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十多号孩子洗漱过后与平时一样,来到了教堂处集合准备祈祷。
然而他们意外地发现,祈祷的队伍中出现了两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大人。
稍微活泼的孩子们小声地交头接耳:
“是来祈祷的信徒吗?”
“不知道诶……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他们……”
“普通得很刻意?”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刻意普通的齐墨看了看被自己刻意普通的维希,无奈地耸了耸肩。
小孩子的直觉还真是可怕。
“咳,安静,这两位是虔诚热心的古神龙教信徒,齐先生和亚丽丝小姐,他们在这几天会帮助我们把教堂翻新,你们可不能无礼!”
老修女严肃地说着,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齐刷刷地应道:
“好的,修女!”
齐墨执意表示要用普通信徒的身份,老修女也只得遵从他的意愿。
随后就是照着手抄书本的祈祷,唱词。
“现在,排成两列回到餐厅吧!”
然而老修女说完话后,没有一个孩子移动,都困惑地望着她。
这让修女的老脸有些放不下来。
“修女,为什么要回餐厅啊,不是到中午才吃饭吗,现在应该是做手工艺品的时间呀!”
一个看起来就很懂事的孩子疑惑地问道:
“要是不做手工艺品的话,咱们不是连中午饭都吃不起了吗?”
旁边的维希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扭过头去,免得自己哭出声来——
这些孩子,每天只能吃两餐!
他们甚至连早餐都吃不起就要开始工作了!
瞥了维希一眼,齐墨上前一步解释道:
“是这样,我昨天看了看你们做的那些手工艺品,觉得你们的水平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所以决定用这几天的时间给你们培训一下,免得失了古神龙教的威名。”
“这段时间里,你们只需要认真学习,该吃吃,该学学,其他的,就不用多问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修女看不下去了轻轻地碰了那开口发问的孩子:
“还不快说谢谢?”
“谢谢齐先生!谢谢亚丽丝小姐!”
获得了修女的准许,孩子们欢天喜地地排着队回到了食堂。
哪怕早餐是最便宜的面包和劣质的牛奶,他们也吃得格外香甜。
看着维希一脸心痛地向自己走来,齐墨都不等她开口就提前堵住了她的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除非你决定养他们一辈子,否则就不要给他们太多的希望以及与能力不相符合的生活环境。”
“只有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的希望,才是最靠谱的。”
维希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能不能让我教她们乐器……你看教堂总得有几个演奏的对吧?”
看了一眼觉悟涨得飞快的维希,齐墨点了点头道:
“嗯,我觉得这个建议挺不错的,毕竟教会以后也需要人来继承,我看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姑娘就很合适。”
得到了齐墨的肯定,维希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早饭过后,三十多号的孩子分成了两组。
一组人多的,是跟这齐墨学手工艺的,男多女少。
另一组人少的全是女孩,她们想陪着修女留在教会,继续帮助那些像自己一般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齐墨教的,大多是木工、手工。
维希教的,自然是乐器。
至于唱歌……
只能让老修女教了。
要是让维希上场,非得把那廉价的古神龙的神像唱得当场裂开。
然后周围的住民就看到了很奇特的现象。
以往都窝在屋子里做手工的孩子们,如今都聚集在了院子里认真学习。
“齐先生,我做好了,您看这块木板能用吗?”
正在房顶上“缓速”翻新的齐墨探出脑袋,看了看下方孩子举着的木板——
“锯的时候手别抖得那么厉害,我这都看到木板开裂了。刚才我不是留了一块木板在下面吗,你们做完之后自己对照着看看,觉得差不多了再来问我。”
“好!”
另一头,维希则是耐心地教着孩子们拨琴的指法。
“不是这样,你们看我,先这样,然后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懂了没?”
一众女孩子:歪头,无辜。
维希叹了口气,只得再次示范:
“先这样,然后这样……”
中午时分,孩子们都回去吃饭的时候,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来到了教会的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诶!老不死的!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按时把手工艺品送过去,你是发了横财还是想被饿死啊?!”
维希一听立马毛了,捋起袖子就要上去跟那胖女人讲讲道理。
然后被齐墨给拦住了:
“我去,你先看着吧。”
看到平平无奇的齐墨走到门口,胖女人皱眉道:
“你是谁?那老不死的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尽管她隐藏的很好,可在一旁的维希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一丝担忧的情绪。
“修女没事,我是来给孩子们上课的木工老师,等过几天之后……”
齐墨回过身,唰唰唰地几下就雕刻出一条栩栩如生的光之古神龙木雕。
这已经是控制在大师级别的水平了,要是放开来,刻得会跟真的一模一样!
将木雕递给目瞪口呆的胖女人,齐墨微笑道:
“孩子们至少能达到这个水平的七成,到时候还希望老板娘你能把收购的价格提一提呀。”
胖女人激动地端详着那袖珍雕像,结结巴巴地说道:
“别说七成了!就算是有五成,我家那吝啬鬼老公也无话可说了!提,肯定提!能碰上您这么个大善人,真是孩子们的福份啊!”
寒暄了一会后,胖女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而齐墨则是转身回到了沉默不语的维希身边。
“怎么样,有何感想?”
维希看着胖女人离开的背影,表情复杂地说道:
“那位女士……其实是个好人吧?以前一直是她收购孩子们的手工艺品让教会维持生计……可为什么非要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呢,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齐墨轻笑着从地上的作品中挑出来一个最像护身符的小木块,对着维希晃了晃:
“你觉得这样的水平,来这旅游的游客会看得上吗?”
维希看了看那粗糙的做工,缓缓摇头。
而且怎么感觉齐墨根本就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齐墨将那小木块放回原位,笑道:
“若那位女士是和你一样的善良好说话的性格,你觉得她的丈夫可能愿意为这种没有销路的手工品花额外的钱吗?”
“家庭关系、社会关系、舆论、自身的生活压力,想要行善,你得把这些都考虑进去,还得防着受帮助的人恩将仇报反咬一口。除非你自身足够强大,否则脑子一热的善行很有可能给你带来一连串的麻烦……”
“像刚才那位女士,甚至要披上‘恶毒’的外衣才敢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
“人们对坏人的标准,往往比对好人的标准要低得多。”
“就因为这样,更多的人会选择视而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慢慢的,他们就成为了冷漠的人。”
“普通人行善的成本,太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