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院中。
平日里清静的尚书府,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在踏入大门之际,徐小岳陡然感觉到,原本充满了轻松气息的尚书府,宛如变成了威严的刑部大堂一般!
三人心虚的低着头,缓步走了进去。
见到三位天骄这般模样,门口的护卫强忍着笑意,一张脸憋得通红。
徐小岳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两个护卫因为强忍笑意,身躯都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对此,他甚至连瞪对方一眼都做不到,因为,透过低垂的目光,他能见到院中正站着数道威严的身影。
最让他心悸的,无疑是一身显眼的儒袍的骆高卓,而在其身旁,还有王文群和蔡林两位大学士在。
更让得蔡晓何他们心惊的是,这三位大学士,此时居然都只是站在一旁,而在他们中央位置,似乎是一道陌生的身影。
碍于对这三位大人物的敬畏,徐小岳他们也不敢抬头去直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在蔡晓何两人默契的推搡下,徐小岳居中,率先走了进去。
“见过三位先生,先生们还没去休息?”
徐小岳深吸一口气,深知今日之事是躲不掉了,干脆坦诚一些,面带敬畏之色,作揖行礼,道。
“哼,今日你们到哪去了?”
骆高卓冷哼一声,声音中有着一抹难掩的怒意。
“佳人相约,学生自知今日之后,恐怕许久都未能相见,特去告别。”
徐小岳明白,以王文群他们的能力,要打听自己的行踪,简直轻而易举,当即也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反正文人风流,去教坊司并不是什么丢人之事,甚至,许多文人都将能与花魁共度良宵,当成了自己炫耀的资本。
只是……几天时间,被长辈抓住两次,这实在有些尴尬。
“哦?就是你赠送那一句‘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的那个花魁?”
骆高卓冷哼一声,问道。
“正是。”
徐小岳深吸一口气,死就死吧。
反正身后还有两个垫背的。
这波不亏!
“你小子,倒是挺坦诚!”
见到徐小岳这般模样,骆高卓眼中不由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你们两个呢?”
一旁,蔡林并未去呵责徐小岳,而是对着蔡晓何两人喝道。
“我们只是负责送徐兄过去!”
蔡晓何没有丝毫考虑,连忙回道:“我与李兄就在教坊司外等待!”
“???”
徐小岳心中一凛,好家伙,责任全都推过来了?
你刚才靠在兽车上,那般虚弱的模样,分明就是纵欲过度,还真敢说啊!
不过,徐小岳也并未去狡……解释,看在蔡晓何付钱的份上,这个锅,他背了!
“我没问你。”
蔡林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一旁的李泰和。
蔡晓何还好,对方毕竟是他老子,如今他已二十多岁,不在是那个挨揍都不会跑的傻小子了,在这种问题上,还敢找借口来狡辩。
但是,不过是儒生境的李泰和,何曾面对大学士的质问?
听到蔡林的喝声,其心神一颤,当即就全招了,甚至连蔡晓何找了五个姑娘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如此荒诞的事情,听得蔡林一阵惊愕。
一旁的王文群,默默的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蔡晓何,仿若是在感慨:不愧是蔡家人,有种,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面对李泰和的“出卖”,蔡晓何顿时面无血色,他甚至已经猜到了今晚自己的下场了。
“小辈们气血旺盛,风流之举,谁还没有过,这点小事就算了。”
而就在蔡晓何觉得,接下来就要面临一场熟悉的父爱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一般响起。
徐小岳也是心中一颤,抬头望去,当见到一脸淡定坐在后方,甚至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的身影时,心中顿时明白了。
难怪这三位大学士会聚集在此,原来是他来了!
“伏先生言之有理,不过,他们三人都有文名在身,短短几日,跑去教坊司几次了,若不加以严惩,日后恐会沉沦于此。”
蔡林恭声回道。
“爹……”
蔡晓何眼瞳一缩,这老子,怎么胳膊往外拐?
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要收拾我?
这合适吗?
我不要脸的吗?
“闭嘴!”
蔡林沉喝一声,训斥道:“你们三个,令伏先生在这等了一天,还敢狡辩?”
“伏先生?”
蔡晓何与李泰和这才反应过来,其身着一袭圣庙文院的儒袍,又被大学士称之为先生,其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圣庙文院的当代大儒!
这等人物,怎么会到尚书府来?
还等他们三个?
“伏先生,你看该如何惩罚他们?”
