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呐声道:“可他看上去不过弱冠之龄......”
“姑娘看上去不像古板的人,怎么也会以资历判人高低?”沈醉笑,“天才出少年,那幅图在下有幸一观,大约也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能有那样敏锐的触觉和蓬勃的心智,画出青翠的万里河山,而我等老朽早被世俗和生活磨掉了生气,只能以技巧夺人罢了。”
从春华馆出来后,步长悠问:“你们知道《山河万里图》吗?”
青檀点点头:“公主不知道?那画是丞相在王上的千秋节上献出来的,王上爱不释手,后来还将相公子招到宫里,说要让他进青麒卫,在王前侍候,但他不愿意,给辞了,后来去了画署待着。”
紫苏叹息:“这是多大的肥差,多少人巴望不得,偏偏他给辞了,人要是没志向,怎么都扶不上去。”
青檀不置可否:“人各有志,他吃喝不愁,整日拘在王前,看人眼色,何必受这个罪。”看了一眼步长悠,“他现在不挺好的么,整日听听曲,勾搭勾搭小戏子,逛逛青楼,喝喝花酒,兴之所至,还能跑到山里看尼姑。”
步长悠听出了言外意,她笑道:“青檀,你操心的可有点多。”
青檀愣了一下,垂眸道:“是。”
仨人出了春华馆,又去成衣店,隆冬马上就要到了,得添几件御寒的棉衣。
选布料、量尺寸、选样式等,一弄就弄到了近黄昏。
走的时候,步长悠想她们可能会常进城来,就想把雇的这辆马车买下来。
不是什么好马车,但对她们来说,能用就够了,只是谁赶车就成了问题。
紫苏自告奋勇,说她来,赶车有什么难。
车夫见仨人犹豫不决,赶紧说他可以教,于是这笔买卖就做成了。
出城时,步长悠从车厢内往外看。裴炎还站着,那枝小梅花也在他肩上,她心里多少舒服了些。他要是再扔她东西,她就要恼了,她要是恼了,做出什么事,可不能保证。
出城后,道上行人少,紫苏让青檀和步长悠先下车,让车夫教她如何驭马赶车。
两人在道上溜了几个来回,紫苏觉得很简单,让车夫下车,自己赶。
紫苏赶马车,速度慢时还好,一旦提速,就有些控制不住,最后马车冲进道旁的麦地里。
青檀和步长悠唬了一大跳,赶紧往田里跑,车夫也跟了过去。好在紫苏很快就制住了马,马车在地里停下,虚惊一场。
马夫说刚开始先慢点,慢慢来,什么事都不能急,成的太快,不稳,中间容易出问题。
紫苏心有余悸,说一定慢慢来。
车夫看看天色,说估计快要关城门了,他得回城去了,仨人就让他走了。
他走后,紫苏让青檀和步长悠进车里,可两人有些胆战心惊,不敢进,紫苏最后放弃赶车,改成牵着。
进到山里后,天色非常暗了,又下着雪,为以防万一,青檀从车厢里下来,和紫苏一起。
她们把马车赶进寺里,步长悠去找住持说了一声,住持让她们把马车赶到寺中的马厩里。
回到小院,步长悠匆匆收拾一番,就到前头做晚课去了。
做完晚课,从殿里出来,风雪渐大,她将佛经揣到怀里,冒着雪回去。
掀开棉帘,屋里灯火跳跃,她到东间去,东间有火炉子,热气铺面而来,青檀和紫苏正坐在窗下的榻上做针线活,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活计,赶紧把手炉给她。
步长悠抱着炉子暖了会儿,瞧见自己床上有个摊开的包裹。她走过去,用手拨开瞧了瞧,是一套锦缎的棉衣,还有披风,白狐狸毛滚边,瞧着就特暖和。她看向姐俩,问怎么回事。
紫苏也纳闷:“是在柴房的干草堆上发现的,不知是谁搁的,我想是不是夫人怕公主冬衣不够,派人送过来的,恰巧我们出去了,就搁在了柴房。”
一说柴房的干草堆,步长悠就想起了那天晚上,这衣裳怕是相城送的。
倘若是昨日收到这衣裳,她估计会丢出去,但今天就不想了。
步长悠虽没看到相城的《山河万里图》,但已通过沈醉的推崇知道了他的才华。步长悠爱才,才华给人镀金,如此一来,步长悠再想起他来,就跟往日不同了。
紫苏微微顿了下:“公主要不要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步长悠摇头,虽然大气消了,不打算给他扔出去,可余气还有呢,她不要穿在身上,只道:“现在还不是穿的时候,先放着吧。”
青檀问:“公主饿了吗,饭菜都在锅上热着呢,公主要不要吃两口?”
