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问一答之间。
何士晋跟代表朱涛的楚梦，就完成了一次政治利益交换。
开始的时候，何士晋的姿态就放的很低。
他对一个下属，虽然不是直属的，居然用了仆这样的自称。
虽然大家都明白。
这个自称对应的是广宁伯朱涛，而不是锦衣卫副千户楚梦。
可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要知道他可是宦海几十年的两朝老臣。
仆这个自称，他只是在和几个阁佬自己的信件中才会用到。
虽然朱涛的实际品级。
不管是左都督同知的从一品，还是超品伯爵。
都要比何士晋这个二品文官级别要高。
可这是大明朝，是文贵武贱的大明朝。
级别高，不代表地位就高。
超品伯怎么了？从一品的左都督同知又怎么了？
按照常理，不出意外，这辈子朱涛都没机会管辖何士晋。
可何士晋却完全有机会做朱涛的上级。
一旦朱涛被派到两广地区执行军务。
他这个从一品的左都督也好，还是超品伯也好。
都要受到两广总督的节制。
总督升帐布置军务的时候，他甚至还需要单膝跪见。
当然，因为朱涛身上还有锦衣卫同知的职务。
所以何士晋也基本没啥机会可以指挥他。
当说一句两人之间是平起平坐的关系，是绝对不会错的。
何士晋愿意低头自认地位不如朱涛。
就是他释放的一个信号。
因为朱涛派人，千里迢迢买良种北上的举动。
让何士晋感动了。
同时何士晋也极为羞愧。
他在广西任职多年，他自认还算是兢兢业业。
可玉蜀黍在广西已经种植很多年了，他却视而不见。
不管他找什么借口，这实际上就是不作为。
是渎职！
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而朱涛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锦衣卫百户，就能对玉蜀黍的情况了解甚深。
这绝对不是旦夕之功。
何况还有红薯。
朱涛甚至在千里之外。
都知道良种是何人带回。
什么时候带回的，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带回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位广宁伯，一直在关心民生问题。
可原本的广宁伯，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人微言轻。
出仕之后，就被派去沈阳做密探。
一个百户仅仅只领导，一个九人的密谍组。
说他是一个低级炮灰都不为过。
就是他知道这些良种能改善民生，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甚至想派人或者亲自来两广、福建都做不到。
不说原来，即便是现在，那怕广宁伯已经位高权重了。
可他面对这样不作为的朝廷，不作为的官员。
他也依然没什么办法。
只能采取最笨、最不讨好的方式。
自己出钱来购买良种，自己推广。
尤其是在何士晋听了，朱涛打算怎么在陕西推广的做法。
就算一亩地的麦子，折价一两银子。
他得搭进去多少钱？
还有路上运输的费用呢？
何士晋不用算就知道，这笔开销几乎就是天价。
换成是他来做这件事情。
以他几十年的宦囊积蓄，他倾家荡产也做不了。
再退一万步说。
如果不是他就任两广总督，换一个不配合广宁伯的文官。
那怕广宁伯再有钱，也愿意破家为国。
这事还真就很可能办不成。
官员怕锦衣卫。
可普通老百姓对锦衣卫，恐怕只是敬畏皇权。
不会多害怕锦衣卫，因为县官不如现管。
只要不是涉及皇权、谋逆这样的大案。
锦衣卫跟普通老百姓之间，就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锦衣卫对老百姓来说。
还不如一个，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小吏更有威慑力。
所以何士晋决定要倾力相助，广宁伯的这个义举。
而楚梦也听懂了，何士晋的自降身价的低调表态。
所以他也替朱涛，把朱涛的承诺说了出来。
想让何士晋下课？
如果朱涛真的一意孤行，不惜代价的阻挠这件事。
让何士晋下课的旨意，根本就到不了两广。
楚梦对朱涛这个老板的行事作风有些了解。
如果他在朝堂上没有保住何士晋的位子。
那么任何出京传旨的人，恐怕都会遭遇不测。
很可能圣旨连北直隶都出不去，传旨意钦差就得出事。
甚至两广总督的继任者，也会遭受不幸。
要知道，护送钦差出行的人，可都是锦衣卫的人马。
要做点儿手脚太容易了。
楚梦现在太知道，朱涛在锦衣卫内部的声望了。
除了那些已经投靠阉党的人以外。
朱涛在所有锦衣卫弟兄的眼中，就是偶像，是无敌的英雄。
因为是他一手托起了，声望已经摇摇欲坠的锦衣卫。
让锦衣卫面对东厂番子的时候，有了说不的底气。
最关键的是，朱涛是草根出身。
起步不过是一个世袭百户而已。
有这样出身的人，在锦衣卫内部得有差不多上千人。
锦衣卫有十七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就有百户十人。
十七个千户所，就是一百七十个世袭百户。
再加上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经历司、锦衣卫衙门的几十个百户实缺。
就这还不算是荫封的那些，只拿粮饷没实职的世袭百户。
在这近千人中，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
就横空出世，威压东厂的人物只有朱涛。
在这一点上，就连锦衣卫大都督骆思恭都比不上朱涛。
这样的人不值得崇拜，还去崇拜什么人？
这样的人不去追随，还要去追随什么人？
看看在原本就在朱涛身边的几个老兄弟吧。
原本只是小旗、校尉的，现在都混上副千户，千户了。
最高的都混上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了。
所以现在只要是朱涛的命令，在锦衣卫内部根本就是畅通无阻的。
只要是朱涛颁布的各种任务，有的是人踊跃报名执行。
因为大家心中有数，同知大人不会亏待跟随他的兄弟们。
那怕殉职了，也不会出现人走茶凉、让人流血又流泪的事情。
看看已经阵亡的小金子，他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活就知道了。
全家人生有所养，老有所依，幼有所学、衣食无忧、一世无愁。
朱涛看说了，只要他活一天，殉职兄弟的家，他就护一天。
就算是有一天他战死了，其他的兄弟也会继承他的遗命。
所以就连朱涛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的他在锦衣卫内部，已经有了架空骆思恭、掌控锦衣卫的实力。
因为他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力就能给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