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黑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的维希从旅馆的大门处向马车的方向走来。
在车夫位置叼着根小草，翘着个二郎腿的齐墨笑道：
“哟，舍得出来了啊？”
而维希，则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旅馆大厅正在上演吃了吐，吐了吃的恶心大片，她怎么可能还待得下去？！
齐墨这狗东西，当真是不干人事！
“你就不能……正常地安慰一下我吗？！”
憋了半天，维希幽怨地说道。
而齐墨则是努努嘴坐直身子：
“我已经尽力了，你连回我一声都不肯，那我还咋安慰，跪在房间门口大声哭嚎吗？”
“你！……”
维希哑口无言，然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就不能把吃的放在门口吗？！”
“要是有居心不良的人给里面下药咋办？”
“谁怕下药啊！”
二人就这么一路斗着嘴，与从首都来的监察队擦身而过。
嗯，齐某神用事实告诉了人们，神灵的话，不可全信！
关键的，还得靠自己！
“咱们这是要出镇子吗？”
“不，明天再出镇子，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有风元素导航，对卡里西镇了如指掌的齐墨操控着马车在人迹罕至的大街上七拐八弯，最终停在了一家孤儿院面前。
这是一家改信了古神龙教的教会所创办的孤儿院，门口位置刻着两条微缩版的古神龙。
“来这里……干嘛？”
齐墨没有回话，而是将一块黑纱巾甩给了维希。
“两位……是想收养孩子吗？”
提着符文灯，步履有些蹒跚的老修女缓缓地从屋中走出来到了紧锁的大门位置，目光稍有怀疑地问道：
“今天孩子们已经睡下了，不如二位……明天再过来？”
维希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年头的孤儿院，发现很多教徽的位置都有更换过的痕迹，看来这个小教会改信的次数也不少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这间教堂后方的孤儿院。
看到对方防备着自己，齐墨面露微笑地递出去一块牌子，老修女一愣，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接了过去。
稍微一照，便被吓得恭敬地行了个标准的古神龙教问候礼：
“不知是圣龙使者大人来访，还请圣使恕罪！”
说罢便把铁门打开，将二人迎了进去。
“不知两位大人深夜造访，是有何要事啊……”
老修女看起来有些紧张。
主要吧，她墙头草当习惯了，基本上是哪个教火就改信哪个，因为这个原因，当地的人们都戏称这是“墙头草”教会，通常也不会来这里祈祷。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整个镇子唯一活下来的教堂，就只有这家。
不得不说，老修女的政治眼光还是不错的。
人们来这里与其说是祈祷，不如说是接济一下一贫如洗的老修女手下的这帮战争孤儿。
如今齐墨这个“圣使”的突然造访，让老修女还以为是自己墙头草要被当成异教徒给肃清了呢。
“不用紧张，只是正巧路过罢了，对了修女，我听说半年前，你这收养了五六个尔依的孤儿是吧？”
齐墨平淡地说出来意，修女这才松了口大气。
只要不是来清算的就好！
而身后的维希，则是一把拧住了齐墨的后腰使劲用力。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那般。
齐墨心道：你丫倒是拧你自己啊，拧我算是个什么道理？
老修女也没发现维希的异常表情，听到齐墨的话语后一声长叹：
“诶，那几个孩子也是命苦，最大的也才十一二岁，就碰上了如此的灾难，直到现在都没走出阴影呢。”
老修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串，大意是尔依村遭匪灾的时候，几个孩子出村游玩迷了路回去的稍晚，正巧就躲过了一劫，最后被赶过去的卡里西镇卫兵给带了回来，最后还是老修女给收养了她们。
“唉，我也不忍心这些孩子跟了老婆子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圣使大人……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把这些孩子都送到大城市的教会去？主要咱们这镇子……没多少人信教了啊……”
任由维希变着法子地掐着自己的后腰，齐墨自信地笑道：
“放心吧修女，过几天，你们就再也不用为缺少奉献而烦恼了。”
老修女顿时一喜：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感谢真神……感谢圣龙保佑！”
差点嘴瓢的老修女连忙纠正了自己的错误，还偷偷地看了无所谓的齐墨一眼。
感受着维希已经开始在自己后腰拧出字来了，齐墨这才问道：
“是这样，我这位同事与尔依村有些渊源，想看看故人的孩子，看一眼就行，不用把她们吵醒。”
“这……行吧，二位请跟我来。”
跟这老修女踏入屋内，齐墨这才接通了维希的队内通讯请求。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刚一接通，维希就气呼呼地喊道。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齐墨平淡地回道。
【要是知道了，我就可以……就可以……】
维希愣住了。
她忽然发现，哪怕自己可以守护世界，也没法让这些失去亲人的孩子们回到一年前那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你也发现了吧，你只是失去了一段美好的记忆，而她们失去的，是美好的人生。】
【没听到刚才修女说的吗，她们到现在都没能走出来，就是因为过去的生活虽然稍微贫苦一些，起码在她们心中还是割舍不下的。】
【为了你那忽然兴起的同情心，你要让她们再度回忆起自己美好的过去，然后面对现实的反差吗？】
老修女走到一间房前停下，轻轻地打开了木门的副窗。
和先前那些安静入睡的孩子不一样，这间房里的孩子，都是眼角含泪地入睡的。
有的，甚至还在轻轻抽泣。
在听到副窗打开的声音后，她们缩进了被子，将自己的悲痛藏在了被窝里。
表情复杂的维希看了那些熟悉的稚嫩面孔好一会，这才轻轻地合上了副窗，望向了身后的齐墨：
【我……该怎么做，对她们才是最好的？】
齐墨耸耸肩道：
【关于这个，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去思考。】
【毕竟，我只能从客观上分析她们的情感状态，至于她们现在心中最需要的是什么……】
【身为神灵，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