本上是在记录某位长老有多么神勇的。
不过，她也理解。
就跟史官记录本朝历史一样，自然不会客观的做出分析，带些主观色彩也是必然。
不过，足够写实就行，而且这些又不贵，五百文一本，苏苒之把觉得内容不那么艳丽基本上都买了。
这一下就花出去二十多两银子。
秦无则没表现出自己对某一样东西的热爱。
但他也挑了好些东西，要么是做工精致的双人茶盏，要么是饭碗。
甚至连枕头，秦无都买了一个夫妻共用的。
苏苒之：“……”
她唇角噙着笑，当真多了一种两人在过日子的感觉。
不同于此前买碗筷米面那些生活必需品，这次买的都是一些提升生活品质的小玩意儿。
以秦无原本的性格，还有他此前在天问长家的布局来看，他对这些是全然不在乎的。
但现在他主动来买，苏苒之感觉自己理解到‘家’的含义了。
之后，他们俩共通挑了些东西，一一塞进九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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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苏苒之看上了一块茶饼，打算问价格的时候，摊主却说：“我现在又要事要出去，两位不急的话就等我回来再买，急的话咱们有缘再做生意。”
说着，他就和隔壁铺面的摊主一起走了。
边走边说：“当真是灵火所煮之茶？”
“还能有假？我弟弟说，排队喝茶的人都排快排到外面去了。”
苏苒之：“……”这怎么听起来感觉那么像他们铺面？
她看了一眼那块茶饼。
其实苏苒之自己对茶无甚研究，秦无亦然。
但苏苒之从那亮光中听到‘请你喝茶’几个字，便突发奇想的想买些好茶回去。
闲来无事可以泡一泡陶冶情操。
只可惜这家摊主暂时不卖了。
不过，还有其他摊主也卖茶，苏苒之和秦无还是买到了一些好茶。
等到他们俩逛回去，才发现路口挤了不少人、妖、鬼。
甚至还有一个老者颇为眼熟，不是卖了他们六百粒辟谷丹的还能是谁？
那位老者对苏苒之和秦无记忆犹新，毕竟他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他见到苏苒之和秦无，赶紧打招呼：“后生们，快过来排队，这里有家店卖灵火所煮之茶呢！”
当苏苒之和秦无走近了，他还压低了声音说：“据说，那水还是天上之水，鬼可以入口的那种，摊主当真是宅心仁厚，居然给我等品味此人间美味的机会。”
顿了顿，他又说：“这样的摊主，恐怕不是凡人，我感觉像是此地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