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承宗带着人,赶到锦衣卫驻地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大腿上,绑着绷带、上着夹板的刘太监。
刘太监一直在嚎哭,他没受过这样重的伤。
可哭多了嗓子也疼。
所以他才刚刚停了一会儿,喝了口茶预备继续哭。
没成想他正喝茶呢,孙督师带人来了。
所以他赶忙放下茶碗继续哭。
“督师大人,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奴婢好心来看望朱百户,却不知为何遭到朱百户持刀痛杀。
奴婢带来的四个人都被他杀了,他还打断了奴婢的腿。
如果不是护卫来的及时,奴婢也要被他杀了。”
孙承宗满脸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头问道。
“怎么你们这里人怎么这么少?秦健呢?”
一名锦衣校尉连忙过来回话。
“回禀督师,我们千户大人,在安顿好了朱百户一行人以后。
下午就带队出城了。
千户大人说,这次朱百户弄出动静太大了。
怕建奴不肯善罢甘休,要防备建奴大军前来报复。
所以千户大人亲自带队去侦查了。”
孙承宗无话可说了。
人家出去是冒险侦查去了,家里却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一会的功夫,又有人来了。
是监军纪用跟东厂太监刘元。
这俩人也是太监,不过分工不同。
纪用是来帮助皇帝监视军队动向的。
而刘元的任务跟秦健差不多。
是负责东厂在辽东的情报机构的。
这二人跟孙承宗见礼以后,孙承宗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远征的将士归来以后,还没好好的休息。
你们东厂的人就打上门来?这是想做什么?”
纪用默不作声。
刘元作为在辽东的东厂主管,却不能不说话。
他一脸尴尬的对孙承宗说道。
“督师,我们东厂有对锦衣卫监察的权利。
我让刘青来请朱百户回去。
是为了了解一下,他们沈阳城的具体情况。
这也是为了给他们报功啊!
可谁想到这位朱百户这般霸道.,一言不合就.......”
孙承宗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一位老者,开口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先别下结论。
还是先看看现场,再问问当事人吧。”
于是这些人,在锦衣卫校尉的带领下。
先看了凶杀现场。
又询问了那两个,在王瑾门口守卫的锦衣力士。
并且着重的看了一下力士脸上的掌印。
以及他们打着绑带的胳膊跟腿。
然后又回到了,太监刘青呆着的客房。
刘青一看刘远来了,立马大哭。
“义父要给孩儿做主啊!这朱涛对抗东厂。
对抗皇权,残杀我东厂番子,实属罪大恶极。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震慑宵小。”
刘元铁青着着脸,看着孙承宗。
“督师,您都看见了,这朱涛太胆大妄为了。
还请督师下令,将此人交给我东厂处置。”
孙承宗看向了刚才说话的那位老者。
“继则以为如何?”
那位老人沉默了一会,一字一顿的说道。
“督师,朱涛无罪,刘青等人实属咎由自取。”
刘元急了:“王大人,我知道您历来看不上我们东厂。
可您也不能颠倒黑白吧?
朱涛连杀了四个人,踢断了一人的腿骨。
他的手段如此凶残,这样的人您还说他无罪?”
老人依然一字一顿的说道:“对!”
刘元急了:“王则古,你可别欺人太甚!”
孙承宗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
他转头问鹿继善:“伯顺以为如何。”
鹿继善叹了口气:“我跟继则的想法一样。
朱百户无罪,刘青等人咎由自取。”
刘元要气疯了,他怒喝道。
“既然几位大人如此颠倒黑白,说不得咱家就要请旨定夺了。”
孙承宗又摆了摆手:“稍安勿躁。
其实我的想法跟他们一样,你可知道为何?”
刘元懵了。
他不知道孙承宗为何也这样说。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孙承宗看向了一言不发的纪用。
“纪监军,你久在军中,你来跟刘公公说说,我们为什么这样说。”
纪用一脸的不想参合这事的表情。
可既然孙承宗点名了。
他又不能不说。
“这等才从沙场回来的将士,精神还没完全松懈下来。
最是需要一个平稳过度的时间。
尤其是这些将士们睡觉的时候,切忌大喊大叫。
军中不得喧哗,跟不得纵马的禁令,就是为了这个。
这些才从生死之间回来的将士们,清醒的时候还好说。
如果是在夜里,忽然有声音刺激到了他们。
他们就会认为自己还在战场。
为了自保,他们会拔刀,砍向任何敢于靠近他们的人。
那怕这人就是他们的妻儿。
这就叫啸营。”
鹿继善点点头:“我说朱百户无罪,就是这个原因。
首先,他们可是经历了无数厮杀,又奔驰五百里回到了宁远的。
其次,他杀人完全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
最后,他杀人是因为他受到了威胁。
不但有人往他头上到冷茶,还有人拔刀靠近他。
他杀人是出于战士自保的本能。
何况他才离开战场几个时辰,完全没能适应环境的改变。
王则古也说道:“秦健出门前。
特意安排两个力士守在门口,想必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这回他倒不惜语如金了。
“我倒想问问刘公公,你有什么事情。
非要急不可耐的,现在就让人来询问朱百户?”
他扭头看向了一变目瞪口呆的刘青。
“谁给你的权力,竟敢随意殴打锦衣力士?
并且闯入一个密探百户的卧室的?
而且还竟然敢在有功将士的头上淋水?
你这是在侮辱有功将士你知道吗?”
他又转过头问刘元:“你也是负责密探的。
如果有人不经过你的许可。
擅自闯入你的卧室,你会怎么办?”
刘元不说话了,因为他无话可说。
如果有人敢闯入他的卧室。
他就敢以盗窃军机的名义杀人。
他不说话,鹿继善却说了。
“朱百户才从沈阳立下破天大功,身上有无数的辛秘。
在这个时候,强行闯入他的卧室,我怀疑有人居心不良。”
刘元嗤笑了一声:“就他?一个小小的百户?
金水河的王八都比他多些。能有什么辛秘,值得杀人来保护?”
王则古一字一句的说道。
“朱百户在沈阳销毁了,建奴准备用来进攻宁远的几万斤火药。
炸死了舒尔哈齐的儿子瑙代。
同时杀死女真镶蓝旗下的,旗丁两千三百余人。
炸毁了沈阳城的西门,以及两侧各自几十米的城墙。”
他淡淡的说道:“现在沈阳城的西门,还是一片废墟呢。”
鹿继善看着一脸震惊的刘元。
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不用怀疑,可能用不了多久。
你们东厂的渠道,也能收到这样的消息。”
王则古沉声说道:“现在奴酋悬赏一万两黄金,要朱百户的人头。”
“而这个时候,你们东厂的人,却闯入朱百户的卧室,意图举刀杀人。
我想问问,是你们东厂内有人被收买了,想赚这万两黄金吗?”
孙承宗第一次表态:“我可以不收押刘青。
但你要保证,在刘青在进京受审之前是活的。
否则本官就弹劾你们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