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加尔文的回归,主帐之内的小插曲也随之结束。
马尔斯放过了小马尔,不再追究他的过失。而小马尔也忙不迭的离开,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修补自己这次的心灵创伤。
营地中的士兵们重新恢复纪律管制下活泼的气氛,这本身就说明了加尔文存在的意义。
日头才刚刚到达天空正中,趁着时光正好,队伍开始拔营启程向来路返回。
与来时相比,整个队伍除了多了两個人并无其他的不同。
队伍对长途的行军准备充分,单是给加尔文备用的大号马匹就有五匹之多,分出来两匹给他们二人正好合适。
部队严苛的纪律让士兵们的好奇心被有效压制,没有人对埃尔维斯和艾伦的到来表现出异常的反应。
马尔斯也没有询问他们的来历,与加尔文相处日久,他明白有些事需要他知道,加尔文自然会告知。反之,那就是时候未到。
他抑制着自己的想象力,不去猜想那座自高天降下的宫殿里有什么,也不去想这两个身高超过他们两头、体宽近乎翻倍的巨汉是什么来历。
反正从他们与加尔文同出一撤的生态和对加尔文的绝对服从上,士兵们知道这两位也同样是大酋长的属下就够了。
至于加尔文的身份那就更不用提,部落里对于他天授的武艺和从不衰老的异相早就有自己的理解,无非是没有挑明罢了。
返程的路还是那条路,不同的是这次连小动物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这是艾伦·亚努斯作为一名灰骑士新兵的灵能外溢的功劳。
他还在适应自己灵魂与以太海洋链接的感觉,但好在这副身躯直接得自加尔文的基因模板,对灵能的适应也是如本能一样,正在随着他的呼吸而快速加强。
他骑着为加尔文准备的大号马匹,紧随在加尔文的背后。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难以用自己匮乏的词汇去具体形容:
与自己基因之父的紧密相处,每时每刻都让他从细胞层面感到战栗和兴奋。
除了控制自己的灵能以外,他的全部精力都在观察加尔文的行动,灵能层面的观察得到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他觉得自己距离完美更进一步。
他能察觉到加尔文隐藏在身躯下的灵魂是何等的宏大,那是一座仅仅是坐着就已经超过艾伦仰望极限的身躯。
看不见的面孔高处与云霄之中,仅仅是呼吸都能带起白金色的风雷。
长满荆棘的铁王冠就在那头上佩戴,象征承载苦难的荆棘和象征权柄的尖刺就在云中若隐若现,更有万千灵魂的声音在其中隐隐传唱:
圣载!圣载!
艾伦还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他的灵魂也想在靠近自己的源泉。
不知不见间,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他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套自己也没见过的银色动力甲,身处在未知的城邦之中。
他面前是一座巨大到不见边际的广场,而广场的中央有高耸的无名神殿矗立。
依着自己的本能艾伦漫步走到了神殿门前,然后就看见了三名与自己同样盔甲的人在门前两侧,单手握着修长锋利的战戟以半跪的姿态在闭目冥想。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艾伦不禁开口问道。
回应他的则是该死的安静,他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许久,才有其中一名灰骑士睁开眼向他看来。
“哦?意外进来的生者?还是个新生的崽子。”沙哑的声音从银灰色的兜帽下传出,让艾伦本能的感到敬畏。
那个比他更魁梧的身躯从跪姿中站起,提着手中的长戟走到他的面前。艾伦看不清他的面貌,或者说他应该是看清了,但他的认知不足以记住。
他只是记得那个人对他友善的一笑:
“时候未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说完,这名神秘的灰骑士伸手对他轻轻一推,他就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回到了现实。
“额……”艾伦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看到了自己仍旧握紧缰绳的大手。