步长悠摇摇头,说太晚了,不吃,早早的歇下了。
次日起来做早课,天还黑咕隆咚的,步长悠见雪小了,以为会停,结果下了早课,雪却大了,飘飘洒洒,大地银装素裹。
她从旁门穿到小院里,远远瞧见后头有炊烟,知道紫苏和青檀正在做饭,就直接过到了后头去。
冬日的厨房是最暖和的地方,她和青檀挤在灶下,烤了一会儿。
紫苏在上头炖汤,几次张嘴像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步长悠发现后,从灶下站起来,问她怎么扭扭捏捏的,想说什么。
紫苏抿抿嘴:“公主,我和青檀都腾不开手,你去正房给炉子里添些炭吧,我估摸它快要熄了。”
“这么点小事,要扭捏这么老半天么?”步长悠奇怪她今天的腼腆。
紫苏继续扭捏:“奴没使唤过公主,头一次,有些不敢。”
步长悠嗔道:“你再装。”
紫苏抿嘴一笑,不说话了。
步长悠没多想,进了正房,往东间去,探头往炉子里看,火烧得正旺呢,哪里需要添炭了?她正想着,身后猛不丁抱上来一个人,于是她整个人就落进一个怀抱里,那人的气息拂在耳廓上,声音直接钻进了耳眼里:“公主,有没有想臣?”
步长悠好久没缓过来,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着,觉得有些心慌气短,说不出话来。
那个声音继续:“臣上次本来想叫公主欲罢不能来着,这样一来,公主就得念念不忘,十天半个月的,公主说不定就喜欢臣了,但臣失策了,臣更想念公主了,天天茶饭不思,就想着把那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公主,不如我们今天就做那事吧,臣不想等了。”
步长悠终于缓过来了,那晚事虽没干成,可给了他胆,他是什么都敢说了,步长悠从他怀里挣出来,准备给他来一巴掌来答谢他给她的欲罢不能,结果她才刚一扬手,他就自动把侧脸给了过来,意思是随便打。
步长悠收回手,言简意赅的给了他一个字:“滚。”
说着转身走,他一把拉住,眼亮晶晶的望着她:“说真的,公主一点没想吗,臣不信,公主不可能不想。”
他穿白狐狸毛滚边外衣,整个人显得毛茸茸,像只柔软无辜的小狐狸,步长悠被那眼看着,发不出火来,她只能别开眼,憋出两字:“没想。”
他摸她的脸颊,步长悠别扭的躲了一下,他顿悟似的点了点头:“公主还气着呢,看来真生气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这是臣画的,送给公主,权当给公主赔罪了。”
步长悠一听是他画的,就动摇了,这人虽没皮没脸,但才华横溢,画还是要看的。
她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将册子从他手中夺过去,背着他,掀开去看。
相城走到侧边,盯着她的脸,看她一页一页的翻。
公主一连翻了十几页,脸色纹丝未变,相城略微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公主会羞到满脸通红呢,结果不仅脸色没变,还看得津津有味,投入之处,自顾自的在榻上坐下了。
册子不厚,公主很快就翻完了,翻完后,合上册子,从榻上下来,中肯评价道:“大开眼界,好,我收下了。”
相城将册子从她手里揪出来扔在地上,脸直凑到她脸上,目光灼灼道:“臣画的时候,脑子里可都是公主,公主呢,公主看的时候,有没有想臣?”
