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上,我一直旁敲侧击地向刘大柱打听村子里的情况。
村子分为上下两个,都叫做靠山屯,一个叫山上,一个叫山下,已经建了四五年了,村里人大部分人都是种地为生,毕竟前半辈子都吃不饱饭,下半辈子只想好好侍奉黑土地,管他有没有菜,能吃口饱饭就行。
最近两年,进山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也不断地有人来投奔村子,抬参的、淘金的、林场的、寻宝的,各式各样的人都进了村。
山上都是闯关东过来的,山下一部分是后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投奔村子的。
村里面都一样,没什么规矩,只要肯吃苦,一年到头,也能保证饿不着,村民直接相安无事,要是遇到什么大事,也都是老少爷们一起合计决定。
村子里还有十几个苗人,平时也是种地,到了特定的时候带着人们祭奠土地鬼,村里人有什么大病小灾也是找苗人看看。
说话间,我们回到了刘大柱家,见到了,毓舒的表情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了。
我笑了笑道:“不用紧张,山东自古出良臣好汉,性格也是和咱们关外人一样豪爽,不用担心有人来害咱们。”
刘大柱憨笑着说道:“这小兄弟说话中听,俺们都是庄稼人,性格也都实在,这年头天下大乱,咱们遇到了,你们就把这当成家一样。”
毓舒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我趁着屋内的气氛不错,试探性地问道:“刘大哥,昨天村口那个蓑衣人是怎么回事啊?”
刘大柱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嘘,别乱说,那是镇村用的。”
“给鬼引路?”
“可不是嘛,人家苗人说了,咱们这个村子风水不行,说是犯点啥,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自从立了那东西,村子里就没发生什么怪事。”
我忙问道:“那人皮是哪来的?”
“还哪来的?苗人凭空变出来的,我给你说,你可别不信,刚建村的时候,村子里天天发生邪乎事,突然有人疯疯癫癫的,身体肿胀,那皮肤都能透过光去,身子里都是绿水,人家苗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招,两只手往发疯的人耳朵上一捂,人就好了。”
我打断道:“刘大哥,我问的是人皮哪来的?”
“哎,别着急啊,你听我说完,发疯的人会自己蜕皮,像蛇一样,你说邪不邪乎?”
“那你们平时有病吃的都是苗人的草药?”
“咱也不知道是什么药,都是手指盖大小的黑丸,吃一次就好。”
“那你们为什么喜欢吃黄皮子呢?”
“苗人说黄皮子是土地鬼赐给我们的,吃了身强体壮,延年益寿,要不那玩意骚的哄的,谁吃?”
我沉默片刻,没有说话,总觉得这苗人有些诡异,能让人蜕皮,还会制作丹药。
刘大柱哎呀一声道:“这扯远了,咱们不是说治眼睛的事吗?”
我反问道:“苗人怎么治疗你们的眼睛的?”
“嗨,要说治也能治,怎么治的,挖去一只眼睛,苗人再加点什么药草,熬出的汁水敷在另一只眼睛上,不出三日,保证能复明。”
毓舒听得只打冷颤,刘大柱继续说道:“咱们不都讲究个留全尸嘛,所以大部分人宁愿瞎一辈子,也不想挖去一只眼睛。”
“要我看……”
孙三爷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话,刘大柱慌忙出去端水,孙三爷伸出一根食指来回摆动,示意我什么也不要说。
刘大柱递给孙三爷一碗水,转而对我说道:“怎么样,小兄弟,有法子治吗?”
我摇了摇头,刘大柱好像猜到了一样,还是一脸憨笑地出去准备做饭。
孙三爷一摆手,示意我靠近他,我把耳朵贴上去,孙三爷小声道:“小心,这群人不对头。”
“哪里不对了?”
“他娘的,不是山东人。”
“你发现什么端倪了?”
“屋子里的物件、摆设,没有一个是山东模样的。”
说完这些,孙三爷一抬手,指了指门帘子,随后高声说道:“你俩也上炕歇一会,山东人实在,你俩怕个啥?”
这话是故意说给门帘外面的人听得,按常理,风吹过,门帘都是整体地搬动,而眼前的门帘只有上面一块区域随风鼓起,这足以证明门帘前面有一个人。
吃过饭,我想出去走走,刘大柱执意要跟着我,我也没什么兴趣了,只能待在屋子里,和毓舒他们大眼瞪小眼。
傍晚时分,刘大柱抬进来一个大木桶,并灌满了热水,说让我们洗个澡,解解乏。
刘大柱憨笑着道:“水是有多是,就是烧水费些功夫,我看你们就用这一桶水,小姑娘先洗,洗完了你们两个爷们在涮吧涮吧。”
水都给到倒上了,在拒绝人家的好意也不礼貌,我扶起孙三爷坐在门口,他抽着旱烟,表情有些伤感,但有些阴冷。
我听着毓舒洗澡的声音,浮想联翩,刘大柱说是陪着我们聊天,给我们解闷,实际给我一种监视的感觉,反正已经进村了,只能时刻保持警惕,走一步看一步了。
“狸子哥,我洗完了,你进来吧。”
听着毓舒的召唤,我魂都快飞出去了,我礼貌性的问道:“三爷,您先洗吧。”
“我不洗了,我脚上有伤,你去吧。”
我也没回话,心想着洗澡的毓舒叫我进去,那是真不把我当成外人了,反正她有心跟着我过日子,现在就算提前预支吧。
我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随后帅气的挑开门帘,毓舒已经进了被窝,脑袋搭在炕沿上,头发自然垂下,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水。
我愣了愣,开口道:“你不出去,我怎么洗啊。”
“我躺着,又看不到你。”
“那,那也难为情啊。”
“你快点洗吧。”
我背对着毓舒脱了衣服,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和她坦诚相待,但真的到这一刻,心里还是紧张的要命。