周围的树林里树叶在沙沙的作响,空气中木材腐败的味道和马蹄踩踏枯枝与败叶的噼啪声让他在混乱中确认这里才是现实的一侧。
而他再次抬头望去,恰好看见加尔文回过头,对他露出神秘的笑容……
埃尔维斯看着周围的林地,用平静的表情掩藏着自己的迷茫。
脱离了自己长久生活的母舰和朝夕相处的药剂师动力甲,他有种异常脆弱的错觉。
埃尔维斯知道那是他的心理作用。看着队伍前方凡人那些细长、脆弱的原生颈椎,他清楚的知道:
只要他想,哪怕是徒手,这里的一百多个士兵除了加尔文和另外一名灰骑士以外没有人能活过十分钟。
这是埃尔维斯的基本自信,也是阿斯塔特与凡人的本质区别。
他们的强大并非来源与外在的物质,坚不可摧的护甲和摧枯拉朽的武器装备再强大,也过是他们战力的某种释放的方式而已。
真正让他们强大的只是他们自己,是他们从生命形态的转变造成的对战争本身的理解,那才是有别于凡人的地方。
上百年的征战可以让任何一个凡人崩溃,但上百年的征战在一名阿斯塔特眼中只算的一场鏖战,而非全部。
超越凡人的意志和寿命允许他们专注的在战争技艺道路上沉浸百年之久,以非人的耐心去打磨他们的战斗技艺和心灵缺憾。
这种成长、蜕变的时间不一而足,因为基因种子中本就有记录基因来源的作战的记忆的功能。
阿斯塔特们会在日常休息的睡梦中,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强化他们继承的战斗记忆,以便在遇到特定目标时第一时间便明白该如何处理对方。
在这种记忆的加速下培训,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
你就能看见一名阿斯塔特从新兵到百战老兵的变化肉眼可见的进行着。
最终成长为足以代表人类种族的武力极限,在帝国浩瀚的星海中奔赴各个与异形和混沌的战场,从而中捍卫人类种族的利益。
阿斯塔特,高哥特语中的直译——行走于星空之人,最初的名字也就是源自于此,至于之后添加的修士之称,不过是凡人蒙昧的信仰下单方面施加的僭称罢了。
队伍依旧在安静的行进,但行进的速度远比来时要快。没有了探索未知时意外事件的威胁,无所顾忌的战士们在返回家乡的希望激励下发挥出了更大的积极性。
来时三天的路回程只用一天,总计十五天的路程在队伍南下的脚步下仅仅是第四天,属于部落的边境哨卡就已经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一片欢呼声中埃尔维斯悄然前进,在加尔文的身后对他说道:
“尊敬的基……大人。”
埃尔维斯话说到一半,在加尔文的眼神示意下决定用简单的“大人”来称呼眼前的基因原体。
他双腿发力,催了胯下的坐骑快走两步到达与加尔文并肩稍后的位置,低声对加尔文问出了自己一路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
“加尔文大人。我想知道您对我以及我所属战团的下一步的安排”
不怪他太过着急或是心性不够,而是事关他的战团未来。能够忍这么久才问已经让加尔文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一眼。
加尔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在埃尔维斯紧张的注视下,心里算了一下与康斯坦汀约定的归期。
“十年,最多15年。”
他抬手阻止了埃尔维斯的催促,认真的对这个肩负沉重使命的年轻人解释道。
“五年以内,我等待的盟友就会到来。在他的帮助下,我预期能够在十年内完成这个星球北方大陆的初步工业化,这也是我们让你的母舰重新返回太空的基本条件。”
“这么久?”埃尔维斯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高领主议会恐怕不会容许我们如此长时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他忧心忡忡的说道。
关于战团的外交业务,并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但作为首席也是唯一的药剂师,他也是战团的半个高层,历次战团内部重大事务他虽没有决策权,但都有义务列席旁听。
耳濡目染之下,埃尔维斯对于战团的管理虽说没见过猪跑,但那里的猪肉不能吃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你们本来就没有选择,不是么?”