步长悠把手伸到两人中间,挡住他的气息,道:“没想。”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手牵走:“那公主想的是谁?”
“谁也没想。”步长悠推他,“说话归说话,你别凑这么近。”
他委屈道:“昨天初雪,臣来山上看公主,公主不在,去哪了?”
步长悠弯腰将册子捡起来,合上抚平,放在几上:“去城里瞧瞧,衣裳是你送的?”
他点头:“跟臣身上的这套一样,还想着公主会穿上呢,这样咱们俩个就一样了,多漂亮的一对璧人。”
步长悠瞧他的眉眼,的确是漂亮,可她想要的是其他,她道:“其实,相比衣裳,我更想要你的画。”
他握起她的手:“臣的画不都在公主这里么?”
步长悠认真表达自己的诉求:“不要你收藏的画,一幅山水,不要你随便画的,要你认真画出来的。”
“臣的每幅画都认真画了,公主何出此言?”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步长悠直接道:“像那幅《山河万里图》一样。”
他有些苦恼了:“那样的画,臣只有在十七岁时才能画出来,现在就是要臣照着原图临摹,估计也临不出来。”
步长悠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道:“我不要那幅画,我只想要一幅山水,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他赶紧又把手捉回来:“那臣借公主的书房一用,而且臣一开始画,不画完是不会挪窝的,若是晚了,不能进城,公主可得留我睡。”
为了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步长悠豁出去了:“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他道:“那公主现在能不能先亲亲臣,这样臣就有力气画了。”
步长悠让他予取予求,她踮起脚尖,亲他的额头,然后下来,亲了亲他的鼻尖,再下来是嘴唇。她看了一会儿,似乎犹豫要不要亲,相城等着很心焦,想将她摁过来,可又怕她生气。她一生气,他得好哄,哄不好,估计连画都不要了,要撵他下山,就忍住了。
相城没吃早饭,空着肚子上山来,这会饿了,却不肯吃青檀和紫苏做的饭,非要吃步长悠亲手做的,步长悠只好动手给他做,他这回倒不像上次那样挑三拣四,而是把饭菜全吃了。
吃完后,两人出去消食,顺便采风。
外面下着雪,相城撑伞,两人并肩走出去。
红伞下一对青年男女,紫苏站在门口那棵枣树下,看着两人下去的背影,由然生出了这样也蛮好的满足感。
大雪天在山里走,尤其身边还有个结实又漂亮的人打伞,其实感觉挺美的。
相城安静时挺美,这种美倒不是说他长得好看,而是一种沉静的力量。
他的沉静中还有种一碰即碎的脆弱,这就使得步长悠在生气中,也会下意识的保留一些余地,怕他碎掉。她不太懂,自己为何会怜爱一个身高八尺的结实青年。最后,她总结,还是觉得他太会长,就是那种明明有很多缺点,可就是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怜爱。
他们在清平寺四周走了一圈,看了看大雪封山的苍茫,就回去了。
回去后,步长悠将他需要的纸墨笔砚备齐,他说倘若吃饭时还没完,不要叫他,画完了再说。
步长悠点点头。
他动笔后,步长悠就不待在正房了,而是跟青檀和紫苏到东厢待着,中午用膳时也没叫他,下午他待在书房,动都未动。
步长悠上了晚课回来,他还在里头。
紫苏说,送进去的几杯茶,全都凉了又换,没动过一口,又问画师们都这样不要命吗?
