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盛晚宁说完,再度陷入以往的回忆。
师父一直对她要求很严苛,那年她十六岁,被他拉着进行连续72个小时的魔鬼训练,身体吃不消倒在泥泞的地面。他只冷漠道:“站起来,或者滚出军区。”
但当她违背军规受罚,被他亲手打得伤痕累累时,他眼里的不忍和心疼又是那么的明显,她只是看了一眼都觉得愧疚。
“对不起,我又让您失望了,下次出现同样的情形,我还是会这样去做。”
这是她对他说过最多的话。
也正是因为她的屡教不改,师父在对她冷漠和绝情之余,多了几道无奈的叹息。
他对她失望透顶,令她认为自己的存在既多余又累赘,甚至玷污了战爷的威名。
这样的累赘,死了的话,不是称了他的意?
况且犹记得他偶尔给她讲点人生道理时,谈及过生死。
脑海里涌出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死亡是无辜的,优胜劣汰是这个世上永恒的法则。”
她实在想不通,早已经将生死看淡的师父,却会为了让她复活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阿宁,他是不是喜欢你?”电话里厉阎霆强撑平和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盛晚宁浑身一震。
她想要笑着否定,毕竟他可是她的师父,怎么能对她有那种心思。
然而种种迹象,却让她僵硬的脸庞扯不出一丝笑容。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而我注定不可能对他做出回应,我该怎么处理?”她压着狂乱的心跳问。
厉阎霆看着她腕带传来的心跳频率,他的呼吸顿时急了,但语气还是极为克制,竭力维持温和:“两情相悦是很难的,你师父应该明白。”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走到书房,打开电脑,进入航空网站,准备订最近一班返回华国的机票。
盛晚宁没有再回话,两个人都沉默之际,厉阎霆已经订完机票。
而恰这时,帐篷外一个男人炸呼呼地闯了进来。
幸好那个军医早在她打电话之前就已经跑出军帐,不然这会估计又吓到了。
进来的是鞠昶,脸上没了酒意后整个人多了几分军人的威严。
“小宁子!”
鞠昶又想跑过来抱她,她举着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好了,老公,等得空的时候我再跟你说。”盛晚宁挂断电话,迎上鞠昶五味杂陈的表情。
“老公?小宁子,昨天看到你怀孕我就想问你,你怎么能嫁给别的男人,还生孩子?!”
盛晚宁被这听上去疑似示爱的话险些呕了口血,反问:“怎么不能嫁给别人?二师兄,难道你也喜欢我?嫂子知道吗?”
已婚的鞠昶:“……”
看着他脸色沉下去,盛晚宁也不开他玩笑了,自被厉阎霆一语戳破后,她听得明白这个二师兄是什么意思。
他在替师父抱不平。
盛晚宁抿了抿唇,低声问:“师父断了肋骨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
“跟我说说。”
“哼。”鞠昶看着她的肚子,闷着股气,愤慨道:“那年你被狼咬了,身上被啃掉不少肉,连军医都要我们准备后事。我们不知道师父去了哪,等他回军区时带来一个瘸腿的神医和两个大箱子。整个治疗期间除了你从地震废墟捡来的小鬼头混进去了,其他人……包括我,师父皆拒之门外。据闻神医答应救你的条件是要师父的五根肋骨作交换,那时我还满门心思地打压这种风言风语,后来看到他胸前多了一道手术切口……
鞠昶咬着牙槽,冲她愤吼道:“为了你,师父就算拼尽一切也要跟阎王爷抢人!你再愚钝也该明白,师父他等了你十二年啊!”
盛晚宁压抑不住内心的震动,瞳孔氤氲出几丝泪光。
如果她没猜错,鞠昶口中的那两个大箱子一个里面是江满月,另一个是用来冷冻的设备。
加上她和帝龙城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个躯体是完好且十分干净的,看不到任何伤痕,这应该也是神医给她做了修复手术。
一切的代价,都是他断去的五根肋骨。
他为了她竟然做了那么多……
如今她的躯体进入复温阶段,再之后呢?他莫非以为只要躯体复活,她的意识和记忆还能再回到那具身体里?
可是按照厉阎霆所说,师父用命保下的躯体,根本逃离不了死亡的归宿!
那个所谓的神医,骗了他的五根肋骨!死而复活,在当今的技术条件下,根本是天方夜谭!等精明睿智的师父得知这一切都是徒劳,等那颗心脏彻底停止跳动的时候,她无法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师父现在在哪?”
盛晚宁刚问出口,鞠昶以为她终于开窍,抓着她尖细的肩膀直奔帐外:“跟我来!”
两人一出帐篷就有军士上前阻拦。
“我以人头担保,今日我带走的人,一定原封不动带回来!”
鞠昶说完不顾阻拦拽着她往外走。
……
此时的n国已是深夜。
厉阎霆安排好厉靖松病房外值守的保镖后直奔机场。
路途中接听了五个电话。
都是厉氏集团总部关于三日游股东大会需要商讨的重要事项,其中还有针对副董厉叁卿“因伤告假”后留下来的职责分配问题。
没人在乎厉叁卿去了什么地方,他们只想能有个人接手原本在厉叁卿手上的那些权限,不然每项流程都要在副董审批步骤上卡一道,很费时间。
至于接手副董权限的,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厉阎霆。
可惜厉阎霆现在压根没心思管这些。
他拨通了厉雪凝的电话,铃音千回百转,临近要因长时间未接听自动挂断之际,电话通了。
“大侄子,又有什么事啊?”
厉阎霆听着电话里惬意的海风,就知道她又在某个海岛上度假,强压不悦,松了松领带道:“三日后,集团总部的股东大会,董事长抽空回来主持一下吧。”
“嗯?有你在,什么事搞不定?”厉雪凝慵懒地说着,掌心轻柔地抚摸旁边平躺在椅子上晒日光浴的诸葛瑾。
厉阎霆淡淡应了声:“会议我不出席,有别的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