加尔文淡定的注视着埃尔维斯,用自己的目光和话语提醒着对方——就算他们没有与高领主议会失联,他们也一样通不过审判庭下一次的基因种子抽检。
“好吧。听从您的意志。”
埃尔维斯在身旁的土著战士不解的目光里,在马鞍上向加尔文行了一个天鹰礼。这是他对加尔文的一种试探,试探对方是否对帝国的正统报有敌意。
这种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加尔文的眼睛,他洒然一笑然后对埃尔维斯说道:“帝皇庇佑!你可以相信任何一名灰骑士!我们与你们不同,在近万年与混沌的战斗中,我们从未堕落!”
“你!”
面红耳赤的埃尔维斯刚想争辩,但加尔文没给他这个机会,已经拍马向前冲锋,加入到那些为看到家乡欢呼的战士当中。
身后的马蹄声响起,是艾伦·亚努斯漫步驱马走到埃尔维斯的身边,在这个年轻人的注视下,他认真的对埃尔维斯说道:
“收敛你无用的情绪,认真思考我父的话语。你就知道自己的怀疑有多么的可笑。正如他所说,灰骑士的基因来自神圣的帝皇本人,我父在其中也不过担负传承之职,吾等纯洁绝非尔等可以亵渎!汝当慎言!”
话音落下艾伦也催促着胯下的坐骑,向着前方的烟火缭绕的城寨赶去。在埃尔维斯的视野尽头,从中大开的城寨主门里,已经能看见那些凡人庞大的迎接队伍……
帝国历020.m36,距离泰拉与火星联合发起的第二年十一次阿斯塔特战团集体建立,眨眼之间已是30个年头过去。
回到部落中心的加尔文开始将精力全部投入到部落的管理当中。
之前十几年长期、稳定的经济政策已经初具成效,不论南方诸国如何干预、渗透,整个北地的物资和人口都已经增加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而这个数字被隐藏在加尔文设定的复杂的政令和各地繁杂的经济数据当中,南方诸国的密探不是没有探查。
但没有全局的数据汇总,这种核心的机密就还是只有加尔文一人知道。
在他的复杂但目的清晰的政策调整下,半年的时间里,整个北地大汉祖庭的工作中心开始从生产建设中缓慢的抽出,转而向着整军备战的方向隐蔽转移。
各地的武器冶炼作坊和仓库正在调出所有的库存,向着主力部队集结的关键路线仓库中运送。
各地的脱产职业军人的整训科目在悄然的向着实战化转向,演戏的内容也不再是单项的科目,而是在完整的参谋部功能支援下的成套成体系的打击程序。
二线的民兵动员计划没有公开,但集训的次数正在以月为单位缓慢的增加密度。
各地的后备役军官也在参谋部的调令下开始从各个部门抽出,在集中封闭的环境下参阅被发放到手的南方城市地图,以及连接在他们之间的村庄、水源的信息。
战争的车轮已经开始缓慢的启动,加尔文没有对绝对的保密保有多大的信心。
国家级别的武装序列一旦启动,它带来的是绝不可能被掩盖的巨大影响。这是作为统治者的他独有的清醒认识。
但可惜这一次的敌人太过愚昧,也太过傲慢。
他们对现代军事动员制度的无知和轻慢,让他们丧失了战争前夜最宝贵的集结和准备的时间。
长期和平下被麻痹的南方诸国此时还沉浸在经济环境良好,内无忧患外无强敌的假象之中。
军队的腐化和空额空饷现象遍布他们的军队,连一线部队都不能避免。
而讽刺的是他们的使节傲慢之下的外强中干。在南方诸国驻留在部落祖庭的使者口中,加尔文甚至还听到他们口中“北方游牧民族天然低等”的放肆言论。
显然,这群和平了太久,已经丧失了危机意识的人还停留在对北方民族“成功驯化”的错觉当中……
当这些象征着准备工作完成的文件如雪片一般汇总到加尔文的手中,他工作的大帐中的南方地图下所有的预备条件都已达成时。
加尔文知道,统一大陆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