最后,一直到寺中的鼓声响起,他还没停下的迹象。
步长悠主仆仨站在月洞门外看,也不敢上去让他停下来。
步长悠打发姐俩先睡,她在东间和衣而眠。
结果一晚上他也没个动静,等次日早上,寺里的钟声响起,她起来看,才发现他趴在案子上睡着了。
案边的两杯茶,只喝了一杯,点心没有动。那幅完成的画,搭在圈椅的椅靠上晾着,墨迹已经干了,她拿起来看。
《琮安城山水图》。
步长悠正看着,青檀进来了,看了看趴在书案上的人,又来看步长悠手中的画。
青檀对丹青不通,悄声问:“公主,他画好了?”
步长悠点点头,道:“好了。”说着将画卷起来,搁在案角,打起帘子,出去了。
外头的雪很厚,雪光映的黑夜都发白,步长悠边往后头走边嘱咐:“别打扰他,让他睡,什么时候醒了,叫他到床上去。”
青檀点头,又纳闷:“他昨儿就吃了早膳,一天没吃,怎么也不饿,点心没动一块?”
步长悠道:“你们烧点热水,等他醒了,让他先泡一泡吧,如果我还没下来,不用顾我,先给他弄点吃的。”
青檀便笑了:“他哪里肯吃我们做的饭,肯定又得让公主动手。”
步长悠道:“那就表示他不够饿,他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好了。”
等步长悠下了早课回到小院,青檀说喝了半碗粳米粥,现正在床上躺着呢。
步长悠进到东间,他睡得死死的,步长悠放下帐子,让他睡,结果他一直睡到下午。
醒来之后,穿好衣裳,到西间,见案角有茶,就端起来咕咚咕咚的喝了。
步长悠正忙自己的图,没搭理他,他过去将她捏着的笔取出来放在笔架上,将人拉到怀里,直接亲了上去。
步长悠没反抗,而且还很主动,他攻进去后,就不愿意同她分开了。两人缠绕着,越亲越上瘾,亲了很久才分开。
他搂着她的腰,气喘吁吁的问:“怎么回事,公主收了臣一幅画,就变得这么主动,叫臣怀疑,公主是看上臣的画,还是看上臣这个人了。”
步长悠也微微有些喘,但不耽误说话,她道:“我不喜欢只会吃喝玩乐的白痴,我喜欢聪慧的人。你藏的是什么,我不想知道,也无意探究,但我得知道你有宝藏。”
他笑了:“一幅画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公主真厉害。”有点苦恼,“怎么办,臣要爱上公主了。”
他说话总是这样,步长悠也不去想真假,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吧,她道:“那是你的事。”
他亲她的鼻尖,道:“的确是我自己的事,我的事我自己管,公主不爱臣可以,但不要爱别人,好好爱自己就成了。”
步长悠觉得他真熨帖,她都想再亲他了,他好像懂得,低头就亲上了,一直亲到头昏脑涨,他扶着她,好不容易站稳,声音虚弱:“怎么办,我头晕了,公主真厉害,我还没晕过呢。”
步长悠松开了他,对自己的厉害不以为意,她道:“你可能是给饿得了,想吃什么,我让她们给你做。”
他抱住她,亲她的颈,边亲边道:“臣想吃公主。”
她摇摇头:“那不行,上次的事,我的气还没消呢。”
他的嘴唇离开她的颈,问什么时候才能消?