蔡林深吸一口气,问道。
他们得知当代大儒到来的消息,都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了,这三个小子倒好,沉沦在温柔乡中,居然把大儒晾在一旁!
蔡林心中直呼,连魏言书阁的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啊!
“徐小岳,你觉得如何?”
伏弘文并未直接开口,反而是看向徐小岳,面带笑意,问道。
“我觉得……和我们无关。”
徐小岳耸了耸肩,道。
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去和梅霜花魁告别而已,谁知道这尊大儒会突然到来?
而且,也没人通知他们啊!
“还敢狡辩!”
蔡林低斥一声,扫了徐小岳一眼,又觉得不妥,旋即恶狠狠的看向蔡晓何。
此时,蔡晓何一脸茫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哦?此话怎讲?”
伏弘文并不着急,对于他而言,只要能拿到首稿,让圣庙文院的半圣满意,别说半天时间了,等上半个月他也乐意啊。
“徐兄,帮帮我!”
蔡晓何站在徐小岳身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
他感觉得到,若是徐小岳不能圆场,今日回去后,他必将会被一顿毒打,甚至可能要被吊在院中的老槐树上。
徐小岳犹豫再三,最后轻叹一声,还是决定维护这两位难兄难弟,毕竟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如果再不维护他们,日后这两个家伙再有好地方,真不带自己去了。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徐小岳深吸一口气,歉意的看了蔡林一眼,低声说道。
“嗡……”
随着徐小岳的话音落下,院中似乎泛起一抹奇异的波动,在其身上,居然覆上一抹奇异的光芒。
“养不教,父之过?!”
话音落下,蔡林浑身一颤,眼中涌起一抹难以置信之色。
“教不严,师之惰?!”
一旁,骆高卓面色一僵。
王文群嘴角一阵抽搐,即便明知徐小岳是在故意维护蔡晓何两人,但是听到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强忍笑意。
“教化之功!”
原本一脸淡定,端坐在座椅上的伏弘文,豁然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徐小岳,眼中充满了渴望之色。
仅仅是两句话,九个字而言,然而,话音刚落,居然引动了教化之光,这……若非亲眼所见,哪怕是见识长远的他,也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这小子,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宝藏啊!
“教化之功?”
听到这话,原本还愣神的蔡林三人,也顿时反应过来,一道道目光皆是看向徐小岳,当见到后者身上那一层淡淡的光芒时,不由嘴巴张得老大。
“???”
原本还忐忑不已的蔡晓何与李泰和,神色一阵茫然。
他们深知,徐小岳是为了维护自己,所以才说出此话,但是,为何这句话语,会令得三位大学士与一位当代大儒如此失态?!
“哈哈,好一个‘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伏弘文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将这个宝藏捧在手心。
“先生,这只是我的狡辩之语,仅仅是两句的话,有些偏袒了……”
被伏弘文这般盯着,徐小岳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低声道。
如果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令得三位大学士遭受责罚,他心里可过意不去。
“哦?只是两句话……这么说来,你还准备了其他的?”
伏弘文立刻抓住了重点,眼中精光闪烁。
“有。”
徐小岳犹豫少许,歉意的看了看蔡林等三位老师一眼。
虽然要帮蔡晓何他们开脱,但是,也不能陷害这三位苦心教导他《经义》见解的三位先生。
“哈哈,好,你随我来,一一说给我听!”
伏弘文淡笑一声,对着徐小岳示意道,旋即,其脚下一顿,看了蔡林几人一眼,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蔡林嘴角一抽,怎么着?这小兔崽子去教坊司,还成我的错了?
“骆某懂了!”
骆高卓深吸一口气,恭声道。
望着一老一少走进厢房,他恨得牙痒痒。
“教不严,师之惰!”
骆高卓深吸一口气,口中蹦出一句字眼。
“骆兄?”
王文群皱了皱眉,不忍看他大受刺激。
“骆某悟了,我这就去教训一下伍院长他们!”
骆高卓丢下一句话,身形快步向外走去。
“呼……”
见状,蔡晓何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泰和也是轻叹一声,旋即仿若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大变:“卧槽……爹!”
一刻钟后,内城,一间小院中。
正喝得起劲的伍信蒙三人,一脸茫然的望着怒气冲冲而来的骆高卓,想要举杯示意,但是见到后者阴沉的面色,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短短片刻后,三人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的寂静,响彻而起。
最冤枉的莫过于刘千里,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天也洗心革面,没有去过教坊司了,却莫名其妙的被连带着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