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了。
王卿瑶被勒令不准再出门,留在家里绣嫁衣。
当然,绣嫁衣只是一个广义的说法。
大盛朝商业发达,已经没有多少姑娘会自己绣嫁衣了。
外头的嫁娶铺子比比皆是,嫁衣一件比一件精美。
何况王卿瑶嫁的是王爷,她的嫁衣自有礼部准备。
六月中旬,嫁衣就送过来让她试大小了。
一共三套,其中行礼时穿的大礼服最为华美,里外五层,重达六斤,加上王妃所戴的凤冠,她觉得自己婚礼当天很有可能中暑并累晕过去。
王卿瑶主要被逼着绣的是鞋袜、抹额香囊这种,是婚后第二天拜会长辈要送的礼物。
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年嬷嬷看她实在绣得痛苦又丑得不忍直视,只好让栀子和银朱代劳,她就象征性地动几针算了。
年嬷嬷又替她担心,连女红都不会,嫁到定安王府会不会被婆婆不喜。
王卿瑶心想:婆婆已经不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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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卿瑶虽然被勒令不准出门,但说实在的,她没有父母管束,白氏又被送到乡下了,老太太不耐烦管她,她要是想出门,也没人能拦得住她。
她不出门纯粹是天太热了,太阳太毒了,人也懒洋洋的不想动。
萧允隔三差五地就会派人送福利,甜瓜、白桃、木瓜啥的,按照习俗,他俩在成婚前一个月也是不能见面的。
古代消遣少,王卿瑶就把《深宫虐恋秘史》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了研究。
她两次被绑架都跟这部小说脱不了干净,到底这部小说里藏着什么秘密?
小说是她写的,真没有什么秘密。
卫太师的人咬着不放,难道是以为她知道了什么秘密?
王卿瑶把《深宫虐恋秘史》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结合纪管家两次问话,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直想找萧允来好好探讨一番。
这么大的事让闪电传信她是不放心的,只能见面讲。
她不信什么婚前一个月见面,婚后就会天天吵架。
但她知道,她越看重在意这个习俗,萧允就会越开心。
嗯,老板开心她就开心。
遂打消了见面的想法。
————
白珺雅如今住在王老太太的荣棠院,天天会来陪王卿瑶说话,两人倒是比以前熟悉了点。
她送了王卿瑶一匣子的珠宝首饰做添妆,连盒子都是精致的螺钿红漆盒,连着里头满满当当的珠宝,豪气冲天。
“太贵重了。”王卿瑶不肯收。
她看小说里,那些个小姐妹都送一根簪子、一对耳环什么的,哪有送这么多的?
白珺雅比王卿瑶年长,长得也是大姐姐范,眼神柔和,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她这温柔不是绿茶的那种假温柔,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让王卿瑶觉得和她相处很舒服。
王卿瑶这里和别处不同,主子招待客人的时候,丫鬟是守在门口,不会在屋子里随身伺候的,要等叫了才会进来。
白珺雅见屋里没旁的人,就压低了声音道:“跟瑶妹妹替我做的相比,一点也不贵重。”
王卿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做什么了?
“那次我被白珺椿下药……”
王卿瑶露出吃惊的神情:“你怎么知道的?”八壹中文網
她苦笑:“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栀子的脸,白珺雅要毁我清白,又怎么会把我放在随时会有人经过的树旁?”
“这样啊,”王卿瑶说,“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你这举手之劳却改变了我的人生。”
王卿瑶心里一跳,也压低了声音:“难道你早有心上人?不愿嫁给我堂兄?”
白珺雅脸上一红,又羞又急道:“不是的,我……我愿意嫁他的。”说完越发害羞,又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要不是你,我要么一根白绫吊死了,要么只能给那老头做填房。”
王卿瑶只听了前半句,促狭笑道:“啊,原来你愿意嫁给我堂兄啊!”
白珺雅不经逗,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古人讲究含蓄、隐忍,哪有王卿瑶这样直白的?
白珺雅把匣子把她怀里一推,作势就要走,王卿瑶赶紧拉住她,笑道:“好姐姐,我错了,我不开你玩笑了。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你了。”
白珺雅喜欢王卿瑶直率的性子,哪里会真的走?就又坐了下来,因说起了白珺椿下药的事,话头就扯到了她身上。
“……给我写过一封信。”
王卿瑶吃惊:“她不是和你不好吗?还给你写信?”
“我也想不到她会给我写信,”白珺雅说,想了想,道,“大概她也没有其他人可写了。”
白珺椿如今的日子过得很好,当然物质上是没有在端京的时候舒服,但她是有情饮水饱。
田榆待她好,她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们从端京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任上,在路上,田榆对她比较冷淡,也不让她贴身伺候。
到任上正式拜堂成亲后,田榆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
疼她宠她,像普通新婚夫妻那样,一点看不出隔阂。
她以为田榆不知道当初大相国寺的事是王卿琳和她设计的,只以为他是对她心存愧疚,又慢慢体会到了她的好。
就把自己暗恋他多年的事说了,田榆吃惊,挺高兴的样子,拥着她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把从前的事都忘了。”
后来就对她愈发好了,连她身上不方便的时候也宿在她房里,通房丫头什么的更是提也没提过。
白珺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舒心过。
她给白珺雅写信,一方面是没有其他人可写,另一方面也是想炫耀一番。
白珺雅却是真心替她高兴。
白珺雅给王卿瑶添妆后,王卿珍和王卿珠也陆陆续续送了东西来。
她们不像白珺雅有一个有钱的继母,送得都是精巧的小玩意,不怎么值钱。
王卿瑶也不在乎,心意到了就行。
连王卿琳都打发人送了一支如意镶宝小凤钗过来。
王卿瑶不敢要她的东西,收下后就让银朱丢库房里了。
方圆和左云也过来了一趟,亲自给她添妆。
左云已经五个多月了,挺着个大肚子,人也圆润了一圈。
她今日过来不仅是给王卿瑶添妆,还想让王卿瑶给她看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没其他意思,”左云解释,“纯粹是好奇心。”
左云怕王卿瑶误会她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其实她多年未孕,哪怕是女孩她也高兴。
王卿瑶笑眯眯:“不说,等生的时候开奖。”
方圆“咦”了一声:“也就是说瑶瑶姐你真的能看出男女?”
王卿瑶自知说漏了嘴,忙把嘴一抿,摇摇头,任凭方圆再怎么追问都不跟说了。
左云笑得前俯后仰,她也就是那么一问,王卿瑶不肯说她也就算了。
“你那个继母怎么样了?”王卿瑶问她。
左云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照常管着家,跟个没事人似的,公爹宠她,上回的事早就翻篇了。”
黄氏装得什么事都没发生,对左云也是关怀备至,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就让人送到他们院里。
左云哪里敢要她的东西,退又不好退,扔又不好扔,就是这么堆在杂物房里,她都胆战心惊。
成天提心吊胆左云还怎么养胎?
方正挺来火的,他没想到黄氏脸皮这么厚,上回都撕破脸皮了,她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到底是他继母,外人眼中还是一个对他无微不至,堪比亲生的继母,他要是闹得太过分,和父亲的情分都要淡了。
所以方正做了一回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