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晚刚把账本和钥匙交给阮溪柔,下午就传来阮溪柔被账房赶出门的消息。
“小姐您是怎么算到账房会将那小贱蹄子赶出门的?您都没瞧见,那小贱蹄子一瘸一拐回到侧院,脸上妆都哭花了。”
绿枝一得到消息就往侧院跑,正巧撞见阮溪柔回去,那副狼狈模样叫她心中暗爽。
秋老虎正燥,裴晚晚坐在树荫下眯着眼睛小憩。
听到绿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她懒懒地抬起眼皮,笑骂了句‘傻丫头’。
【晚上薄寒啸回来,阮溪柔肯定会找他哭诉,届时只等薄寒啸心软,两人的感情又能重修于好。】
肉包登时鼓掌叫好。
自那次薄寒啸在侧院中招后,他便鲜少再往侧院跑。
阮溪柔心下着急,时常跑去主院找人,得到的却是侍卫一次次告诉她,‘王爷今早便出门’的消息。
两人之间产生了嫌隙,薄寒啸不归家,裴晚晚的任务也难以进行下去,只能想法子让薄寒啸回来。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薄寒啸确是回来了,可他没去侧院找阮溪柔,而是来了晚意院中。
彼时裴晚晚正准备歇下,烛火如豆,随着窗外微风拂过而晃动。
听到开门声时裴晚晚正在沐浴,只当是绿枝进屋,屏风后的她轻声道,“绿枝,过来给我擦个背。”
接着她就听到一阵沉稳脚步声响起。
快速抓起一旁备下的亵衣,又把身子藏进浴桶中的裴晚晚厉喝道,“谁?!”
屏风外响起薄寒啸低沉的嗓音,“本王。”
“王爷?”裴晚晚惊诧,“王爷您怎么来了?时辰不早了,王爷用过晚膳了吗?”
“王爷先在前厅坐下,臣妾这就让后厨准备晚膳......”
“不必,”薄寒啸忽然开口,他的视线落在丝织的屏风上,隐隐窥探到正在沐浴的人儿面露惊慌的模样。
那双猫瞳晶亮,一如以往算计他时那般。
喉结上下滚动,薄寒啸缓缓阖上双眸,心脏有如擂鼓,“本王就在外头等着你,换好衣裳了出来便是。”
裴晚晚看着屏风外走远的影子,眉头微微蹙起,【他怎么了?】
【近段时间男主派人去了之前出事时的小山村,只是派去的人只去了一次便回来了。】
肉包疑惑,【之后男主便时常坐在茶楼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些裴晚晚都知晓。
这段时间她让肉包多关注薄寒啸的动向,肉包每日监视对方,裴晚晚也从中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
薄寒啸一直在装瞎。
身为朝中唯一一个异姓王爷,幼年时期在皇家猎场曾救下先帝的薄寒啸很得先帝喜爱,甚至先帝还在临死前传下口谕,要封薄寒啸做摄政王。
当今陛下与薄寒啸差不多年纪,这个口谕一出,满朝文武大臣哗然,有人恭贺有人嘲讽。
薄寒啸当时以‘双目不便’为由拒绝了口谕,这才让当今陛下放下防备之心。
这么多年来,薄寒啸脸上始终系着白绸带,他不参与朝政,这才得以保下寒王府一帮人,每年还能获得陛下赏赐。
若是当年他当真接下口谕,成为辅佐新帝的摄政王,恐怕当时羽翼已丰满的新帝,扭头就能将他杀害。
薄寒啸没有真瞎,所以她之前当着他的面在书房中偷偷拿小摆件,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心下猜测对方是来找自己算账的,裴晚晚起身换衣裳的动作不由得减缓。
坐在外头的薄寒啸破天荒地没有催促她,等到她磨磨蹭蹭走出来时,搭在圆桌上那只握着茶盏的手猛然收紧。
好在白绸带遮挡住了他的眼眸,她看不到他的眼神。
冲眼前人微微扬了扬下巴,薄寒啸沉声道,“坐。”
裴晚晚龇了龇牙,又想到对方其实能看到自己的表情,当即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摆出一副温婉模样在他对面坐下。
“这么晚了王爷才回府,近些日子王爷在外奔波,想必吃了苦,臣妾瞧着王爷都瘦了。”
撒谎!
瘦没瘦薄寒啸自己再清楚不过,不过裴晚晚惯会撒谎说好话,仗着他‘看不见’,经常嘴上说一套,脸上又是另一幅表情。
想到这里,薄寒啸反倒松开了握紧茶盏的手指,“听管家说,今晨你将府中账本和库房钥匙交给阮......溪柔了?”
裴晚晚假意没有听到他嘴瓢,她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说话时颇有当家主母的端庄大方。
“是,妹妹总归是平妻,她同样是王爷八抬大轿抬入府中的,以前是臣妾不懂事,想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如今妹妹颇得王爷宠爱,臣妾想起出嫁前娘亲的教诲,加之王爷说的话,想着偌大的寒王府总不能一直硝烟弥漫,便把账本和钥匙给了妹妹。”
“王爷,臣妾这次做的可对?”
最后这句话像是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了薄寒啸脸上。
火辣辣的疼让他眉头紧皱。
想到自己再度派人去那小山村中调查到的结果,他在茶楼中坐了好些日子,若不是今日府中出了这样的事,他甚至不敢回府面对眼前人。
喉咙发紧,薄寒啸掌心沁出汗液,面对各种棘手之事向来游刃有余的他,头一次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
“裴晚晚,当初你为何要嫁给本王?”
话题忽然转变,裴晚晚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开道,“自然是爱慕王爷,全京城上下上至八十老汉,下至三岁小儿,哪个不知道臣妾从小便喜欢王爷您。”
“哪怕本王双目失明,不过是个抓鸟斗蛐蛐的闲散王爷?”
裴晚晚挑眉,“王爷有所不知,爱慕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自年幼时第一眼看到王爷,臣妾便下定决心追随王爷的脚步了。”
薄寒啸双手紧握成拳,额角暴跳的青筋彰显出他此刻隐忍的痛苦。
他的薄唇紧抿,好半晌才再度开口,“那好,本王问你,你是何时喜欢上本王的?”
这一问题难倒了裴晚晚,她思忖良久,只是时间久远,她只能说出一个模糊的时间。
是在那场秋猎之后。
他查到秋猎时裴晚晚莫名失踪了三五日,之后被送回京城大病了许久才将养好,听相府老扑说,自那之后裴晚晚就失去了一段记忆。
而他仅凭阮溪柔的一己之言就相信了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却不知当年救下自己的小女孩儿早已追着自己跑了这么多年,在自己面前受尽委屈,还要故作大方将自己推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