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人在这儿呢!”
说是山崖,周遭并不空旷,反而长满了荆棘和藤蔓。
薄肆夜等人一路披荆斩棘,因着山路陡峭易滑,有人险些滑落掉下崖。
不远处统领粗犷的嗓音响起的时候,薄肆夜丢下手中长剑,身上狼狈的他快步朝前走去。
“人昏着呢,小脸白的是不是受伤了?”
看了眼昏倒在地的裴晚晚,统领伸出手就要去查探她是否还在喘气。
还不等他的手指凑到裴晚晚的鼻子底下,一只沾血冰凉的手凑上前,生生将他的手拍开。
统领从未见过脸色这样难看的薄肆夜。
昨晚得知小皇帝才是大周朝皇室内的蛀虫时,薄肆夜都未曾动过怒。
而今一个小丫鬟昏迷不醒,他周身的气势寒凉的都要让一旁的草叶结霜了。
累了一晚上的将士们终于得以喘气。
不过稍稍休息过后,等待他们的是继续寻找由周昀带队的前朝余孽。
那帮余孽不除,大周朝就无一日安宁的。
孤山寺位置偏院,此时若要乘马车回王府,还要费些时间。
怀中一贯温软的身子也不知道在树下昏迷了多久,薄肆夜这样体温寒凉之人,在把她抱在怀中时,也还是被她低下的体温吓得不轻。
好在她还在呼吸,胸口起伏清浅,至少还能证明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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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晚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之前在无cp组做任务时遭遇的末日小世界。
因为气候失衡,天地一片白茫茫的,及膝高的白雪没过她的小腿,四周丧尸环绕,逼得她退无可退。
‘妈妈,我们要死了吗?’
一道奶声奶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裴晚晚垂眸去看脚边抱着自己大腿的孩子。
她看不清孩子的脸,潜意识里想要保护这个孩子的欲望,比保护自己还要强烈。
弯腰把孩子夹在自己的臂弯,裴晚晚手持长枪,寒风中的她面容冷峻,‘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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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大人,她若是再不醒来,本王便让你们的九族陪葬。”
男人薄凉的嗓音如同寒冬腊月里里的风,落在一众御医耳中,吓得他们纷纷下跪求饶。
距离那日下山已经过去了五天,孤山寺山下有一座小村庄,正巧村里有位赤脚大夫。
薄肆夜把怀中人安置在一农妇家中后,头也不回地直接把还在种地的赤脚大夫提了过来。
待他回到农妇家中,才知晓裴晚晚受了伤。
那晚他穿了身玄衣,在打斗过程中难免沾染上鲜血,找人心切的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心下懊悔的同时,赤脚大夫口中一句‘胎儿难保’,有如九天惊雷,生生劈在了他的头顶。
薄肆夜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子嗣这件事。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有敌人,也有同僚。
那些人在地下也不会瞑目,待他哪日死了,去了地下,定然不会安生。
他造了这么多业,上苍赐他一身怪病,如今的他能活着,能遇上可以放在心上的裴晚晚,他就已经觉得此生无憾。
怎么......她的腹中有了他的孩儿......
是报应么?
他们的孩儿不过半个月大小,连意识都未有,四肢还未形成,他还未见过他的娘亲和爹爹,就要替爹爹背负业果,离他们而去了。
母亲离去时薄肆夜未曾哭过。
父亲上战场被砍头,他也未曾红眼。
如今的他只一想到这个未出世的孩儿,便觉得喘不上气,窒息感令他红了眼眶。
找赤脚大夫要了安胎药,薄肆夜以最快最稳妥的速度带裴晚晚回了摄政王府。
御医已经在王府里呆了整整五天了,裴晚晚丝毫不见要醒来的迹象,就连薄肆夜苦苦想要留下的孩子,也成了母亲醒来过程中的累赘。
“王爷,孩子再留在王妃腹中,王妃怕有大出血的危险,还请王爷三思啊。”
五天来没怎么休息过的薄肆夜早已熬红了双目。
他坐在床边,耳边是御医苦苦劝谏打掉孩子。
眼前是睡了五日仍旧不醒,那张原本还有些软肉的小脸,如今消瘦不少的心上人。
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薄肆夜不敢去想裴晚晚醒来后得知孩子没了的噩耗。
他闭上双眸,手掌紧紧抓着她的小手,放在颊边轻蹭,“保大人,她若是再不醒来,本王便让你们的九族陪葬。”
有了薄肆夜的肯定,御医们喜形于色,转身就要去做准备。
留薄肆夜一人待在床边,低头用薄唇一遍遍描摹眼前人的双唇,“怪我,都怪我,晚晚若是醒了不要自己生闷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孩子还可以再有,只要晚晚......不离开我。”
说到最后那一瞬,一滴热泪陡然掉出男人眼眶,生生砸在了裴晚晚紧闭的双眸眼皮上。
“什么孩子?”
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裴晚晚眼睛还没睁开,张口询问时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像话。
就在她醒来的瞬间,不光是抱着她的薄肆夜愣在了当场,就连重新启动的肉包都跟着跳了起来。
【宿主!您终于醒了宿主!您昏迷了整整五天,再不醒来,男主就该把这个世界都毁了。】
【呜呜呜宿主您吓死肉包了,肉包不想年纪轻轻就丢了宿主,还好宿主您没事,还好宿主您醒了,谢天谢地。】
耳边的聒噪声吵得刚刚醒来,身体还十分虚弱的裴晚晚眉头紧蹙。
强行把还在哭嚎的肉包屏蔽,裴晚晚缓缓睁开双眸,就让外界刺目的光线扎了眼。
苍白的小脸在看到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裴晚晚微微勾起了唇角,抬手在他下巴上青黑的胡茬上轻抚。
“王爷,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骤然回神的薄肆夜猛地起身,他抬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末了还幼稚地掐了自己一把。
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时,向来不会表露心情的他,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晚晚,你醒了。”
裴晚晚点点头,她偏头看向窗外,哑声道,“什么时辰了?王爷咱怎么回府了?”
一旁候着的侍卫早已闪身出去请御医,此刻房间内只剩薄肆夜和裴晚晚二人。
额头上有一抹湿热拂过,裴晚晚愕然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男人,“王爷......”
薄肆夜本就熬红的双眸此刻盈满了水光,“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裴晚晚躺的酥软的身子被紧紧抱住,但对方好似在忌惮着什么,明明将自己抱得很紧,搂着她腰的手臂却没怎么使劲。
她还想再问点什么,就听头顶响起男人带着鼻音的说话声。
“御医马上就到,晚晚,不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孩子。“
“孩子......”
裴晚晚垂眸去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双眸一黑,险些又昏了过去。
她就昏迷了五天,孩子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