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正德的带领下,白家兄妹几个,来到了一座孤坟前。坟墓修建的很是宏伟,足以见得修建之人的用心。
碑上面刻着简单的几个字:爱妻海皎玉之墓。
尽管白家父子几个经常回来这墓上看一看,但是周边还是长了些杂草。
白家父子几个将坟墓旁边的杂草和蜘蛛网清了清,然后又拿着水将墓碑从内而外,整个擦洗了一遍。
擦洗完事儿之后,白家的兄妹几个先退在了一旁,只留白正德一人。
白家祭拜的规矩是自白正德开始,每人可以在海皎玉的墓前待上一炷香得时间,然后大家一起行礼,就可以回去了。
白正德将海皎玉爱吃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好,然后又点燃了一炷香。
“玉娘,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了,孩子们都很好,你不用惦记了,老二今年不能来看你了,他还在北境没有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二的媳妇就快生了,咱们白家又要多一口人了。
就剩老三那孩子还没有着落了,我一直都愧对老三,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老三能够早日成家立业吧!到时候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去找你了。”
白正德直接在墓碑旁边坐下:“你说你得多狠心啊,那么早就抛下了我和孩子们自己去了。若是你还在,看着咱们都有孙子了,一定会高兴吧!老大家的那个孩子叫团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一点儿也不想老大那般木木的性子。”
白正德撇了一眼香燃烧的程度,然后换了一个姿势,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护住那炷香,这样就能多和海皎玉多待一会儿,多说一些。
每人一炷香的时间,还是白正德立下的规矩。
有一年在海皎玉的忌日,他们父子几个一整天都待在海皎玉这里没有离开,险些误了军机大事。打这以后,白正德就立了规矩,每次祭拜,每人只能待上一炷香的时间。
“玉娘,自打知道了宛卿重生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玉娘,德郎想你了。”白正德在爱妻的坟墓上,哭得泣不成声。
原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白正德已经慢慢接受了海皎玉不在的事实了。可是,白宛卿的重生又给了他新的希望。每日处理完军中的事务,他就扎在书房里不出来,将古籍都差不多翻了个遍,但是已久没有找到有关重生的办法。
原本几个孩子还都没成家时,他们在一起只觉得每天有操不完的心,府中整日都是白宛卿和哥哥们的打闹声,白正德虽是头疼,但也是充实的。
但是一年多的时间内,孩子们一个个地成了家,白宛卿更是直接搬出了护国公府。往日里热闹的国公府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白正德突然觉得很空虚,好像就剩下自己一个孤身寡人了。
他想辞官,但又怕。现在最起码还有着军中娥琐事分散他的注意力,真的退下来的那一天他就真的无所事事了。白正德时常会想着,若是海皎玉还在,那他们两个一起照顾小孙子,或者是一起种种菜、种种花,哪怕两个人就是静静的坐着,也是好的。
白正德静静地望着妻子的墓碑,有时候就想一直呆在这儿,不离开才好。
可是任何事情都会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发展的,永远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像那炷香,不管白正德怎么替它挡风,它也还是烧烬了。
白明熠是和海皎玉相处时间最长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对海皎玉有着深深记忆的孩子。在他的记忆里,娘永远都是温柔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
他出生的那段时间,正是白正德随着顾成天打拼的日子。虽然外祖明着暗着接济了不少,但是海皎玉还是时常一边背着白明熠一边干活。
倒也不是他们的花销有多大,而是海皎玉将娘家接济的全都留存了下来,等着白正德回来的时候,她把那些全都还了回去,她不愿因为自己让哥嫂和爹娘为难。
“娘,您放心,熠儿会照顾好爹爹和弟弟妹妹们的,原来我总因为自己是老大,您让我让着弟妹们而生气。可现在我十分庆幸我是老大,庆幸和您度过的那些时光。老二还没记事,您就不在了,老三和老四更是从来就没见过您。”
“娘,团哥都会叫人了,那日他先是叫了一声爹爹祖父、然后又叫了一声祖母。当时就把我们所有人都惊住了,从来就没有人教过他啊!团哥这两日着了些风寒,爹爹不让我带他来,等下一次,娘,我让团哥到这儿给您叫祖母……”
白明熠从来都是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这般的絮絮叨叨,也就只有在海皎玉的墓前才能看到。
白明炯只见过画像之上的海皎玉,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耽误他有一大堆话要和海皎玉说。
“娘,您还认识我吗?我是明炯啊!去年我没有来,因为我这一年都在外面跑,儿子见识了各国的风土人情,也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前爹他们都说儿子和您长得是最像的,但是现在和您最像的应该是小四了。”
白明炯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道:“小四重生的时候,我也想过能不能通过某种手段让您也重生,但是经过我这一年的努力发现。所谓重生,不过都是机缘巧合,根本就是不能复刻的。
儿子知道爹爹也在想办法让您重生,可是又实在不忍心浇灭他的希望……”
白宛卿上一次来这儿,还是上一世没进宫之前。
她当年到这儿来完全都不知道该和海皎玉说些什么,因为她从来就没见过她,对海皎玉的情感更多的也就是恨。恨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家没有娘,恨她为什么让自己从来就过不了生辰。
所以之前的每一次,白宛卿总是静静的坐着,等着一炷香燃尽。有时候她还嫌太慢了,直接用嘴吹。
这次重生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上一世有多么任性、多么离谱。
“娘,”她叫了一句娘,眼泪直接就流了出来,但好像还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