她说不知道,得看情况。
他又腻歪,想吃公主做的鸡蛋羹。步长悠说行,就去厨房给他蒸了一碗鸡蛋羹。
这次比上次蒸得好,他坐在那,安静的吃,一勺一勺,吃一口看一眼公主,吃一口再看一眼。
每一眼,都觉得公主与上一眼不同,每看一眼,他都心神荡漾。以前觉得她美,美而冷,现在觉得她又美又缠绵,要是能把她栓起来牵在手里就好了。
后来看得心痒痒,实在忍不住,过去又亲,亲了她一嘴鸡蛋羹。
他最甜最美的吻,是鸡蛋羹的味道。
青檀和紫苏在旁看得老脸一红,匆忙出去了。
吃完后,步长悠催促他下山去,因为再不下山,城门就该关了。
他不想走,可没办法,得走了,不然家里闹翻天,他若行动受限,或被人盯上了,就没办法好好跟她相处了。
相城说过几天再来找她,一块去看戏。
步长悠摇摇头说不行,鄢王的千秋节在二月,在那之前,她得把画弄好,当做寿礼送给他。
鄢王虽不爱她,可他一步又一步的成全了她,她得知恩图报。
而他若来了,她少不得要分心。
相城知道她在这幅图下了多少功夫,虽然万分不愿意分离,可还是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去了。
此后,他果真就没在上山来,步长悠没有再到城里乱逛,安心作画,需要什么就让青檀紫苏赶着马车进城去买。
十二月中旬,紫苏和青檀从城里回来,跟她说,裴炎让她们带话,裴蓁的孩子生了,是个女孩。
步长悠执笔的手一顿,心想裴家真是要什么来什么,这是被神明眷顾的一家子吧。
步长悠从案头拿了张纸,挤了半天时间出来,画了一对金锁,叫紫苏和青檀到城里找个铺子打出来,交给裴炎,替她送给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妹。
不过临过年的最后几天,步长悠还是没忍住,下山进城溜达了一圈。
城里年味重,一片喜庆,总能听到爆竹声,点过的爆竹落在雪堆上,红白分明,又鲜又亮。
步长悠前十六年的人生,过得实在太清寂,由此她喜欢热闹。
其实修行不一定非要山里,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她会想在最热闹的街市上买一个院子,住在里头。
她们到菜市去,那里更热闹,菜贩们都在大声说话,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鱼虾在水池里活蹦乱跳,羊腿整只整只的挂在钩子上,猪肉鲜血淋漓......
菜市旁有好几家小饭摊,几张桌子,几条长板凳,卖什么撺肉羹、蹄子清羹、耍鱼辣羹、杂合羹、蝴蝶面、煎肉、大麸虾等,热气腾腾,而且很便宜,几文钱就能吃一碗。
菜市里的摊贩都是从琮安城附近的村子里赶过来的,天不亮就得挑着货物进城,很少有顾得上吃饭的。他们到城里,就会来饭摊上吃口热乎饭,中午也得在这吃,吃好了,下午挑着担或赶着车再回去。
紫苏看见饭摊后,走不动道,步长悠也看饿了,三人就在方桌上坐了下来。
紫苏真豁出去了,每种都来了一份,七八个碗搁在方桌上,她吃的大快朵颐,步长悠简直看她吃饭都能看饱。
步长悠有心趣她:“紫苏,你没发现你跟青檀越来越不像了吗?”
紫苏一脸满不在乎:“公主不就是想说我比青檀胖吗,没关系,好不容易跟着公主过点好日子,胖就胖,爹娘常说能吃是福,我比青檀有福气。”
步长悠道:“那你将来吃成了一个大胖子,还怎么嫁人?”
紫苏哼了一声,更满不在乎了:“公主的钱随我花,我为什么还要嫁人?”
这个二皮脸,青檀难得粗俗一次:“败家的小娘们,公主早晚把你丢开。”
紫苏不与她辩论,只道:“是啦是啦,你勤俭持家,我败家,我们俩得平衡一下吧。”说完还寻求步长悠的认同,“公主说是不是?”
然而紫苏发现公主这会儿的注意力已不在她身上了,公主的注意力在别处。
紫苏顺着她的目光过去。
菜市的入口那,停下一辆马车,车里先下来一个男人,男人站稳后,车厢里躬身出来一个女子,男人伸手扶她下马车。
紫苏探头看了几看,看清了,她后知后觉道:“我说怎么没在门口瞧见裴大人,原来是买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