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海洋站在洗手池前,袖子半挽至小臂,肌肉微张,隐约可见底下流畅的轮廓线条。不夸张,但很有力量感。
洗完手,褚海洋抽了张纸,对着镜子里的人,慢条斯理地擦干水渍。
洗手池边的墙壁上,四分之三高的地方,种了墙花。大概是屋里暖气开得足,在这凛冽的寒冬里,竟也盛开着。
花骨朵不算大,但颜色却很靡艳,自有风情。
林昊出来时,褚海洋正拿着喷壶在浇水,很明显,是在等他。
龙头转动,水哗啦啦下来,林昊冷笑一声,“还想说什么?”
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他说过的话,一桩桩一件件,林昊敢笃定,都是这人设计好的。
目的,就是跟他示威。
褚海洋的态度却是极好,“怎么说我们都是多年旧识,昊哥难道不恭喜我一声吗?”
林昊讥讽道:“我的一声恭喜这么重要?”
“当然。”褚海洋放下喷壶,转过身手插进兜里,“当年你说我不配肖想玫瑰,如今玫瑰已入我怀,自然希望得到你的一句肯定。”
这话说是炫耀,倒更像羞辱。
曾经瞧不上的人,如今不仅地位远超自己,连心爱的女人也……
没有比这些更令人扎心。
林昊斯文的脸上,今天第一次出现阴鸷的表情。他关上水龙头,侧过身看了褚海洋一会儿,想到什么,眼神极尽嘲讽,“摘下玫瑰是你的运气,守不守得住才是你的本事。”
“你我都知道,大小姐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叔叔,你褚海洋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永远走不进去。”
一句话,终于让褚海洋变了脸色。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方才还倨傲得意的瞳眸,一瞬间犹如霜雪覆盖。
林昊看着他情绪变化,像扳回了一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讽笑。
褚海洋冷着脸,这是他最介意的事。
半晌后,他扯了扯唇,“那又怎样?林锋已经是个死人,而我还活着,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倒是你,她现在是我的褚太太,我劝你别再动什么心思。”
“心思?”林昊冷嗤,“动了又怎么样?如果你真那么有自信,又何必假惺惺地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
又是婚戒又是避y套,当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林昊挑衅地说。
褚海洋不屑。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
“赌?你有什么资本?林锋留下来的庇荫吗?”褚海洋嗤之以鼻,“除了倚仗这一点,你还能拿什么资本跟我赌?”
林锋不光是褚海洋的心头刺,同样也是林昊的。
极少有人知道,秦悦之所以对他如此优待,全是因为他的叔叔林锋。
但他不会让自己落了下乘。
林昊同样把手插进兜里,没应他的话,继续逼问:“所以,敢不敢赌?”
褚海洋冷冷跟他对视了片刻,而后提步往外走,临离开时落下一句,“我们走着瞧。”
回去包厢的路上,褚海洋顺便去结了个账。
本来也吃的差不多了,众人准备散场。
他们走到门口时,林昊才姗姗来迟。
一辆私车开过来,车窗半降,司机冲着他们问道:“哪位是褚先生?”
褚海洋往前走了一步,“是我,我叫的车。”说着,看向林昊,“阿昊,我跟阿悦还有事,就给你叫了辆车,你不会介意吧?”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场,林昊自然不会给褚海洋落下话柄。他压着情绪,冷淡地道了声谢,拉了门坐了进去。
动作干净利落地甚至忘了跟众人道别。
要知道,林昊情商很高,又是做过助理的人,做事情一向面面俱到,像这样情绪化的时候极少出现。
别人不了解他,没看出来什么,但秦悦不同,秦悦了解他,她看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微微蹙起了眉。
一回到车上,她就问褚海洋,“你去卫生间找林昊,说了什么?”
秦悦其实问得很平常,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听在褚海洋耳朵里,就感觉她在质问自己。
这让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把怒火,“怎么?怕我欺负他?”
话到最后,里面的酸味几乎掩盖不住。
秦悦惊奇地看着他,男人的眼神很清明,并不像喝醉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完全不像是会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
她不敢置信地说:“褚海洋,你难道在吃醋?”
后视镜里,驾驶座上的abby瞥了后面一眼,极有眼色地升起挡隔板。
褚海洋侧过身,将人半压在椅背里,嗓音微沉,“难道我不应该吃醋?你是我老婆,是褚太太。”
褚太太。
秦悦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男人的占有欲,但想不通的是,褚海洋竟然会忌惮林昊。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上,林昊根本无法与之相匹敌。
秦悦有些好笑,“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林昊?”
“有区别吗?”
秦悦以前也没少跟合作方吃饭应酬,但都没见他这副样子,又是宣示主权,又是酒后剖白。
看来,关键还是因为林昊。
听了一耳朵的暗恋情史,秦悦今天心情好,也不生气,双手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褚海洋生的一副好皮囊,眼睛是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但脸部的轮廓却很刚毅,让他看上去丝毫不显女气。尤其此刻,沉下脸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不由地心生胆寒。
片刻后,秦悦说:“告诉我褚海洋,你在担心什么?怕我跟林昊擦出火花?”
“你敢说,你对林昊不是特别的?”
秦悦说:“如果你是指这次跟陈氏合作,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在他出现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次陈氏来的项目经理是他。”
“我说的不是这个。”褚海洋说:“那一次,因为林昊失误造成华晟十几个亿的损失,你不仅没有把人开除,还给了他出国进修的机会。你觉得,这是不是特殊?”
秦悦动了动唇,有些震惊,“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有。”褚海洋继续,“新城南林那块地拍卖前,你明知道林昊跟华晟对家的高层有过接触,你依旧选择相信他。你说,这是不是特殊?”
秦悦眼底的震惊之色更浓,来不及开口,被褚海洋又一次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