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那边刚转头没多久,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吓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以往哪个血奴不是被王爷养在偏阁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安静等待着死亡到来。
如今这位姑娘非但走出了偏阁,王爷还亲自让她照料那株最喜爱的牡丹,可见这姑娘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一般。
这些个昨儿刚被拉进府中的姑娘怎如此没个眼力见的。
腾地放下手头上的东西,管事擦着额角冷汗就要往裴晚晚身边赶,替她解围。
不想后者的背后像多长了双眼睛似得,他刚走两步,裴晚晚就偏头看了他一眼,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不甘心的女子见裴晚晚宁可同一个下人眉来眼去,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头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了。
“叫你一个小丫鬟敢轻视本小姐,看罚!”
拨开粉衣女子的身子,她快步来到裴晚晚跟前,抬起脚就要往对方肩头踹。
只是她的动作快,裴晚晚的动作比她更快。
轻而易举侧身躲过这一脚,裴晚晚闪身动作太快,女子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重物落地的闷响声听得众人头皮一麻,有人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同行人拦下了脚步。
“姑娘莫怪,小女们昨儿刚入府,不懂规矩,今日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乔锦儿大方得体地冲裴晚晚躬身赔罪,若是裴晚晚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反倒是她小心眼儿了。
心下轻嗤一声,裴晚晚收起手中舀水的木勺,起身后冲眼前人大方一笑,“无碍,是我在这儿冲撞了各位小姐,还请各位小姐原谅则个。”
像是打太极一般,把乔锦儿加在自己身上的道德绑架又推回给对方。
裴晚晚最是知晓如何同这种人相处。
越是同她客气,她越是蹬鼻子上脸。
反之,只要她不要脸,对方就无话可说。
果不其然,裴晚晚的话音刚落,乔锦儿那昳丽的脸上就闪过了尴尬。
摔倒在地的女子疼的眼冒金星。
这会儿缓过神来,咬牙撑着身子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乔锦儿对一个下人都这样客气,女子磨了磨后槽牙,“做什么装来装去,一个是农户家女儿,一个是府中下等洒扫丫鬟,这般模样,旁人还以为两位都是千金小姐呢。”
裴晚晚倒是无所谓别人是怎么说自己的。
她的任务对象是薄肆夜,不是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只要不是薄肆夜敢对她这样说话,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反观被暴露身份的乔锦儿面上露出一丝懊恼。
她瞪了眼女子,再收敛起面上神情时,嘴角又露出了温婉的笑,“姑娘伺候的可是‘赵粉’?小女曾有幸见过一次此花开花的模样,很是好看。”
她都明摆着不想搭理那女子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想那女子气不过,压根没想过要放过她。
大家都是一同被拉进王府的,凭什么就她装的一副千金小姐模样,衬的他们这帮人个个像丑鸭子。
若是叫王爷知晓了,那王妃之位还有他们什么事?
全然忘了方才是裴晚晚害得她摔倒在地,女子又气冲冲往乔锦儿跟前冲。
乔锦儿可没那样好的身手,她躲避不及,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在耳边响起时,与之而来的是同行姐妹的尖叫声,和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
“乔锦儿,我说你昨儿个进府拉着我们说王妃之位的事呢,感情你是想让我们这些绿叶衬托你这朵娇花。”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没权没势还没钱,空有一副好相貌又如何,等到你年老色衰,还不是会被王爷丢弃在一旁。”
“你!”
回过神来的乔锦儿这下再也装不下去了。
一手捂着已经红肿起来的脸颊,她瞪大了双眸,眼底布满了怒火。
裴晚晚站在一旁看好戏,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辛苦装作一副无辜模样,实则正紧握双拳,拼了命地抑制笑声。
裴晚晚调笑,【狗咬狗,女主一上来就被揍了,男主一会儿来了会是什么反应?】
肉包显然比她更激动。
有了前几次女主不做人的行径,它对女主这种生物已然没了好印象。
眼下女主被打,它只差欢呼叫好了,【男主已经回府,正在往后花园来,宿主是想上去调和吗?】
毕竟要在男主面前留下好印象,肉包虽然嫌弃男主‘脏了’,但任务总归还是要做完的。
裴晚晚岿然不动。
她的余光瞥向不远处连接后花园的长廊,在看到那抹紫袍身影时,默默收回了视线。
这厢女子还在用言语讥讽乔锦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乔锦儿不似她这样能言善辩,说了没两句就被迫闭上了嘴,小脸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薄肆夜刚下朝回府,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自早晨睁眼起,到了朝堂之上,他的脑海中总时不时闪过昨晚那双可怜兮兮的小猫眼睛。
和他曾经养过的那些血奴对他有非分之想的颜色不同。
小血奴的双眸眼神纯粹,晶亮的比琉璃珠还要漂亮几分。
想着下朝后来瞧瞧小血奴有没有做好他嘱托的活计,不曾想他还没看清小血奴的眼睛,就被一群吵闹声吵着了耳朵。
剑眉蹙起,薄肆夜停下脚步。
“王爷,微臣这就让人将那些人赶走。”
跟在男人身边的侍卫知晓自家王爷喜静,那帮女子显然是刚入府中,还未被教习过王府规矩的准血奴。
敢跑到王爷最喜爱的牡丹花下争吵不休,怕都是想掉脑袋了。
早晨的日光透过长廊打在男人白的不正常的脸上。
日头的暴晒加上耳边的吵闹,薄肆夜眼眸中逐渐泛起红血丝。
心头收押的那只凶兽因此不断冲撞牢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牢笼,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毁灭。
眼眸微阖,薄肆夜正欲点头,余光就瞥见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往自己这边来。
侍卫拦在薄肆夜跟前,就在那抹身影冲到廊前时,侍卫拔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刀。
“来者何人!”
“王爷!”
如同珠子落在玉盘中发出悦耳的脆响。
隐隐发疼的额角因为这道嗓音,痛感消失了大半。
薄肆夜抬眸看着眼前长袖上挽,脸颊上还沾着些许尘土的小血奴,那双苍白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