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脸蓦地一白。
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裴晚晚眼中浮出仓皇,“王爷,晚晚还没死呢。”
叫她这副模样逗笑,薄肆夜轻笑出声。
待听到房中荡起自己的笑声时,男人面上表情一僵,旋即收敛起了唇角的笑意。
裴晚晚只是头晕,没聋没瞎的,这道低沉性感的笑声自然落入了她耳中。
本就抓着床单的手指收的更紧了,那双在烛光下泛着亮光的猫瞳,仿佛比刚才还要亮上几分。
嘴角不自觉得露出一抹娇憨笑意,裴晚晚揉着后脑勺起身,一坐起就没规没矩地往对方身上扑。
“王爷,您笑起来真好看。”
薄肆夜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未曾笑过了。
官场朝堂上,总有蠢货试图激怒他。
小皇帝年纪增长,也已经露出了尖厉的獠牙。
四面楚歌的他每时每刻不在提防,脑海中的神经绷紧,像是根随时会绷断的弦。
如今听到小血奴这样对自己说话,薄肆夜双眸微微眯起,伸手轻抬她的下巴,“你可知见过本王笑的,最后都落了什么下场?”
裴晚晚摇头。
她的脸上还带着笑,若是此时的她身后有尾巴,定然会是一副用猫尾扫床的模样。
薄肆夜叫她脸上那副全身心相信自己的模样看的蹙起眉头。
体内有股气还没出来就被堵上,让他一时间喘不上气来。
常年握笔拿剑的指腹带着薄茧,薄肆夜轻抚着眼前小血奴的下巴,见她舒坦地眯起双眸,突然气笑了。
“不知者无畏,往日见本王笑的,都死在了本王的手上。”
“如今晚晚也瞧见了,你说,晚晚还能见着明早的日头么?”
明知道对方是在吓唬自己,裴晚晚刚有点血色的小脸上还是不由得白了一瞬。
抬手抓住宽袍的衣袖,裴晚晚瞪圆的双眸中眼神越发无辜,“为什么?是因为王爷笑起来太好看,那些人都觊觎王爷貌美么?”
“那确实是该杀,王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可被那帮人觊觎。”
“王爷,晚晚说的对不对?”
撒娇讨好。
裴晚晚见男人云锦制的宽袍被自己捏的微微发皱,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悄悄收回了手。
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全部被薄肆夜收入了眼底。
午后赵管事来找他,告诉他小血奴聪慧,他还抱着迟疑的态度。
如今一验,倒果真如此。
比起偏院里那帮女人,还是小血奴瞧着顺眼。
“马屁精。”
收回手指,薄肆夜侧过身,抬起下巴示意她看向前厅的方向,“饭菜已经热上许多次了,要是不想那么快被葬,那便起身去吃点东西。”
逃过一劫的裴晚晚当即起身。
身体虚弱,昏睡了一整天的她,饿得双腿发软。
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她和王爷更亲密的事都做了,还羞于穿衣这种小事么?
裴晚晚大喇喇地套了件外袍,耷拉着绣鞋就往外间跑,“王爷,您用膳了么?”
“不用大夫说晚晚也知晓王爷身子不好,您瞧瞧您的腕子,再比比晚晚的,都差不多一样纤细了。”
露出纤细皓腕,裴晚晚那点子小骨头薄肆夜轻轻一捏就能捏碎。
不过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身子不好。
桌上摆着两幅碗筷,偏阁中的下人很是会看眼色,就连桌上的饭菜都换了一轮。
新做的菜肴多是补血之物,裴晚晚沾不得腥,一个劲地往薄肆夜碗里夹菜。
一会儿说王爷太瘦,一会儿又说缺血会手脚发凉。
眼下正值夏季,尚且没什么大碍,但一到冬日肯定受不住。
薄肆夜深知自己身体并不缺血,但裴晚晚有一话说中了。
一到冬日,他便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不光他的手脚冰凉,连身子骨都是凉的。
从内到外溢出的寒气让他十分暴躁,唯有多喝鲜血方能暂时让他的身子变暖。
每年都会有御医定时替他问诊把脉,可那帮无用的只会说他身子无大碍,只是操劳太多,要他多加休息。
这样的话他听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喝下的补汤也不少,却从未见效。
如今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子不断给自己夹菜,哪怕碗里的菜肴都是他最厌恶的,听了她的话,薄肆夜还是不由得把菜送入口中。
挑食的毛病被遮盖,裴晚晚眼中露出得逞的光。
这一幕恰巧让刚抬头的薄肆夜瞧见。
口中咀嚼的动作一顿,他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银筷给她布起了菜。
“王爷!”
老话都说吃什么补什么,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碗的各类血,裴晚晚小脸再次皱起,“王爷,您怎么能布菜呢。”
“快快把筷子放下,让晚晚伺候您就好。”
这也太多了,都堆成小山丘了。
光是想象这些食物入口的感觉,裴晚晚已经开始几欲作呕。
偏有人瞧出她挑食的毛病,刻意拿之前的话威胁她,“不好好吃饭补身子,届时你要是死了,本王便让人抬你去乱葬岗。”
“听说那乱葬岗常有未婚男子家人在那儿捡漂亮姑娘的尸体,为的就是让那姑娘和地下的孩儿配对成婚,说起来晚晚还未成婚嫁人,又生的好颜色,最是得那些人家喜欢......”
“还有喜欢吃腐肉的秃鹫,长喙轻轻一啄,就能卸下你半只胳膊......”
“我吃!王爷我吃就是了,您别吓唬我了。”
裴晚晚越听越害怕,吓得赶紧抱起碗张大嘴吃东西。
被逼无奈的模样比那受了委屈的小猫还要可怜半分。
深邃的眼眸中闪过笑意。
薄肆夜对吃食无感,于他来说食物不过果腹作用。
身为摄政王,用在他身上的东西都得经过数人检验,方才能落到他手上。
届时食物早已没了刚出锅时的鲜美,落入他口中,便如味同嚼蜡。
只今日,他看着身边小血奴被胁迫吃东西的模样,不知怎的,对方明明表现出食物很不对胃口的痛苦模样,竟叫他生出了几分饥饿感来。
夹起一筷子菜肴送入口中,薄肆夜咀嚼的动作再次顿住。
勉强咽下食物,他放下手中碗筷,偏头看了眼已经吃的泪眼朦胧的裴晚晚。
“滋味确实不妥,若是不喜,无需勉强自己......”
薄肆夜都这样说了,裴晚晚当即放下碗筷。
但她口中囤积的食物太多,双颊鼓鼓囊囊的,好似薄肆夜曾在秋猎时,在皇家猎场瞧见过的囤积食物的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